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戰鼓啊!如同怒雷,似是那諸神的怒火!震懾心神!


    且看——狼煙啊!如同黑龍,似是那臨淵的墨水!浸染蒼天!


    人與人之間的戰爭,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是激昂的、是熱血的也是血脈噴張的!


    但同時,它亦是淒涼的、悲愴的、令人歎息的……


    我們尚不可知上位者的想法,也不知道龍椅之上君王的心思。


    但同樣的,除非好戰者,沒人會喜歡戰場,甚至意誌不堅定的人踏上戰場的話……


    會惶恐,就好像是現在的擎蒼一樣。


    稚嫩如幼童的心智,哪怕像這種樣子衝殺的戰爭他已然經曆了多次……但時間仍然沒有為他衝刷掉他心中的惶恐。


    在沒有做好奪走生命的準備時,任何人都是弱小的。


    更何況是擎蒼呢?


    他在惶恐,在不安,在恐懼……


    他隻是心智年幼,但他懂得思考……敵人倒下的眼神……迸濺出的鮮血,與那一聲聲怪物一聲聲怒罵……


    每一次衝殺都讓他的心破碎一分,每一聲慘叫與怒罵都讓他變得迷茫……


    但他仍然提著巨斧去做了。


    隻不過,這是在消磨自身的精神。


    維伊看了出來,在休息之時將他拉下來,與之交談。


    而就是這個時候,擎蒼問維伊。


    “先生,我做的是對的嗎?我們做的是正確嗎?”


    維伊則是笑了笑說道“當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就已然成長了。”


    “我曾向我養大的一個孩子說過一席話,而現在我將把我之前的話再一次複述給你。”


    維伊看著擎蒼那金色的眸子柔聲說道。


    “人的一生會經曆三次成長。第一次,是明白事情的對與錯;第二次,是明白有些事不隻有對與錯;第三次是在明白對與錯之後依然去做自己所堅定的事,並為之負起責任。”


    維伊笑道“如你所見,戰爭是血腥的。但同時也是無可避免的。我們可以在事後美化戰爭,甚至將其否定。但無論我們怎麽去粉飾,戰爭都是如此殘酷、如此血淋淋的~”


    “沒有任何一場戰爭,是優雅的,浪漫的~不管是可歌可泣的史詩,亦或者波瀾壯闊的征服!這些都是迫不得已的反抗與實現野心的手段。”


    維伊如此說道“我們無法左右什麽。但,如果是你。好好思考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真正為什麽踏足這裏。”


    擎蒼想了半天最後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因為俺爹讓我過來……幫他打下這最後一個城池……俺爹說……打贏了之後,就不用再打仗了……”


    維伊最後點了點頭明了似的笑道“哦?原來如此嗎~嗬嗬,這樣子啊……”


    “你會成長的,擎蒼。當你真正剝下你的外殼,當你真正經曆了抉擇與歧路的時候……你就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到了那時,你會是這個世界永世流芳的史詩!”


    “到了那時!你便是永垂不朽的傳奇!”


    擎蒼撓了撓頭不好意思的說道“俺,俺笨,還是聽不明白……”


    “不過……您能陪俺說那麽多……俺很開心!”


    這時,戰鼓迴蕩。


    他們知道,這最後一次,要來了。


    “那個……先生,俺先走了……”


    擎蒼不好意思的說道。


    維伊笑道“去吧,看,又下雪了。”


    “是嘞!”


    “嗬嗬,去吧擎蒼~在雪停下前,迴來,我請你喝點熱糖水~”


    “好嘞!先生!”


    雪啊……嗬嗬,紛紛擾擾……


    天啊,天……你在哀悼嗎?為這死去的將士。


    天啊,天……你在送行嗎?為這將亡的王國。


    敵人,朋友。


    隻有兩種,除此之外在戰場上別無他者。


    維伊並沒有多想什麽也沒有多做什麽,隻是在帳中熱了一壺糖水。


    他感知的到,有位存護命途的命途行者出手了。


    這無可厚非,是,戰爭不可動用命途行者,這是規矩。但國欲亡,豈能坐視不管?


    而此時,那位存護之人,氣勢高漲。


    他沒有錯,他想要守護他熱愛的國家。


    擎蒼沒錯,他隻是想快點結束這戰爭。


    ————


    “喝啊——”


    巨斧大開大合,所向披靡!


    擎蒼每一次舞動都會有成片的敵人如同麥子倒下。


    而這一次,他無往不利的力量被人擋住了。


    那是一個剛毅的中年男人。


    “戰!”


    恐怖的巨力從斧頭上傳來,明明差上自己一籌但自己卻無法招架。


    那巨大的戰戟硬生生將絞肉機般的擎蒼擊退。


    “國門不可破!吾深知!吾左右不了這戰局!左右不了這大勢!”


    那男人揮舞戰戟放聲大笑道“哈哈哈哈——但吾仍要守這城!這是吾的承諾也是吾愛的國——”


    “哈哈!於爾等蒼瀾國言,我這區區一個力修者不過是玄駒一隻!哈哈哈哈哈——那今日!吾倒要試試——”


    “這螳臂當車!蚍蜉撼樹之勇——”


    此乃行者,信常人所不敢信!戰常人所不敢戰!守常人所不敢守之人!


    無論善與惡!凡踏上其道者皆是——人間英傑!


    他一人,帶著殘軍擋住了千軍萬馬。


    那能崩碎山嶽的巨斧,將大地撕裂卻無法破開他的防線。


    這是擎蒼第一次感覺棘手。


    他第一次明白,原來這種疲憊叫做苦戰。


    旁邊銘浩也覺得棘手於是喊道“石天一——我知道你!素有天下第一力修者之美譽!你如是就此退去,我仍可以不計較你幹涉戰爭的出格!甚至還會封你為上賓!”


    “但你若執迷不悟!就抱著你的包袱與這國一起赴死吧!”


    名為石天一的男人大笑出聲。


    “此行既然踏足這裏!便從未想過活著迴去!”


    他豪邁的大笑似嘲弄麵前的敵人。


    “哈哈哈哈——吾家死了多年的老頭子教過吾!棄國而苟活者——無勇也!石天一!定是要當那睥睨世界!天下第一之豪傑!”


    他大笑著,揮舞那兵器。


    他大步流星的奔向那摧城的黑雲。


    雪啊!大些!再大些!哈哈!且為我送行!


    雪啊!大些!再大些!哈哈!且為我壓陣!


    看啊!茫茫的雪——看啊!揮灑的血——


    “石天一——石天一——”


    那是他的老友歇斯底裏的吼聲。


    “咚——咚——”


    那是他老友為他敲擊的戰鼓聲。


    “哈哈哈哈哈!辭酒此去赴百死,權當醉後一荒唐!”


    “大雪壓陣戰鼓擂,不負今生少年朗——”


    他猖狂的大笑,不知何時,死的就剩他一個人了。


    金光升騰,與那大雪交匯熠熠生輝!


    棄國而苟活者——無勇也!石天一!定是要當那睥睨世界!天下第一之豪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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