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湖謐,這片李家城少主的禁地,如今也成為了難得的靜地。


    換了一壺又一壺靈酒,桌上的小吃食卻是分毫未動過。


    “到底怎麽了?”


    陳凡放下手中的杯子,歎息開口。


    陳清流沒有說話,也不喝酒,低著頭把玩手中杯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當年二人的跟屁蟲,如今也是要成家立業的大好青年了。


    李清朗更加不知道如何跟二人解釋,所以沉默著,不曉得從哪說起。


    總不能是與他們說:你們都是我寫的小說裏的人物!


    小說是什麽曉得吧?就是江湖神異、遊俠懲惡揚善的故事!


    我呢,不曉得怎麽就陰差陽錯來到了這具身體裏,代替原有的主角。


    就像是換了靈魂,奪舍,你們能懂吧?!


    所有的東西都是設定好的,該誰死就誰死,反正都是為主角鋪路,成為他的故事背景頁!


    ......


    要真這麽說,李清朗自己都覺得自己欠打。


    於是琢磨再三,他看向對麵的道袍青年,緩緩開口。


    “既然你已經見過它,你可知他的真實身份?”


    陳清流自然是知道的,甚至還看過某些光陰畫卷,否則也不可能會輕易相信。


    以至於後麵能夠做出這種封鎖陳家的決定。


    “所以,你是已經知道了。”


    李清朗歎氣一聲,晃了晃手中酒壺,已經不剩多少。


    他將杯中的酒喝完,卻沒急著倒,目光緊盯著對麵。


    “我想知道,你是和它達成了某種約定?不出手,然後保全陳家?”


    陳清流伸出雙手,默不作聲。


    而一旁的李清朗和陳凡瞬間就明白了什麽,前者皺眉,後者錯愕。


    “陳清流你瘋了?!”


    後者猛地起身,差點將麵前的桌子打翻。


    他指著這位族兄,卻一時間情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李清朗慨歎,替他問道,“以不出手的城滅,換取十人生還......這樣的買賣,不該是你會做的虧本生意。


    而且,你身為這個境界的人。想必應該清楚一個化神修士,對於如今龍道洲戰局的影響有多大。”


    陳清流知道昔日好友的意思:如果他出手的話,可能李家城的情況就會好很多。而秦蓮伯母也不至於會......


    但他眼中的愧疚卻隻存在了片刻,然後咬著牙問道,“那我父母呢?他們就該死?”


    李清朗猛然一驚,迴想起故事原有的情況。


    他雙眼左右轉動,不斷小幅度的搖頭道,“不,不是這樣的。李家城原來的結局不是這樣的。


    沒有飛升,也沒有那麽多的化神。


    那,隻是意外......”


    陳清流身為長生觀修士,在原有劇情中是不曾迴來參與戰爭的。


    因為孽龍勢力已經散播到整個龍道洲,長生觀根本不可能置身事外,所以一直以來也是麵臨著許許多多的小騷擾。


    各大道觀的道士都被分配了任務,前往域內各處,負責清掃妖孽。


    而陳清流的父親,是在戰場上被化神斬殺的。


    因為那個時候,李家城就隻有三個飛升:李雲琅及兩位老祖。


    慢慢恢複情緒,李清朗如今不知道該以什麽身份來麵對他們。


    作為執筆者,一切都是有其情理天定在的。


    陳自明死後,陳清流加入龍道戰爭,而在長生觀輩分極高的他一參加,自然就帶動了整個龍道西域。


    但如今作為書中人,這筆帳好像又是要算在他頭上。


    將壺中最後的酒倒完,李清朗舉杯道,“他是天魔......”


    一切話語最終都凝聚在了這四個字內。


    透過這短暫的碰麵,雙方都知道了各自有著一番說辭,有著各自的理由。


    但這並不能成為他們和解的可能。


    陳清流也明白他的意思,舉杯相碰,二人喝完這最後一場酒。


    “怎麽說?在哪打?”


    “就這吧。”


    也不曉得誰先開口,放下酒杯的瞬間,兩個青年身上都爆發出極強的化神氣息,瞬間消失在亭子中。


    還來不及反應的陳凡就隻能看著他們離開,然後下一刻,高空之中就傳來了比雷震更恐怖的巨響。


    雙方都沒有召出法相,沒有動用什麽武器或術法,就隻是單純的肉身戰。


    你一拳,我一腿,打得不可開交。


    初始還好,陳清流能夠還手不少,有來有往,拳頭也不輕。


    但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的處境就越來越劣勢。


    李清朗畢竟是從冥洲劍淵迴來的人,更是曾經到達過六十萬裏界碑處,一副肉身強悍無比。


    說是徒手開山裂地都毫不誇張。


    而陳清流縱然也有其機遇,在這樣的對比下,就顯得相形見絀。


    沒有任何的收手,又是一輪拳光交換後,李清朗抓住機會,欺身而近,直接給他來了個頂心肘。


    隨後右手抬升,一記底掌打在他的下巴上,將他擊飛。


    轉瞬之間就是百十拳落下,最後一腳將其踹落高空。


    陳清流雖有其獨特的走氣妙訣,可是經受了這麽多的打擊,也早已承受不住。


    好不容易撐過體內拳勁罡氣的折磨,他臉上的銅色終於褪去,然後吐出一口濁氣。


    是他排除體內一部分沉積重傷的表現。


    不過縱然他緩解了傷勢,卻再無力控製自己飛速墜落的身軀。


    如同一條直線,如同一顆小行星墜落,直朝湖麵砸去。


    轟的一聲,湖水凹成一個巨大的碗形,拍打起的浪花足有數百丈高。


    陳凡就在亭邊看著,沒有出手接住。


    且不說他能不能承受這麽恐怖的衝擊,他也明白,不管如何,二人這一戰是避免不了的。


    而且,以後可能要打,都沒有機會了。


    慢慢落下身形的李清朗盯著躺在湖麵的陳清流,一聲不吭,臉上有些變化。


    因為這次的對決又牽動了之前的傷勢。


    雙目之中蘊含複雜感情,隔著很遠的距離相望。


    李清朗深吸口氣,緩緩吐出,閉上眼睛,身體瞬間遠去。


    湖麵上,陳清流任由身體漂在水麵,看著天上漆黑的夜幕,眼角有淚水滑過。


    ......


    如同上場戰爭結束時李清朗說的,新的戰爭在不到十天後就重新開展了。


    雙方大軍重新在陣前集結,隻等各項任務及物資到位,戰爭屠殺機器就又要開始運轉。


    李家城這邊,李雲琅是不可能再出席什麽戰事,就一直守在妻子床邊。


    梵天之淚的效果已經快要消失,而城主府內藏的寶藥也都在持久的戰爭中消耗頗多。


    李清朗身上那僅有的幾株靈藥也都取了出來,可還是沒有絲毫用處。


    好在他這幾天與上官錦瑟溝通,聽說是很快就要到雍洲天傾海了。


    屆時有著丹道天賦極好,收藏又頗豐的小師妹在,母親的情況應該就會很快好起來。


    他輕輕合上門,不再打擾父親和母親。


    繞過一重重走廊,來到議事廳中。


    一進門,他的視線環顧四周,便皺眉問道。


    “靈兒還沒迴來?”


    就在不久前,上官靈被安排去接應深陷妖獸群圍困的令狐星淵等人。


    “算算時間應該快了。以上官姑娘的修為,想必入夜前就可以趕迴。”


    白傲遊開口答道。


    麵前的年輕人或許對這樣的戰事並不熟悉,可他的實力擺在那裏。


    在上一場戰鬥中,他有著如何表現,在場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


    李清朗也沒有對那些都匯聚到自己身上的目光發表什麽意見,他並不覺得理所當然,也不覺得自己不夠格。


    “那說一說情況吧。謝叔叔、陳叔叔還有各位相關負責人。”


    李清朗來到沙盤旁邊,看著戰場。


    陳自明是所有人中唯一一個沒有入座,就一直站在外圍的人。


    此刻聽見這句陳叔叔,他感覺羞愧萬分,可是一時間也不知道怎麽開口。


    陳家封門一年多,給李家城戰爭帶來的損失是巨大的。雖然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他仍舊覺得愧對陳李兩家的交情。


    “我是新接手的,所以也沒什麽好匯報的。隻說一下陳家如今隨我一同參戰的人吧。


    總共是三萬人左右,其中元嬰兩個,金丹七十八個,築基五千九百一十四人,其餘都是凝氣。”


    陳自明說完後便恭敬站在一旁,李清朗的視線就一直盯著沙盤,慢慢聽著各部門的匯報。


    “上場戰爭因為少城主的出手,我們繳獲了一大批物資。法器符籙等都沒有什麽問題。”


    “丹藥如今在緊急煉製,但材料稀缺。不過,有著上一次戰場打掃的成果在,應該能撐幾天。”


    “能撐幾天?!”


    李清朗的聲音輕飄飄落下,但卻猶如千斤重擔壓在了那人身上。


    “最多四天......”


    “衣部呢?”


    “防具嚴重不足,如果上官前輩能夠及時帶迴物資,今晚趕製還能彌補一些。不過還是不夠用。”


    ......


    一連串的問題爆出,讓李清朗覺得有些頭疼。


    就在他想看向白傲遊,詢問這個曾經挑起北冰原戰爭的冰晶骨齒虎族長,看看接下來如何處理的時候。


    城外卻驀然傳來一聲大吼,緊隨之的就是一陣鬼笑。


    “李長生!你的傷勢還沒恢複吧!哈哈!還敢和我一戰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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