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打了溫濕的帕子,給他擦洗。


    好一番功夫,她收拾利落,才哄著人往床上去。


    「夫君。」曲妙妙聲音舒緩,附在崔永昌耳邊,比廊下的那隻畫眉還要悅耳,「迴裏間睡,聽話。」


    她喊寶妝過來幫忙,要一左一右地攙著他起來。


    也不知崔永昌做了什麽好夢,方才還好好的聽話,這會兒欣欣然起來,卻鬧著不肯配合。


    叫囂著非要曲妙妙吃酒,不吃他就不肯安生。


    「我吃了這杯,你就乖乖的迴去睡覺?」曲妙妙沒好氣的從路喜手裏接過酒盞,磨著牙質問。


    酒氣混著她身上的香氣,兩種都是他喜歡的味道。


    崔永昌狠狠點頭:「喝吧,喝了就都喜歡了!」


    他吃了酒,就更喜歡阿娪了,阿娪若也吃酒,肯定會也喜歡他的。


    曲妙妙捏緊了酒盞,拍開他伸過來的手,閉上眼,一飲而盡。


    崔永昌湊近了,就著她的手,探頭往小杯子裏頭看了一眼,瞧不清楚,索性捏著她的手,倒扣朝下。


    幾滴酒福匯在沿口,他眼睛眯起,舌尖抹過,混著她落在上麵的口脂,一併吞下肚子。


    而後,展齒沖曲妙妙笑道:「好味!」


    深宵,院子裏一片靜寂。


    蟲鳴聲從花盆底下窸窸窣窣的冒出幾聲,聽見畫眉抖翅膀的動靜,也紛紛消停。


    崔永昌四肢攀在懷中人兒身上,鼻息間是心心念念許久的香甜,不由勾起唇畔,臉頰在她頸窩裏輕輕抵蹭。


    而他懷中的某人卻眼睛瞪大,越性顯得精神抖擻。


    她手溫燙人,推他的臉道:「夫君,我睡不著,心裏燥熱的很。」


    崔永昌睡前吃過解酒的丸藥,這會兒酒氣也散了七七八八。


    聽她說熱,他眼睛沒睜,就好心的幫她把小衫褪下。


    又躺一會兒,曲妙妙還是難受,她麵腮蒸著熱氣,圓溜溜的大眼睛這會兒隻微微眯起。


    試探著迴應他的擁抱。


    在觸碰到他冰冰涼涼的綢衣,不由低低地囀聲:「涼快的。」


    她指尖緩緩遊弋,摸在他的耳垂,又滑至脖頸。


    曝在外麵的肌膚越發的冰涼一些。


    她仿佛雪夜的旅人,守在救命的炭火旁不肯離去。


    一雙手緊緊按住他的脖頸,不願挪動半分。


    崔永昌憋足了一口氣,可算是清醒過來。


    「阿娪?」他小聲地哄她鬆手。


    「你多碰碰我,好涼快!」曲妙妙眼神迷離,似是失了理智。


    崔永昌還是頭一迴瞧見她這般模樣,嚇得連連後退,可曲妙妙還勾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


    沒了薄被的束縛,他整個人便沒了遮掩。


    曲妙妙一把扥住他的領口,把人揪在近前。


    她嘴裏酒氣濃重,開口說話,桃花醉的清香便撲鼻而來:「夫君,我有些難過。」


    「你……你偷我酒吃了?」崔永昌磕磕巴巴道。


    桃花醉是烈酒裏的英雄。


    他跟前的這幾罈子,又是辛氏早年間釀製,年紀比他都要大上許多,酒勁兒更是厲害。


    吃進去清冽甘甜,等迴頭酒勁兒泛上來後,就連他都要擺上冰鑒散散火熱才可。


    沒等他喊人推冰鑒進來,眼前曲妙妙就已經伸手在他衣領摸索了。


    「夫君,熱得很……」她哭哭啼啼地撕扯他的係帶。


    活似平日裏蠻不講理的他。


    崔永昌素了近兩個月有餘,這會兒佳人在懷,又是破天荒的主動一迴。


    再沒有把人往外麵推的道理。


    「阿娪,我在呢。」崔永昌順從的任她擺布。


    兩個人臨著床邊,曲妙妙欺身而上,先是笑吟吟地哄他。


    而後吃了痛,可又捨不得那片舒適的涼意,含著淚花,委屈的直哭。


    後麵,就換成了他小心哄她。


    「阿娪乖,摟緊我些,別掉下去了。」崔永昌一手護住她的身子,另一隻手托住她心跳的聲音。


    如遇饜飫盛宴,恨不能舍了全部精神在今夜。


    曲妙妙先是嗚嗚咽咽地哭,可隨著夜風漸起,淚痕幹了一層,又被新落下的眼淚沖刷,嬌嫩的麵腮紅紅,映著紅紅的眼圈,更是愈發叫人覺得可愛。


    「夫君,我困了。」酒意被疲倦淹沒,曲妙妙期期艾艾的跟他商量。


    外麵天邊泛起月牙白,依稀照見昏昏的天光。


    瞧不大清,卻帶著夏日的綿長。


    崔永昌把她擁在身前,啄她麵腮,眼淚鹹絲絲,她卻是甜的。


    「阿娪乖,且睡吧,不使你勞累。」


    他言語蠱惑,像是盛開的一朵盛開的茉莉,渾身洋溢著叫人心安的氣息。


    大掌在曲妙妙眼前輕輕撫上,她眼睛輕瞌,腦袋沉沉又顛簸的入了夢鄉。


    等到醒來的時候,已是正午時分。


    今日有風,太陽曬了一上午,滾燙地吹進窗子,經冰鑒一鎮,倒是涼快了三分。


    「寶梅——」曲妙妙扣著床沿喊人。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寶梅進來伺候,又叫人在後麵湯池放上溫溫的熱水,待會兒要使。


    隻說了兩個字,曲妙妙就已經覺得嗓子撕裂似的疼痛,再想說別的話,詞句就像卡在了嗓子眼兒裏,怎麽也表述不出來。


    就聽外麵寶妝輕唿:「老天爺啊,您怎麽就跑馬似的自己端著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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