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誰?


    李清朗雖然還不能確定,可卻已經有了一個猜測。


    而敖安卻是真真正正與之打過交道的,所以此刻神色驚慌,怒吼質問道:“一旦你牽扯下那個存在,這片天地將陷入危機,整個世界都將被毀滅!你難道想看見這一幕發生嘛?”


    由此可見,這條遠古仙龍是真的怕了。


    他深知那位存在的可怕,對其而言,自己不過是棋盤上的卒子,用以與人鬥智的娛樂之物,隨時可以舍棄。


    “這不正是你想看見的嘛?!”


    李清朗語氣嘲諷,可是表情卻愈發凝重,騰出左手探向腰間,在心門開啟的前一刻,滿滿喝上一大口。


    敖安眼前景象驀然變幻,世界飛速倒轉,再清晰時已經身處一片星河璀璨之中。


    在這片無垠的空間中,星球細小如沙,組合成流光溢彩的星河,絢爛無比。


    “你來了!”


    有神威天鼓般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敖安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氣息,當下猛地前衝,越過無數星辰後才轉身看去。


    那是一片雪白山崖,再抬頭往上看去,是如瀑墨藤垂落......


    不,那哪裏是什麽山崖,那是一個人!


    敖安瞳孔收縮,震撼無比,因為他看見了那人緩緩轉過頭後的臉龐——與李清朗一般無二。


    “這次有把握將我消滅了?”


    心魔慢慢起身,視線緊盯著敖安身後。


    “讓你就等了!”


    李清朗的聲音再度從背後傳出,甚至一隻手已經搭上了敖安的肩膀,而後者居然仍是半點沒有察覺。


    這種詭異的感覺讓他無法相信,抬手捏出一記強悍的靈光就往身後打去。


    若是換了外界,這鋒利的術法絕對能讓沒有抵抗的李清朗受傷不輕。


    但,這兒是心魔地界。


    隻見那掌刀雖然散發出無匹的勁氣,肆虐的靈氣能夠輕易開山斷河,可最終卻直接穿過了李清朗的身軀。


    後者遙遙頭,隻是按在對方肩膀上的手微微向前一送,就將敖安打退千裏萬裏之遙。


    “沒用的。在這裏,你要殺我,就得先殺了他。要殺他,你就得對抗他身後的天外天世界。”


    李清朗臉上帶著笑意,虛幻的身軀再度凝實,指著那頂天立地的白衣心魔道。


    敖安被一股大力撞在身上,明顯能聽到左肩胛骨斷裂的聲音,他神情凝重,轉身就逃。


    明明那心魔隻是飛升境界而已,為什麽能有如此威勢?這等浩瀚景象,就算是自己當初頂峰時也得費一番功夫才能做到。


    而且為什麽感覺這裏處處都散發著那個家夥的氣息?


    敖安心中有無數問題,可是此刻卻不敢深思,動用全身的力量朝著遠方奔逃而去。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周遭的景物居然在向前方飛速移動,而且他越催動靈氣,向前速度就越快。


    “別掙紮了。你已經是個棄子。”


    李清朗看著那努力奔逃,卻離著自己和心魔越來越近的孽龍,不由有些可憐他,要麵對這麽一個可怕的對手。


    心魔冷笑,“原本指望找兩個化龍替死鬼能夠讓你躲藏一段時候,等虛虛天下沒有你的對手再出來。沒想到,你也是個廢物。


    看來無數年的轉世與躲藏,已經讓你不再是當年那條龍了。”


    堪比世界大小的法相巨手向著敖安抓去,在外人眼裏看來,卻是後者以古怪姿勢主動鑽入其中。


    “不!”


    五指並攏之前,敖安隻傳出一句不甘心的憤怒嘶吼,隨後便杳無聲息,瞬間被煉化。


    心魔雙目冰寒,麵無表情,如同一尊純粹的殺神!


    不過等他轉頭再看向李清朗時,卻又恢複那玩世不恭的樣子。


    “猜猜看,是因為知道我的存在屬於第二心魔,或者說隻是屬於你的小心魔,故而敢主動開放心關?”


    極樂夢土大道,是正主的成道之根本。


    無限趨近於天道,甚至更勝一籌,能夠塑造世界、誕生天道!


    當初李清朗正是以某種拙劣的模仿術法將自己打敗封印在心關之中。


    “所以你是沒有辦法了,這才將敖安送進來?準備與我在這耗上無盡歲月?”


    心魔冷笑,看著身前那渺小如芥子的沉默身影。


    李清朗搖搖頭,道:“說對了一半,還有一半沒說對。這次,你真的要完了。”


    “哈哈哈哈哈!”


    好似聽見什麽天下最搞笑的事情,心魔放聲狂笑,僅僅是這笑聲的波動震蕩向外,就摧毀了無數星辰。


    “該讓我裝一波了。”


    李清朗出聲打斷他,“再不出手,等會你就真要沒有任何機會了!”


    隨著這短短十數個字慢慢落地,他的身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飛速變大,很快就與心魔法相一般無二。


    與此同時,還有無數金光從他體內蕩漾而出,化作熾熱大日。


    整片星河世界都被這大日的光芒覆蓋,閃爍繁妙陣法,進而升騰起絲絲黑霧。


    心魔在這一刻才真正戰心燃起:原來,不止自己在拖時間,對方也在拖!


    那些黑霧從四麵八方匯聚而來,最終聚攏到白衣法相之外,凝為一具長著人臉的漆黑鎧甲。


    “終於來了。”


    李清朗微微一笑,身上的傷勢明明還在,可對上那典籍中最為可怕的心魔卻絲毫不落下風。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也好,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也罷,總歸是相生相克的關係。


    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固然此刻狀態麵對心魔有些吃虧,可加上醉愁處和黑霧兩個變因,戰局卻有了新的轉機。


    “不錯不錯,幾十年過去。你也有了這麽大的變化,成長不少。”


    黑色鎧甲上,那張看不清具體麵容的人臉開口道。


    “沒有極樂夢土,你有自己的道了?”


    李清朗伸著懶腰,反問對方道,“你既然什麽都知道,讓我考考你,當年師父帶我走出李家城問了我什麽?我的答案又是什麽?


    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沒關係,我給你時間,讓你的本體逆行光陰長河去看看。”


    心魔法相雙眼微眯,盯著對方。


    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怎麽可能不熟悉?


    無拘無束,為自由故。


    我之夢也好,誰之夢也罷,穿過無盡的道涯,我即我。


    跳脫一切!


    “答對了。”


    李清朗緩緩伸開的雙像是觸摸到某道無形障壁,隨後輕聲道,“天大地大,容我伸伸腰,許多年後,天外再殺兩位一次。”


    “狂妄!”


    心魔法相猙獰,揮動拳光,聚攬星河化作漩渦,向著李清朗砸去。


    可是還不等漩渦砸下,整個星光世界的金色法紋便瞬間爆發光芒,將李清朗身前的一切蒸發殆盡。


    李清朗神色自若,看著眼前星空慢慢變為冰冷淒清的廢墟世界,身體也再度感知到那沉重的傷勢。


    一把黑紅長劍插在碎石凍土中,浩瀚的妖氣與劍氣肆虐方圓百裏,所以就算是李清朗出不來,也不用擔心誰能將其取走。


    右手輕輕覆上劍柄,李清朗的神識之中立馬察覺到在那劍氣之外有一個嬌弱身影苦苦徘徊。


    他立馬撤掉劍氣,將絕念劍收起,可是身體卻沒有半點靈力供他飛行。


    而這片天地又已經被之前他和敖安的戰鬥給擾亂,處處都是混亂的充滿殺傷力的氣機。


    偶爾抽絲剝繭汲取的絲絲靈氣也隻能用於修補體內傷勢,防止進一步惡化。


    但是早就察覺戰鬥波動停歇的澹台菲菲卻是在劍氣消散之時,立馬騰空禦風,施展最快的速度向著戰場中心趕去。


    數十裏範圍而已,轉瞬極致。


    當她看見廢墟大地上那個白衫已成血衫的青年艱苦邁步,她本就止不住的眼淚更加洶湧,迅速朝著後者落下。


    “李清朗?”


    她輕輕開口,聲音顫抖,以袖角為對麵的人拭去臉上血汙。


    李清朗鬆了口氣,故作無事道:“放心吧,死不了。”


    緊接著他抬了抬手,卻又放下,“我手髒,你自己擦擦眼淚吧。都快哭成個花貓了。”


    澹台菲菲滿臉擔心,哪裏還有時間擦淚,抓起他的手便將靈氣過度而去。


    “先出去吧,這兒的大道秩序已經紊亂,不適合療傷。”


    李清朗輕聲道,目光看向身前的黃裙女子,仿佛還能聞到她發間的清香。


    他從腰間取出一物,握在手心之中,遞給對麵。


    “看看是什麽。”


    澹台菲菲不解的看向那緩緩打開的五指,最終在那掌心之中,看見了一枚以紅繩編織串起的玉骰。


    她臉上露出笑容,剛想伸手去拿,可是卻如觸電般收迴。


    緩緩抬頭,看著那俊朗麵龐上透出的虛弱,低聲囁嚅問道:“你和靈兒......”


    “我都已經趕來這裏了,你覺得呢?”


    李清朗臉上露出苦笑,隻能抓起澹台菲菲的手,然後將玉骰交給她。


    “是誰說的?日月至晴則朗來嘛!”


    後者俏臉飛速升起兩團紅霞,握緊手中的玉骰,隨後想起什麽般,將自己那一個取出,然後係在了李清朗的腰間。


    “走了,為你療傷。”


    澹台菲菲主動握緊李清朗的手,帶著他禦風而起,瞬間向著遠方離去。


    二人的腰間,紅色平安結在風中微動飄搖,玉骰玲瓏。


    恍惚間,好似有某句讖語隨風而起。


    祝君安好,良人結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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