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汀從口袋裏掏出紙巾,遞給簡文彥說:“對不起。”然後又看向沈康時,冷冰冰道:“你非要弄到這麽難看嗎?”沈康時說:“你在護著他?”關汀說:“你能不能別鬧了?”沈康時說:“你要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嗎?”關汀忽然滿臉厭惡,迴頭對簡文彥道:“算了,我們走吧。”沈康時捏著拳頭,看著關汀決絕轉身。忽然,關汀停下了腳步。沈康時心裏一喜,開口道:“關……”可沒想到,關汀隻是越過了他,看向張秘書道:“下次沈總要去哪裏,可以先告訴我嗎?我不想跟沈總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關汀走了。沈康時在原地站了好幾秒。簡文彥去而複返,忽然伸出手,在沈康時臉上還了一圈,沈康時來不及躲,或者說,沒想過要躲。簡文彥揉著手腕,道:“關汀為你做到什麽地步,你又知道嗎?他的身體徹底壞掉了。”腳步聲漸遠,沈康時鼻子發癢,流下一行血來。關汀的身體……簡文彥說的話,一直縈繞在沈康時心裏。抑鬱症的事情,沈康時已經知道了。簡文彥在說這個嗎?直覺告訴沈康時,還有其他內情。思來想去,沈康時忽然靈光一閃,想起了一個人。方嘉良。簡文彥和關汀在陽台上,應該是第一次認識。那時候方嘉良也在。如果有什麽自己不清楚的事情……最有可能就是方嘉良了。沈康時直接去了方嘉良那裏。方嘉良一看見他,立刻說:“你怎麽了?你這是被誰給打了?”沈康時擺了擺手,沒有讓方嘉良幫自己處理鼻子上的事情,而是頂著這樣的一張臉,問方嘉良:“關汀生病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方嘉良一愣,以為沈康時是來興師問罪的。他定了定神,道:“什麽病?誰還沒有個小病小災的……你對關汀好一點,不要再刺激他了。”沈康時望著方嘉良,顯然並沒有被糊弄過去。方嘉良又說:“關汀的抑鬱症,是經年累月的。你之前沒有發現,現在發現也不晚。你也知道他抑鬱症的來源是什麽,你做個人吧。”沈康時靜靜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方嘉良沉默不語。關汀流產這件事,本人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尤其是沈康時。沈康時這幅態度,方嘉良不太拿得準,是已經知道了,還是……沈康時道:“你不說,我也會去問關汀。我一定會弄清楚。”方嘉良深深歎了一口氣。沈康時這幅樣子,似乎是有些開竅,知道了關汀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但,他真的知道該如何對一個人好嗎?方嘉良權衡一番,把事情告訴沈康時,沈康時或許對關汀會更柔軟一些,於是說:“你知道這個世界上男人也能懷孕嗎?關汀就是這樣特殊的男人。”“你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第081章 雷雨夜方醫生的話,沈康時好像聽見了,卻那樣不真實。雖然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這些語句好像沒有辦法完整地拚出一個事實,一個他能夠說服自己接受的事實。關汀,懷孕,流產。這幾個詞本來不該有什麽關聯,現在卻被如此毋庸置疑地放在一起,擺在了沈康時的麵前。他不知道方嘉良又說了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隻覺得整個人好像被抽空了一般,靈魂和身體已經分離。沈康時跌跌撞撞、渾渾噩噩地遊蕩在大街上。他和關汀,曾經離幸福的可能性那麽近:不僅是一生一世一雙人,甚至還有一個孩子。等他神智迴籠的時候,已經茫然無措地走到了大街中央。人行道燈已經變紅,他卻全然不知地站在斑馬線中央發呆。身側的車子拚命按喇叭喚醒他,沈康時突然驚醒,張皇地四處看。司機見他儀表堂堂,行事卻莫名其妙,隻覺得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一腳油門從他身後駛開,嘴上沒忘記占兩句便宜。而這一切沈康時既不在意、也不反抗,此時此刻他甚至自虐一般地想,如果就這樣被撞死了,關汀會原諒自己嗎?如果這樣就可以贖下自己對關汀犯過的罪,還能讓他永遠都忘不了自己,那麽他願意。-可即使死去也並不能解決問題,沈康時想再見關汀一麵。沈康時在簡文彥門口的第一個小時,不斷有人遞出話來:“沈總,您迴去吧,關先生不願意見您。”實際上簡文彥的原話要刻薄難聽得多,他說沈康時死了最好,隻是要死別死他家門口,晦氣。工作人員知道沈康時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便還是維持了應有的禮貌,語氣還算客氣,隻是勸他離開。沈康時隻充耳不聞。任憑人怎麽勸,他隻重複著喃喃念著一句話:“讓我見見關汀好嗎?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向他道歉……”沈康時在簡文彥門口的第三個小時,依然是這樣失魂落魄瘋瘋癲癲的樣子。工作人員搖頭歎息,不再相勸。沈康時仍然執著地想進去,但簡家並不是什麽他想硬闖就能進去的地方,工作人員客客氣氣請出幾次後,便也不耐煩,緊緊閉上了大門。簡文彥隔著窗簾往樓下院門口看,隔岸觀火好不快樂。那個角度正好能讓沈康時看到他的身影,沈康時不甘心地抬頭往屋裏看去,兩個男人的眼神在空中交匯,都恨不得在對方身上灼出一個窟窿才好。簡文彥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喚關汀過來看熱鬧:“你看他們攆沈康時走,好像攆一條狗。”自然沒有這麽不堪,但簡文彥故意這麽說,也存了些試探關汀態度的意思。關汀不置可否,他自然知道沈康時是為自己而來,相比簡文彥的幸災樂禍,他的心中有些微微的煩躁。簡文彥不悅,有些吃醋:“你心疼他了?”關汀將自己蜷在沙發裏:“沒有。”“那看他吃癟,開心一點。”簡文彥露出狡猾的壞笑,伸手用小毯子將關汀裹成一團軟綿綿的小團子,攏一攏摟進懷裏。關汀的氣息被小毯子封住,悶悶地發出聲音:“別鬧!”聲音裏沒有什麽脾氣,倒像是撒嬌一樣。簡文彥忍不住上手胳肢他,關汀憋不住癢,笑出聲來。簡文彥也開懷,兩人嬉鬧一陣,將門外還有個沈康時忘得一幹二淨。直到天色擦黑,該吃晚飯了。簡文彥問關汀:“今天是在家吃家常菜,還是出去?上次那家私房菜……”“啊,”簡文彥打斷自己的話,看著窗外:“怎麽突然下雨了。”初夏的雨來得迅猛而激烈,在窗欞上打得劈啪作響。這雨聲之外,外麵似乎還有些別的喧鬧。兩人一聽,竟然還是沈康時的聲音。……他竟然還沒走?簡文彥皺皺眉頭看著手表,沈康時已經在外麵呆了七八個小時了。門口工作人員似乎在勸沈康時躲躲雨,他卻不願,沒聽見別人的苦口婆心一般依舊在雨中佇立。他隻望著這一隅窗戶,期待關汀現身。簡文彥冷笑,這個人的耐心和執著真是強到了可怕的程度,令他無語。雨下得這樣大,於是簡文彥也散了和關汀出門的心思,和自家廚師交待晚上吃什麽。這一會兒的功夫,關汀卻不見了。簡文彥一轉身,看見關汀站在那扇對著樓下大門的落地窗前,愣愣地看著外麵。天色晚了,又是風雨交加,樹葉被暴雨打得嘩嘩作響。偶爾一個閃電劃過,照映出關汀蒼白的臉色,他又穿著一身素色,如同鬼魅一般既柔美、又令人驚心動魄。幾秒鍾過後,雷聲才轟隆隆響起,像是一個姍姍來遲的背景樂。簡文彥輕輕靠過去,扶住關汀的肩膀,伶仃得仿佛不堪一握:“怎麽了?怕打雷嗎?”關汀沉默半晌,糾結著開口:“讓他走吧……雨這樣大,會生病的。”簡文彥不屑地用鼻子冷哼一聲:“生病?他自找的。”他不想看到關汀惦記沈康時,連這一丁點的人道主義關懷也不允許有。於是拉起關汀的手:“走吧,吃飯去。他開車來的,淋不死他。”關汀掌心冰涼,簡文彥小心揉搓著,像是想渡一些熱量給他一般。於是關汀聽話地跟他一起去了餐廳。餐廳燈火通明,食物熱氣騰騰地散發著香氣,和外麵的雷雨夜仿佛在兩個世界。-沈康時在門口守了一宿。清早,風雨已經過去,空氣清爽又泛著泥土的清香。鳥鳴聲婉轉,關汀和簡文彥收拾妥當出門晨練。關汀的手腕被拉住了,他迴頭一看,這個人像是在風雨裏不眠不休地站了一夜。渾身依舊濕透不說,邋裏邋遢得見了鬼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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