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虛空地帶,一個沒有邊界,卻又能隔著那模糊虛影看見上下兩側天外大洲的地方。


    獨目者與天地齊高的身軀也隻是在其中顯得比星球稍大了些而已。


    如果有金仙眺望此間,恐怕也會感慨一句:


    縱然能腳踏九幽、頭破重天,那又如何?在這真正無垠的宇宙,在這時光長河裏,我們都隻是渺小的塵埃。


    七位神到強者如今,如今獨缺觀想者和時光道人不知所蹤,其餘人都各自與一尊強大天魔對戰。


    那邊的空間波動絲毫不能影響到外界。


    神到神到,神之所念,身即所到。


    到了這個境界,已然超脫了凡俗與修士所能想象,他們之間的戰鬥哪怕隻是溢出一絲,恐怕就會讓整個虛虛天毀滅於瞬間。


    即便他們能夠重塑,可不過是時光輪迴罷了。


    而且,誰又能說定輪迴重現之後的舊人,還會是舊人麽?


    大戰始料未及地爆發,任誰也不曾想到,天魔竟然會如此不顧一切地進攻。畢竟,它們圖的不是長久之計麽?


    如果不是為了這個,那浪費這麽一個賭注是為什麽?


    還是說它們曾自信一定會贏?


    沒有人知道。


    或許那個存在,那個超越了神到境界,真正可以稱為神的存在知道。


    之所以是或許,因為再沒人到達那個境界,更沒有人能夠順遊光陰長河,去看未來之事。


    獨目者對戰罹,兩尊軀體都是無比龐大的存在此刻動用一切武道意氣在對決。


    奪寶者對戰虞。清初對戰蓂。雷神對戰狨。火神對戰殤。


    這些在世人眼中無比強大的存在,能隨意摧毀一切的存在,卻於此刻陷入苦戰。


    而遙遠天外,還有那一整座大洲打造而成的戰矛在向著靈洲逼近。


    可想而知,如今靈洲修士是多麽的無助。


    可他們也隻能支撐,等待玄蒼天幕的調整,等待仙境的家人和朋友準備周全,也等虛虛天下的凡俗準備好。


    不知為何,這些人都在不同時刻想起的同一個人。


    那個曾經一戰成名,為虛虛天贏得三百萬天魔的青年。


    也許是因為他的勝利,他的鼓舞,或許隻是因為到目前為止,還不曾見過那樣一個英雄的存在出現。


    某處戰場上,有個黃裙女子雙手各捏一枚法印,幻化為奇妙陣法,時不時激蕩出破壞力極強的光柱。


    在她外圍,有持刀卻在背後幻化槐花盛開景象的霸氣青年。也有身形幻化如山的銀毛巨猿,手持粗如撐天柱般的棍子,橫掃千軍。更有一尊柏樹遮天蔽日,枝條橫生,動靜間好似聽聞龍吟!......


    一個仙人小隊,可此刻卻被圍困在某處以上萬天魔獻身開啟的隔絕陣法內。


    所有人都在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某個熟悉身影,唯獨黃裙女子目光堅定,任那主持大陣的天魔發動什麽攻擊,都小心應對著。


    希望給人堅持的動力,可往往伴隨而來的便是無助,假使那希望消散隻怕一點點。


    而此刻距離李清朗去往虛虛天下,才不過一月而已!


    這樣的進攻當然不會永遠持續,可到哪天才會漸漸平緩,然後進入僵持階段?


    無人知曉。


    至於那個被眾人所期盼的家夥,此刻卻呆在虛虛天下的冥洲某座高山。


    李清朗身邊插著柄黑紅二色糾纏的古怪長劍,而他自己卻是順著風的方向,思緒落入劍淵之內。


    以其金仙修為,橫掃天下並不困難,甚至要他將山河更換,讓八洲四海不複從前也是輕而易舉。


    可他依舊是在九燭洲受到了太多阻礙。


    麵對那無窮的部族爭端,麵對這些根本不顧什麽大局,隻顧本能的存在,他還能怎麽辦?


    所以他選擇了離開,先去往極光、龍道等洲。


    可也因此,他失去了見小幽的機會。


    而等他迴到九燭,一切卻又消失的那麽無聲無息。


    明明前幾日還在爭鬥的各部族卻忽然像是達成了某種交易,竟然互相聯合整頓了起來。


    也許是李清朗的到來,帶來了死亡的威脅味道,但終歸事情再往好的方向發展。


    所以,有時候靠本能行事似乎也不是那麽不好?


    是的,李清朗坐在這高山之巔,雙腳就這麽放在崖外晃蕩。若是換了恐高患者,隻怕想到腳下空無一物就該覺得自己隨時要墜落了。


    然而李清朗心中所想,卻是他與澹台菲菲的分開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又或者,他隻是自私,不然為什麽不和心愛的女人商量後再做決定?


    “往事不會再重現了。”


    是啊,是的!往日都過去了。


    李清朗在心底附和了自己一句,可他的心情卻沒有變好。


    原來仙人,也會為情所困?


    這座高山離著劍淵還有些許距離,隻是從身為金仙境界的李清朗看來,二者間的距離不過眨眼之事。


    所以,不等傷心時見到此座孤立高峰的李清朗更多傷感,就已經有鋪天蓋地的異族往這邊趕赴。


    天上地下,如蝗災過境。


    李清朗頭也沒迴,隻是歎息一聲,抓起身旁的絕念劍緩緩起身。


    沒有任何動作,就隻是握劍之後的劍意劍氣凝聚化作的圓弧刹那以孤峰為中心向外擴散而去。


    刷!


    如水之波紋,衝刷之勢很快就席卷整個異族大軍。隻是這道水波,並沒有遇見它的池塘邊界,所以自顧洶湧著。


    解決完異族之後,李清朗抬步就要走開,可卻恍惚間有個膽大的猜想!


    “時光重來?劍氣?異族?!”


    三個詞語瞬間在他腦海炸開,就像是滿足了燃燒的三要素,熊熊之火刹那升騰,好似煙火綻放。


    “喂?觀想者大佬,您在麽?”


    李清朗側耳傾聽了一陣,最終還是沒有等到任何迴答。


    於是他不禁抬頭朝天空看去。


    冥洲的天也是血色的,所以根本無法判斷仙界如今戰況如何。


    “唉。”


    有些惋惜的李清朗沒有多想,再度投入到自己方才想象的美好可能中,希冀著能夠有更加完善的迴複方法。


    可他仍舊沒有這樣的經驗,隻能是瞎想。


    “幹!”


    李清朗似乎不願放棄這個想法,竟然是罵了句娘,隨後徑直以絕念劍開辟光陰長河的入口,隨後一步邁入其中!


    再見那條無涯的浩蕩金色洪流,李清朗眼中沒有任何的驚訝,就隻是深吸口氣,隨後徑直奔向時光來處。


    一幅幅曆史畫卷的幻影如幻燈片般快速展示著,而他卻目光堅定,始終不為所動。


    終於,他如願以償來到了萬古之前。


    在這片歲月中,也是蒼穹染血的時候。


    因為這正是最初那場戰開啟之時!


    在那片強者如雲,而且絕不是萬古後那些紙糊境界能夠比擬的時代,有一個身著素衣,長劍斜指的身影屹立於世間生靈之前。


    那是一個何等偉岸的形象啊!身上充滿了神聖氣息!


    隻可惜,縱然以李清朗如今的修為卻還是看不清他的樣貌。


    隨著曆史畫頁翻動,時光終於精確到達那一刻。


    李清朗聚精會神的關注著戰局,一切刀光與身影就這麽穿過他的身體,因為他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而他的修為也還不足以對這樣的關鍵節點做出什麽修改。


    數位強大無比,已經是金仙之巔的天魔在某一刻穿梭時空匯聚在某處戰場,而它們即將針對的,卻是一個血染白裙的女子!


    這女子生得並不算如何驚為天人,但是配上那一身衝天妖氣,朦朧於別樹一幟的劍道霧紗之後,她卻是那麽的動人。


    尤其是那一人麵對多位同境強者,卻隻有蔑笑的眼神中,寫著“早生百年,一劍之下,爾等皆為亡魂!”。


    李清朗手中的絕念劍嗡鳴著,好似感應到什麽,發出如泣如訴的聲音。


    因為那正是九絕道人心中珍藏無盡歲月的女子,也是那個曾被給予無窮期望的女子劍仙。


    念黎。


    可悲壯的一幕還是會到來。


    李清朗甚至都已經要控製不住自己,想要揮動絕念劍幫助那氣息愈發微弱的女子劍仙。


    他的心中卻不由想起:或許九絕道人也曾逆走光陰長河,無數次重複這一幕,無數次出劍想要更改結局。


    直到那猶在更遠處的神,揮出一劍可以斬斷萬古的劍氣,卻被一道漆黑霧氣遮掩阻攔,最終還是沒能救下那位女子。


    始終期待這道劍氣的李清朗凝神關注,卻在劍氣路途中看見一位熟悉身影,正是那自稱為蓂的天魔!


    險之又險,又或者就連那個存在都不舍得斬殺這位誕生原因特殊的天魔。


    蓂雖然受了重傷,卻活了下來。


    而那道被削弱無數的劍氣,就這麽徑直斬碎無數金仙境界及以下的修士,斬碎靈洲一角,穿過已經化為廢墟的蒼霞洲,劈開人間與仙界的混沌虛無,落在了西邊某處大洲上。


    伴隨著劍氣,還有一顆火紅的星球僥幸躲過各種攻擊,轟隆隆墜落在西北角的海域之中。


    “找到了!”


    李清朗眼中精光一閃,不再猶豫,刹那持劍破開光陰,追著一縷被其神意鎖定的劍意而去。


    直到穿過歲月,重返當今。


    也許是因為沾染神之氣息的李清朗,也許是因為那道消散於天地的劍意有被喚醒的跡象,一整座劍淵赫然轟鳴!


    劍氣翻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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