冥骨老鬼忽然問道:“你擁有至寶,似乎還得到了仙道的上乘功法,難道玄烈老道說的是真的?你真的得到了仙道大能修士的傳承?”


    葉青冥“哼”了一聲,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冥骨老鬼知他餘怒為息,也不著惱,自顧自的說道:“既然如此,將來許淨宗和崔允絕非你二人的敵手,不過……觸類旁通、涉獵廣博也不是壞事,何況仙道法門進展很慢,不如兼修我們鬼道神通,定然受益匪淺!”


    這老鬼一邊說著話,一邊取出八張薄薄的人皮卷,遞到葉青冥麵前,跟著說道:“這就是我得到的鬼道前輩留下的修練秘籍,許多遠古秘聞也記在其中,你可以看看,藝多不壓身嘛。”


    見那八張薄卷乃是人皮製成,汪曉瀾不禁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立刻皺起了眉頭,滿臉嫌惡之色,喝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有什麽陰謀?”


    冥骨老鬼翻起死灰色的怪眼,滿臉忿怒,但片刻之後,他的神色又黯然下去,淡淡的道:“我傷勢極重,連是否還能入輪迴都不知道,哪有什麽陰謀?隻不過,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報仇,將許淨宗和崔允這兩個狗賊抽髓煉魂,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玄烈老道說道:“一報還一報,人死業消,何必再毀人魂魄?冥骨道友,你···”


    冥骨老鬼冷笑道:“本座可沒有你那種慈悲心腸,別人殺本座養的狗,本座便殺光他全家,別人令本座負傷,本座就要讓他們魂飛魄散!”


    聽到“魂飛魄散”這四個字,葉青冥心中忽然一動,立刻施法召喚王鐵娃的魂魄,想要和這位親如兄弟的夥伴見最後一麵。


    王鐵娃死後,魂魄在九宮玄門陣內飄蕩,渾渾噩噩,似醒非醒,對周圍的一切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又被大陣阻隔,無法離開此地,進入輪迴,此刻被葉青冥以仙法召喚,才逐漸恢複神智,但已人鬼殊途,隻望著葉青冥怔怔的流淚,葉青冥也悲痛欲絕,哽咽道:“鐵娃子,你不是在青江水師營中嗎,怎麽會迴到宣山來?”


    王鐵娃低下頭,沉痛的道:“青江水師所有將士都被殺得幹幹淨淨了,隻有我們寥寥幾人逃了迴來。”


    汪曉瀾在旁邊聽聞此言,不禁大驚,急忙問道:“我爹爹呢?我爹爹怎麽樣了?”


    王鐵娃反問道:“你是誰?你爹爹又是誰?”


    汪曉瀾立刻說道:“我爹爹是青江水師提督汪振聲!”


    王鐵娃一怔,恍然道:“原來你就是提督大人的女兒,當日許淨宗帶著大批修士殺入營中,逼迫汪大人投降,可汪大人性如烈火,寧折不彎,怎肯叛國?他率領水師奮起反抗,力戰而亡,無愧於家國百姓,請節哀順變···”


    他話未說完,猛聽“咕咚”一聲,汪曉瀾栽倒在地,已經昏了過去,葉青冥大驚,急忙施法救治,汪曉瀾一醒,就放聲痛哭,肝腸寸斷,葉青冥幾番勸慰,哪裏能阻住哀思?


    汪曉瀾忽然抓住葉青冥的胳膊,惡狠狠地道:“咱們現在就走!去殺了許淨宗給我爹爹報仇!”


    葉青冥尚未答話,玄烈老道、冥骨老鬼齊聲喝道:“不行!你們修為不夠,現在去報仇,隻是送死而已!”


    汪曉瀾也知道這是實情,無可奈何之下,隻得哭了一迴,她父親早已死去,魂魄又不曾被陣法留住,隻怕已經入了輪迴,連想見最後一麵都不可得。


    過了半晌,汪曉瀾忽然走到冥骨老鬼麵前,伸出纖纖玉手,冷冷的道:“拿來!”


    冥骨老鬼微微一笑,將那八張人皮卷放在汪曉瀾手裏,滿含怨毒的說道:“如果抓住許淨宗,多用酷刑折磨一番,千萬別便宜了他!”


    汪曉瀾淡然說道:“他一定會在死前受盡折磨,嚐遍種種殘酷極刑!”


    她的語氣雖然平淡,但那種憤恨、怨毒卻令人毛骨悚然,若非受到九宮玄門陣阻攔,這怨氣隻怕已經上衝霄漢!


    見到這一幕,葉青冥心中微微一痛,仇恨實在是太可怕了,無論是自己,還是汪曉瀾,都被仇恨啃噬心靈,扭曲人格,無論複仇成功與否,都永遠尋不迴那質樸天真的少年性情了···


    慢慢走到冥骨老鬼,葉青冥問道:“我這位兄弟能否修練鬼道神通,也免的再入輪迴,生生世世在紅塵中掙紮受苦。”


    冥骨老鬼看了王鐵娃一眼,說道:“不成的,玄龜印自爆之時,他也受了波及,魂魄已經重創,沒當場魂飛魄散,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若有重塑魂魄的丹藥,或許還可以試一試,至於現在嘛,唯有借輪迴轉生之力,才能助他修補殘魂。”


    王鐵娃道:“平娃子,生死有命,你不必過於為我費心了,倒是你,得遇仙緣,可要好好活下去,千萬別忘了國仇家恨!”


    葉青冥咬牙道:“國仇家恨,我永遠都不會忘!”


    王鐵娃點了點,說道:“你性子沉穩,本來用不著別人囑咐什麽,但我還是要說一句,先忍,後狠,等你的實力能穩穩勝過敵人的時候,再去複仇!”


    冥骨老鬼仰天長笑,說道:“好一個先忍後狠!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見識,你們這些小娃娃還真是不簡單啊!可惜啊,你若是魂魄未傷,或許真能繼承本座的衣缽!”


    言下之意,竟深感遺憾!


    葉青冥看著王鐵娃,正色道:“事不三思總有敗,人能百忍自無憂!我明白,你放心好了!”


    王鐵娃微微頷首,化為一陣清風,在陣內盤旋,葉青冥打開陣勢,那清風便飄然出陣,漸行漸遠,徑自前往幽冥輪迴轉生去了。


    從這一刻,葉青冥真正具備了成為強者的資格,無關功法,無關至寶,無關天賦,而是懂得了隱忍!


    古往今來,能成大事、立大業者,未必個個天縱英才,卻莫不能忍!


    這九宮玄門陣演化出來的空間極大,但除了那座洞府之外,其餘地方都是草地、山林之屬,葉青冥養了養力氣,便將師父和冥骨老鬼背到那座洞府之內,讓他們可以安心打坐調理,兩大宗主都有療傷的丹藥,雖然不能修複魂魄,卻可以治療汪、葉二人的傷勢,便取出來給二人服用,葉青冥和汪曉瀾服下丹藥,便開始吸取藥力,運功療傷。


    之後十餘日,玄烈老道和冥骨老鬼運轉真元,竭力修複受損的魂魄,以求兵解轉世,兩位宗主自知時日無多,自然毫不藏私,將畢生所學盡數傳授給葉青冥和汪曉瀾,又盡心盡力的指點二人修練時的關鍵所在,以免二人誤入歧途,這兩位宗主的見聞何等廣博,二人雖然天資穎悟,但短短十餘日哪裏學的全,隻能先記在心裏,然後慢慢參悟了。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葉青冥和汪曉瀾的傷勢已經漸漸痊愈,玄烈老道也勉強將魂魄修複,不敢再拖延下去,便囑咐二人道:“為師大限已至,要去了,以後你們相依為命,定要彼此勉勵扶持,至於報仇一事,切不可操之過急,以免自陷絕境!你們一定要記住,百年之內,絕不要輕舉妄動,無論如何,也要潛修百年!”


    葉青冥和汪曉瀾心中悲痛,千言萬語哽在喉頭,卻說不出話來,隻得流著淚點了點頭,玄烈老道又說道:“你們男女有別,卻相互傾心,為師臨去之前,便替你們定下婚約,也免了尷尬。”


    本來汪、葉二人連遭大難,不宜在此時談及婚嫁之事,但玄烈老道即將兵解輪迴,而冥骨老鬼在數日之後,也要過這一關,此後山中歲月,便隻有汪曉瀾和葉青冥共渡,若無名分,確實尷尬,所以玄烈老道才會如此說。


    冥骨老鬼對許淨宗和崔允恨之入骨,一心想求汪曉瀾和葉青冥將仇人抓來,在自己靈前祭奠,簡直已經生了執念,正所謂人求人,矮一等,這老鬼自然想跟二人搞好關係,便趁機說道:“玄烈道兄說的極是,二位小友郎材女貌,當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神仙眷侶,今日本座也湊個趣兒,替你們保媒,也借著喜氣驅走晦氣。”


    玄烈老道聞言,拈須微笑,喜上眉梢,說道:“如此甚好!”


    汪、葉二人是玄烈老道的關門弟子,因此這老道對他二人最為愛護,若能在臨去之前,了卻二人終身大事,也算老懷彌暢,心滿意足了。(注1)


    見兩大宗主忽然提及婚嫁之事,汪曉瀾和葉青冥兀自迴不過神來,冥骨老鬼已經走到汪曉瀾麵前,按民間操辦喜事、六禮下聘的習俗問道:“葉家男兒葉青冥,乃是浩然門前任宗主的高足,又是浩然門現任掌教,並在魏國擔任武將要職,統領兵馬,聲名顯赫,一直傾慕汪姑娘人品端正,秀外慧中,乃是名門淑女、大家閨秀,因此特意托本座提親,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聽了這番話,汪曉瀾和葉青冥直翻白眼,這老鬼說的天花亂墜,又是一派掌教,地位尊崇,又是實權武將,威震四方,聽起來蠻唬人,絕對能騙得大姑娘、小媳婦團團轉,但都是鏡花水月,空中樓閣,其實一窮二白,而汪曉瀾這等急性子、刁蠻女,居然被說成是小鳥依人的溫婉女子,簡直是指鹿為馬,掩耳盜鈴,連玄烈老道聽了都忍不住好笑.


    可三人轉念一想,天下保媒之人莫不如此,全憑三寸不爛之舌唬人,說黑道白,信口雌黃,如果坦然相告,將老底盡數抖出,哪能湊成那一樁樁姻緣?


    本來按照民間的習俗,媒人應該是向女方的長輩提親,但汪父汪母均已過世,冥骨老鬼這媒人便隻好直接問汪曉瀾了,卻不知這大小姐是否允婚,且看下迴分解!


    有分教:“萬年恩愛雙心結,千裏姻緣一線牽!”


    注1:關門弟子,本來是指師父收的最後一名弟子,但本文中汪曉瀾和葉青冥同日拜師,便都為關門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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