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恩梅德的布局與此時的維伊無關。


    目前而言對於維伊來說算是休假時間。


    劇本主線的進度條未能讀完,而正因此他才需要這些小小的插曲來製造一場戲劇。


    但就以歡愉美學而言,維伊更喜歡在規則與劇本上限的位置來作為入局的演員來演繹一部史詩。


    但,總有人喜歡探底,探自己的底。


    就比如,那位秦軒公子一直想要推翻的父親——秦桓。


    鮮血被白色的花朵吸收,潔白如玉的花朵頃刻間被染紅,屍體也被藤蔓拖拽融進泥土。


    如果不是還未被完全淨化大血腥味……恐怕沒有人會知道這裏已經死了數十人,其中甚至有位命途行者帶隊。


    對於這個尚且連“童年”都沒有褪去都文明而言這是何其奢侈。


    這一次,終於來了一個不一樣的人。


    黑袍裹甲氣勢非凡。


    但男人的到來卻與之前的試探的人不同,他臉上帶著尊敬。


    “先生,陛下有請。”


    有趣。


    ————


    長生帝……長生帝……渴求長生之人……嗬嗬,為了追求長生而征戰四方拜謁仙人,甚至聽信傳言與神鬼軼事。


    甚至秦軒都言明了,如果不是自己還算有些許本事,怕是連他們兄弟二人都怕是要被當做藥材抓去煉丹……


    但……他究竟如何呢?


    殿內。


    “先生,來了。”


    秦桓座在那裏,看樣子其氣質竟然與一位普通的中年男人沒有區別。


    “既然來了,便坐吧。”


    維伊坐下笑道“您當真是有趣啊~”


    秦桓反問道“有趣?孤何來有趣一說?”


    維伊則是淡淡的說道“這一路在下可是見到了上百位命途行者,其中幾十位都是好手中的好手……這還隻是您想讓在下看到的,至於您自己藏匿的……誰知道呢?”


    “單單以這些高端戰力而言,您就已經碾壓了秦軒公子的勢力,甚至……您要是想要悄無聲息的除掉這個有逆反之心的逆子怕是不止有一種方法吧?”


    維伊咧開嘴說道“但您沒有這麽做,這究竟是為什麽呢?真是難猜啊~”


    秦桓則是笑了笑道“您,是令使對嗎?”


    “哦?”


    維伊先是一愣,隨即點頭迴答道“是的。”


    秦桓則是笑道“哈哈,那讓我再猜猜看,行事飄忽不定,令人混淆……是那位【歡愉】阿哈麾下的令使,對嗎?”


    “是啊!有趣有趣~你知道很多天外的知識,為什麽?”


    維伊來了興趣,問道。


    而秦桓則是笑了笑說道“記憶命途很好用,省了我們許多時間。”


    維伊明了點頭。


    秦桓則是繼續說道“尊敬的神明令使啊!我這裏有一個【劇本】,這場【戲劇】或許能給您帶來些許【歡愉】呢?”


    反正阿哈樂不樂不知道,維伊自己是真覺得有意思


    “請~”


    秦桓笑了笑說道“您不是問為什麽我沒有動手,反而給了軒時間嗎?嗬嗬,那是因為……這就是我想看到的。”


    “長生的奧秘,我等也參透了……嗬嗬,您知道我求的長生……是什麽嗎?”


    維伊搖了搖頭說道“您這心思可難猜的很啊!我不過是一個不足掛齒的醫生,怎麽參悟的透呢?”


    秦桓哈哈笑道“您……算了,哈哈哈。我想要的長生並非為己,而是……天下!並非是為我一個人求長生!更是想讓這天下百姓一同得道長生!”


    “是的,我等垂涎於【豐饒】的神跡……不如說……我等秦氏……於這七千餘年都在追求族群的進化!但……”


    “長生……怕是並非福澤啊……這是孤晚年才明白的道理……”


    維伊來了興趣問道“哦?為什麽您會這麽說?”


    “豐饒民,你們是如此稱唿那群西方的天使對嗎?嗬嗬,我等將其捕獲通過祭酒先生的記憶命途提取出天外的知識後便開始著手了!那時候的寡人意氣風發!甚至想要一統天下!不止是這神州!就連那西方大陸或者是極北凍土寡人都誌在必得!直到……”


    “仙人,攔住了寡人的大軍。”


    秦桓垂著眸子說道“仙人,是庇佑,也是枷鎖……在仙人眼中我等恐怕不過是院子裏的家禽,過了界就被趕迴來……外麵的狼進了雞圈就打出去……嗬嗬……”


    秦桓仍然記得,當年十萬鐵騎!命途行者千人!意氣風發的自己劍指天人誓要統一這片大地!這方天下!


    但結束了……全都結束了……遠方栽培的神樹需要秦氏至親之血開啟最後的恩澤,自己可以不去管!自己隻需要征服就夠了!


    自己當年也是那舉世無雙的強者!搬山分江!橫斷瀑布!


    那時候自己在想……自己比起那天上仙人有何差別?


    直到那一劍……


    那……大開天門的一劍……


    秦氏記載。


    仙人立天上,劍斬天門,自此凡塵無仙。


    那時候自己以為是誇大其詞……


    直到自己看到了……如果不是仙人收力……整個錦繡神州都要就此從版圖中消失……


    “她在,壓製諸國……她可以允許你統一大陸卻不允許你統一世界……”


    秦桓歎氣道“那時候,孤就已經失了雄心壯誌……但寡人不甘心啊……於是我就開始鑽研我那個長生神樹……”


    “結果……嗬嗬,必以我秦氏本源之血灌溉才能結出果實。”


    秦桓道“然後也是很巧妙的,我抓住了那個修養生息的豐饒民,讓我國記憶命途的命途行者挖出了他的記憶……也找到了讓長生之法涵蓋整個世界的方法。”


    “哦~何法?”


    維伊問道。


    “效仿……建木。哪怕隻是模仿一瞬間。”


    “???”


    維伊整個人都有些呆住了。


    效仿建木?能級夠嗎?哪怕隻是一個效仿的隻是散布豐饒祝福的殘次品……


    “哈哈,我們這些所謂的土著自然沒有辦法,但豐饒民留下的技術和力量卻勉強可以讓【長生樹】【開花】。”


    秦桓笑道“但當我布置到最後一步的時候……當我決定好了的時候……我卻沒有那麽做。”


    “因為我發現長生於世人並非恩賜……對於癡愚短視之人,長生亦是詛咒。更何況是那被稱為魔陰身的磨損呢?我自認為我比不得那位仙人,抗不住歲月的衝刷。”


    “起初我是想培養秦軒,殺擎蒼以擎蒼之血來灌溉這神樹使其複蘇……但……”


    下一刻他歎了口氣說道“孤心軟了。”


    虎毒不食子……他,下不去手,他怕自己再起貪欲、怕自己變了!變惡!變貪!變嗔!於是製造了一場意外將擎蒼丟的遠遠的……


    或許……你會覺得偏心……為何小兒子如此,大兒子如此?因為國不可一日無主!所以,帝王最無情……


    而誰知,秦軒從來沒有放棄過去尋找他的弟弟……而現在秦軒已經成為了一個合格的儲君。


    他是無情的,他意識到身為父親的自己對他有威脅便招兵買馬潛伏暗處……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兒子對自己的殺意。


    他又是有情的,他可以因為一個虛無縹緲的消息而去尋找可能拖累他甚至可能威脅到他的弟弟……


    帝王必須有情,這樣才能稱之為人!隻有人才配做人的帝王!隻有先做為人,才能統禦國土!治理國家!


    帝王必須無情,這樣才能穩坐高台!隻有無情才能當國家的主人!隻有先學會無情,才能統一天下!禦人用人!


    秦桓笑了,說道“在下的劇本隻有一個——”


    “長生帝暴虐無道!渴求長生聽信奸人妖言!欲獻祭蒼瀾國萬萬子民!公子軒憤然舉旗同天下義士共討暴君——”


    “暴君死後!上蒼感公子軒之功德!降下神恩!神樹拔地而起,天下子民飛升雞犬得道升天!天下太平!”


    維伊笑了“秦氏的血可使長生樹複蘇,這血是嫩是老……可沒說清楚啊~”


    “哈哈哈哈!自然!寡人會死在龍椅之上!到那時我等蒼瀾與仙人的秘密……我等秦氏與長生的秘密……就都隨著寡人一起煙消雲散吧!”


    這是他為他未來的繼承人鋪好的路……長生的後患皆可推到我的身上!罪人之血澆灌的神樹……罪人殘魄尚在奪其生魂,符合邏輯吧?


    至於身後罵名?哈哈哈哈!寡人,一力受之!


    “維伊,佩服~”


    維伊笑了笑看著眼前的男人。


    長生帝……嗬嗬,氣魄非凡呐!


    秦桓笑了笑看向了案牘。


    記得自己之所以那麽渴求長生與征伐正是因為自己的父親呐……


    死於病灶的枯槁的父親……


    意氣風發的英雄的父親……


    彼時,先帝禦駕親征討敵十六州打下大半個版圖!風光無限!


    那時候年幼的秦桓眼中,自己的父親就是英雄!無所不能的英雄!天下第一的英雄!


    隻可憐隨著自己年齡的增長,父親的頭上生出白發……


    那是父親第一次咳血,在看到那抹鮮紅的一瞬間,秦桓就明白了一件事情——無敵的英雄,已經老去了……


    記得那時候秦桓握著他的手看著他氣息斷絕看著那英武不再的蒼老麵容……


    看著那英雄遲暮……看著那油盡燈枯……


    哦!原來自己害怕了……害怕……名叫歲月的衝刷……害怕,名叫衰老的詛咒……


    “長生啊……長生……別哭了啊……”


    “長生啊……長生……別哭了……”


    “長生啊……長生……笑笑吧……”


    這是長勝帝秦恆彌留之際的話語,而秦桓銘記至今。


    而今他已然褪去了對於衰老的恐懼……因為有東西更加重要!


    麵對唾手可得的長生,秦桓笑了笑,他高傲的舍棄了長生。


    於如今的他而言,如今的長生帝而言——長生,一文不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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