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水火二部間的“年度例會”而已,足足開展了一月有餘才至尾聲。


    若再算上些其他時間花費,基本上意味著二部修士每年能夠花在修行上的時間少之又少。


    這樣的比賽,真的有意義麽?


    這些日子,李清朗一直在思考這麽一個問題。


    “你可知道二部修士爭鬥這麽激烈的原因是什麽?”


    姚秀秀淡然睜開雙目,看了眼如今正在進行的飛升境界修士的較量,然後與師弟問道。


    對於她來說,能夠出席這種場麵就算是給麵子了,所以在飛升之前的戰鬥,幾乎就沒有多久使勁按是睜眼的狀態。


    金仙境界,需要的是真正的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磨勁功夫。


    “為了什麽?總不能是搶第一?”


    李清朗有些不解,不過還是心聲迴複道。


    若如師姐所說,不僅玉華洲的守護者是火部老祖,就連金仙的數量都比水部要多數位。


    到了那個層次,哪怕是多半個人,就足以匹敵一域了。


    金仙者,可橫渡光陰長河的存在。


    於那歲月中打撈大道琉璃碎片,或是古神金身碎片,然後磨煉己身,真正走上神途。


    “確實是爭奪所謂仙界最強勢力的虛名。”


    姚秀秀搖頭輕笑,不過很快就似微歎一聲,笑容慢慢散去,轉而化為一絲憤恨、嗤笑。


    “那你再猜猜他們為什麽要爭這個第一?給你個提示,和齊雲有關。”


    怕小師弟轉不過彎來,她還特地給出條線索。


    李清朗一開始的思路確實有所跑偏,不過很快就想通其中關節。


    齊雲曾經設下諸多心關道劫,讓大師兄真正做到了“負重前行”,堅定一條肉身成聖道路,也讓三師姐徘徊於水火大道,久不得出。


    而他最終的目的,卻隻是曾經自言自語說的一句話:


    “我們幾個師兄弟,我最像師父,你們都不行。”


    最像師父,所以也是最有資格戰死於師父之前!


    若說斬龍是第一步,那麽這一步齊雲已經讓給了小師弟。接下來就隻剩修行,然後登天。


    用師父親手煉製贈送於他的佩劍青蒼,斬天魔!


    所以李清朗拋棄了雙方爭奪利益的想法,說出了那個南轅北轍的可能:“是為了能先死一步?”


    此話一出,連他都覺得有些可笑。


    修士求長生,求一個大道無限,又怎麽會爭先恐後去死?


    但也讓他覺得肅然起敬,甚至覺得仙界就該這樣才對!


    “當然,這些人也分幾類。


    一類,就是那種覺得死得越晚越恥辱;一類是覺得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他們不如搶了資源,抓緊修行,最終也是求個死;


    最後一類,就隻是覺得事不關己,想要活得“更好”......”


    姚秀秀歎道,“所以我曾經立下誓言,我若未斬盡心魔,那麽所化的天魔攻伐人間,第一件事就是以火海蕩滌世間,最後一類宵小隻會死得最快,死得最慘!”


    “如果人人如神,那麽也就沒有天魔了。”


    李清朗感受到師姐道意中蘊含的那份濃重殺氣,不由伸出手握緊對方的手,輕聲安慰道。


    “人間又不是因他們而存在,更非因為他們才值得拯救。”


    “神明注視人間萬萬年,唯有自救。”


    “師姐,你該好好休息了。比賽結束,我再喊你。”


    李清朗柔聲開口,在那激蕩殺氣與雄渾道意之下,看出了濃濃的疲倦之意。


    “嗯。”


    姚秀秀轉頭看向師弟,眼中有欣慰,好似看見自家親弟弟終於長大的滿足與開心。


    輕點頭,她將身子側向一邊,半靠在寶石之光溢轉的華麗王座上,以手撐頭,竟然是迅速沉沉睡去,唿吸平穩。


    李清朗盯著師姐的臉龐,嘴角掛著微笑,內心是一句誓言:


    大師兄、齊雲師兄、三師姐,我來了。


    以後這場天劫,師父的複仇就由我來扛起吧!


    堅定著內心苦修的心念,李清朗的心境也是在此刻安穩下來。


    雙方都多年未曾這般愜意,此刻他們是雙方的依靠,可以毫無防備地將一切交付。


    李清朗倒是沒有休息或是閉目修行啥的,而是雙眼一直關注著下方的戰場。


    什麽元嬰化神,甚至飛升的戰鬥對現在的他來說都不算什麽。


    一切出招軌跡,行動預算都逃不過他那敏銳無比的神念。


    但是有一點,那就是這些人所掌握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術法,好似天生就是為了仙境而生。


    哪怕是最簡單的火球與水幕,裏麵竟然都暗含著一絲絲大道韻味。可以說是最拙劣的仙境法則模仿。


    隻可惜這些異象,也隻有仙境修士能夠看出。


    迴首看前塵,坐擁大道三千不自知。


    就此點而言,虛虛天下的修士就要落後無數倍。毋庸置疑,雙方同境界的話,天下的修士會輸得很慘。


    此外,相較於虛虛天下更加完善,更加豐富的各類道脈也給了他極多感悟。


    神識化虛,在那片人身小天地內,李清朗分出一縷心神用以模仿那些術法。


    隻見那與本人一般無二的神念分身負手懸停於那片汪洋靈海之上,抬手一指,口中輕吐一字。


    “水!”


    立馬在他麵前就有大道波動,靈氣演化,進而凝聚為水幕,又變化為錐刺,然後是千形萬狀的武器。


    五行大道金木水火土,他一一試過,又開始嚐試其他大道。


    比如此刻那演武場內,一名飛升劍客,所使用的飛劍路數與牧安就十分相似。


    不過歸根結底,因為道統不同,靈氣運轉路線等等也不同,其殺力與變化之數就有了很大差別。


    李清朗眼觀那些飛劍的運行,又看其餘戰場的奇妙術法,好似心分無數,同時演練。


    但見他心湖之內,一縷神念輕輕張口。


    “劍來!”


    驀然間,就連一座人身小天地都在震動。


    浩瀚靈海上方,齊刷刷浮現百萬飛劍,金光萬丈,可很快就迅速消散,最終數量銳減至不到一半。


    而且金色長劍慢慢變化形狀,轉而凝聚為了絕念劍的形狀。


    無數靈氣凝結,李清朗的神念分身都不禁皺眉,因為在那一瞬間,他好似抓住了某條遠古劍道。


    隻可惜雙方最終還是失之交臂。


    真正的天地震蕩,讓整座演武場的人都不禁心神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麽。


    隻有達到了仙境巔峰,以及真正邁入金仙境界的山巔修士才能看見,在方才一瞬,好似有一條無比寬闊的光陰長河浮現時間。


    而在那遙遠的過去,似乎有一個持劍的緩緩走來,一雙金色眼眸盡顯神靈之姿!


    天外震動,一座已然化為修羅血土的靈洲上。


    依稀可見在那最前方有七位身影盤膝而坐。


    其中三座好似大日璀璨,金身奕奕,身形更是大如山嶽,仿佛撐起了整座虛虛世界。


    猶有三位,或周身水運盎然,又如深淵不可測;或火海焚空,寂滅一切;或雷霆萬鈞,似煉獄劫罰之掌控者。


    最後一位倒是平平凡凡,也無光環,也無大道顯化,就隻是安靜坐在那。


    七位傳說中的神到境大修士在這一刻齊齊睜眼,好似瞥見某位遠古存在穿梭光陰降臨而來,最終又落寞歎息,伴隨某道劍光遠去。


    “逝去的終究逝去,縱然是那位存在也不可能迴歸,否則將帶迴更可怕的災難。”


    分不清是哪尊金身神靈開口,天威赫赫,響震一座天外大洲。


    “嗬嗬嗬,神靈猶有歲月盡頭,吾等無限自由!”


    有一聲女子輕笑響起,虛空震蕩,好似有某個恐怖的存在即將破虛而入。


    不見如何動作,一尊神明冷眼看去,在那無比高處的穹頂,空間如玻璃碎裂的地方,一隻柔弱無骨的纖白玉藕伸了出來,將那能輕易摧毀無數大軍的攻擊擋下。


    雙方已經不是第一次碰撞,故而一開口就是火藥味十足。


    “時間還未到,就憑你也想進入虛虛世界?”


    神明開口,冰冷無情。


    然後是那個看似最普通的修士慢慢起身,一步邁出便來到某座無形穹頂之外。


    失去了這穹頂遮掩,眼前是一片漆黑失去生機的宇宙,但是猶有星雲之光璀璨,從無窮盡的遠處照來。


    隻是欣賞這些美景之前,需要先忽略某座已經碎裂一半的超級大洲,以及如今已然集結成軍,聚集在靈洲外的化外天魔們。


    “退散!”


    這修士隻是輕輕抬手,往前一按,就見無數天魔大軍瞬間倒退而去,轟隆隆如時光逆流。


    不一會兒,這些大軍就已經迴到了那破碎幽暗的大洲之上。


    “了不起啊了不起,隻是我想問。勘悟時光道的人,最終也會迷失在光陰中麽?”


    一個身著破碎戰鎧,暴露肌膚眾多雪白之處的妖豔女子走出虛空,遙遙與其口中那掌握時光道法的人對峙。


    “你猜。”


    時光道人終於開口,他的聲音中有老有少,仿佛充滿了時間的滄桑。


    不過很快,就穩定在青年模樣,普普通通。


    一如當年大戰破關而出,即便仙人破境神到,猶然無法拯救宗門於毀滅。


    也隻有他知道:


    堪悟時光,而非堪破,一字之差,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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