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塵從沒有那一天像今天這樣慌。


    對,就是慌。


    雖然對於女孩無厘頭的說出他欺負她感到很無語,但是就隻是聽見她的哭聲,心裏就軟了,繼而密密麻麻的慌布滿了全身。


    她是不該哭的,她是天之驕女,是女中豪傑,是不該哭的。


    “長安,你哭什麽。”男子終於是沒有再叫公主,而是喊了長安,語氣無奈又縱容。


    她投機取巧他還沒說什麽呢,結果她倒是自己委屈上了。


    哭的這麽傷心,他都要以為真的是他的錯了。


    一聽見長安,埋在男子背後嚶嚶哭泣的少女微微抬了頭,漂亮的眼眸還掛著淚珠,紅紅的,真的像隻小兔子。


    許是捕捉到了男子語氣中的無奈,少女澄澈如洗的眸子裏隱隱藏著狡黠。


    剛才她確實是哭了,就是她拉著她家小塵塵衣角,小塵塵沒有迴頭的時候,但當她鼓足勇氣撲上去抱住他的時候,好了,她就知道了。


    知道如何讓自己扳迴一城的辦法。


    她家小塵塵好像很怕她哭呢,不然為什麽身子會突然僵住,還那麽溫柔的喊她長安。


    好不容易有了效果,少女竭力的想要擠出幾滴淚來,卻發現這時候淚腺好像掉鏈子了,隻有眼角還掛著最後的一點點淚珠。


    “嗚嗚嗚,太傅,你······不聽長安解釋。”少女趁著最後的淚意,聲音再度哽咽。


    “太傅你教了長安這麽久,肯定也感覺出來了長安資質愚鈍,不然的話我舅舅也不會這麽頭疼長安。”某位公主嚶嚶嚶的抽噎了幾句,“長安這麽做還不是怕太傅不教長安了,嗚嗚嗚,所以才出此下策的。”


    “太傅是除了舅舅以外,長安最喜歡的人。最最最喜歡了,你要是不教長安了,長安······嚶嚶嚶。”


    聽著蕭景瑜說著最喜歡的話,男子感覺耳尖的溫度又升了升,睫毛微微顫了顫,心跳入鼓。


    一聲輕歎從男子嘴邊逸出,聽完少女的“控訴”,他忽然有種他自己真的罪大惡極的感覺。


    這麽纏人,又愛哭,怎麽跟傳聞一點不一樣呢,倒是和記憶中阿貓小時候很像。


    軟軟的,小小的。


    修長好看的大手終究是覆上腰間,將扣得死緊的兩隻手微微拉開,然後放下少女的手,努力忽視剛才指尖的熱度,轉了身麵對她。


    蕭景瑜許是沒有想到男子會突然轉身,臉上嚶嚶嚶假哭的表情還沒有收迴去,麵色茫然的仰頭看著他。


    “下不為例。”男子歎了一口氣,生平第一次妥協。


    “嗯嗯。”某位公主聽見這話,重重點頭後,就一直歪著腦袋盯著易清塵瞧。


    這般大膽不加掩飾的目光逼得他錯開眼神,不敢再和她對視,隻好扯開話題:“今日就到這裏,明天在繼續。”


    “嗯嗯。”某位公主又點頭,但是那目光卻是一點沒有收迴,反而還有隱隱要把他看穿的架勢。


    雙目對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易清塵很清楚的知道,他們之間是有什麽東西變了,準確來說是他有哪裏變了。極力的掩飾心中的無措,他轉身欲要走。


    蕭景瑜一把將他拉住,然後雙手撐在他的肩膀,將他逼向了柱子。


    然後,一個帶著少女清香的吻就這樣落在他的唇角,一觸即離。


    “太傅,我們明天見。”蕭景瑜愉快的說完,率先走出琅琊亭。


    看著她的背影,易清塵怔愣了好久才離開。


    而一直在假山後麵觀望的聽雨,內心簡直就是嗶了狗了。


    聽雨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公主化被動為主動,化劣勢為優勢,不僅最後讓易太傅原諒了她,甚至還強吻了太傅!


    尤其是看到剛才她家公主嚶嚶嚶假哭那裏,聽雨覺得她對公主的看法像是重新打開了一扇新天地的門!


    她家公主果然是好手段,虧她剛才還提心吊膽的,果然她還是太嫩了。


    聽雨搖搖頭,為公主在追逐易太傅的路途中取得新的裏程碑感到高興的同時,又對她自己以後的日子擔憂起來。


    公主這麽多的套路,按照公主的性格,肯定會一套一套的施加實踐在她的身上!


    這件大事就是盛華皇貴妃的祭辰。這位盛華皇貴妃可以說是一位奇女子,因為在她生前,就連街頭小巷都在說當今皇上寵皇貴妃甚。


    一個甚字,就足以體現其榮寵。


    尤其是在皇貴妃產子大出血身體孱弱後,據說當今皇帝為其一年期間全部茹素,隻為祈禱上天能夠讓盛華皇貴妃好起來。


    這般的癡情和誠意,讓現在的皇後顏麵掃光,恨得牙癢癢,卻又不能說什麽。怕鬧騰了就連皇後這個位置都保不住。


    嗬,有多寵愛,封了皇貴妃還不夠,還要加上名號,就連她的女兒稱號都要叫長安。


    長安,盛世長安。


    但是不幸的是,四年以後,皇貴妃還是因為身體過於孱弱,夜裏不小心著了涼,就這樣撒手人寰,留下了才剛剛滿四歲的女兒。


    而這個女兒,就是蕭景瑜。


    那個女人······很久沒有見到了。


    很久了,久到都快要忘記她是什麽樣子了。


    時辰到了以後,蕭景瑜穿著一身雪白紗衣,樣式極其簡單,甚至頭發也隻是簡單挽了一個髻,上麵唯一的裝飾就是一朵白花。


    皇貴妃的祭辰是皇宮很重要的事情,甚至就連皇後,也要去,說起來也是好笑,一個皇後每年都要陪著自己名正言順的夫君去看另一個已經逝去的女子,而且還要在那裏呆上一天一夜,看著自己的夫君垂垂欲淚,在冰棺前訴說著思念。


    就因為她的夫君是皇帝,而那女子,是皇帝最愛的女人。


    蕭景瑜到了正榮門時,已經有浩浩蕩蕩的一群人在哪裏守著了。皇帝和皇後還沒來,但是她倒是老遠就看見蕭景容了。


    蕭景容今日倒是穿的素淨了許多,想來也是,皇貴妃的祭辰,是一年中皇帝心情最好也是最不好的時候,誰都不會在這個節骨眼沒有腦子的往上麵撞,說的不好聽,那就是你去撞,所有人都要流血。


    “長姐。”


    蕭景容乖巧了許多,沒了上次見她時的囂張跋扈,今日低眉順眼的模樣,看的蕭景瑜挑了挑眉。


    沒應聲,蕭景瑜直接走向了自己的車架,留下蕭景容氣的牙癢癢,努力的按住想要上前和蕭景瑜理論的想法。


    沒等多久,就看見一身明黃衣袍的皇帝和穿著素淨的皇後過來了。


    眾人行禮以後,皇帝一一掃過麵前的人以及車馬,沒有發現異樣後才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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