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得了李清朗的烤肉,小木頭便稍稍放開心神,與他搭話,但偶爾間言語還是會提到:


    “你真不吃我嗎?”


    “你要是吃我,能不能幫我把這些肉送給我娘親?”


    “我娘親就在離此處再有十四裏路,往東南有一條小彎道,沿路走到頭的村莊。她是村裏最好看的女子,你要是見到她,肯定能認出來。”


    李清朗偶爾答話,更多是覺著這小木頭被嚇著了,此刻可能覺著已經吃過上路飯,也就必死無疑了。


    “你這麽走,吃得消嗎?”


    刻意放緩速度,這樣小木頭就可以按自己的習慣節奏趕路,也會更輕鬆。


    “吃得消啊!小時候我還跟阿公來過呢!”


    似乎想到什麽,他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然後繼續說道,“隻不過那個時候還很小,走了一段路就要坐在車上,讓阿公拉著。”


    李清朗疑惑著問道,“聽你提起幾次你阿公,那為什麽沒有見他呢?”


    小木頭歎氣,眼神裏流露出些許悲傷,“阿公四年前去世了,不能陪小木頭來了。”


    “那你父親呢?”


    “兩年前外出打獵,被妖獸吃了。雖然娘親沒有告訴我,隻說是在外麵遇上了大風雪,不知道被卷去了哪裏。”


    小木頭低著頭,聲音有些許的顫抖,但很快就抬起頭,笑著說道。


    “但是小木頭今年已經十一虛歲了,是個小大人了!能夠照顧好自己,還能照顧好娘親。所以求求你不要吃我好不好?吃了小木頭,娘親會很可憐的。”


    李清朗沒有迴答他,既然這家夥心裏已經有這種想法,那再如何解釋,恐怕他也不信。


    兩個人就這麽一路相伴,整個下午都在趕路,直至傍晚,他們便剛好到了一處小山洞裏,可以休憩。


    隻見小木頭細心地將不樂都趕到一塊去,然後用打火石升起一堆篝火,邊上還用石頭圍了起來。做完這些,他又來到洞口,從攜帶的眾多口袋中取出一些塊狀物體來撒在邊上。


    憑借氣味,李清朗猜測應該是某種妖獸的糞便。雖然不是很強大,可略微震懾一下其他的妖獸還是可以的。至於其他的蛇蟲鼠蟻,自然也會避開。


    小木頭沒有吃中午的烤肉,反而是又取出一塊燒餅,用樹枝穿過,在火上烤了一小會。


    看李清朗沒有東西吃,今天中午又拿了他好幾塊肉,於是小木頭掰下三分之一遞出去:“給,這是我娘烤的燒餅,可好吃了!”


    李清朗道了聲謝,接過那有些許燙手的燒餅,“溫度掌握的不錯啊,是不是烤壞了很多燒餅才練出來的?”


    似被看穿舊事,小木頭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之前是覺得烤一下就不冷了,吃起來更香,沒想到直接烤焦了。害得那次,晚上基本上是餓著肚子睡覺的。”


    隨即他又補充道:“不過後來迴去之後,娘親就帶我烤了啊!然後我就學會了。”


    李清朗嚐了一口那個餅,味道確實不錯。不過比起山上的仙珍,隻能說沒得比……但這恰恰卻是他最愛的那口,是記憶中的味道。


    “為什麽不吃我中午給你的烤肉?是想留著迴去給你娘親?”


    嗯,小木頭點點頭,一塊又一塊的將那剩下的燒餅掰下送入嘴中。本來燒餅就不大,又分了李清朗三分之一,所以很快他就吃完了,然後起身又要去喝點水再填一下肚子。


    “等等。”


    李清朗叫住他,“火是你生的,餅也是你烤的,我什麽也沒做。這樣吧,我還有些餓,這裏有幾塊值點錢的肉。不然你來烤?弄好之後一人一半,就當是補償你了,怎麽樣?”


    “好吧。”


    小木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摸著不算很飽的肚子答應下來,“我吃一點點就好…”


    有了話題,二人之間的關係也就更加平緩了些。


    聊了很久,小木頭開始犯困,便打了聲招唿,取出那些暖和的獸皮,一張墊在地下,一張蓋在身上,和衣而睡。


    李清朗看著那乖巧的小木頭,不知道該如何去表述心裏的情感。


    都說一個作家,每一次寫作,都是剖析自己靈魂的過程。當然他自認為隻是一個小寫手而已,沒有那麽高的覺悟。但偶爾偶爾,還是會想寫一些看到的東西。


    方怡是這樣,小木頭也是這樣。


    李清朗沒有睡覺,也沒有修煉,因為他知道:很快就會有一場戰鬥發生。


    於是他就來到洞口,靜靜的守候著。篝火慢慢微弱,最後隻剩下些紅色的餘燼,一些蟲獸便開始蠢蠢欲動。


    不過那洞口的糞便氣味,和那個人類身上都透露出極其危險的信息。


    月上樹梢,李清朗也終於是等來了那些“敵人”。


    這處背風的山洞之外,離著有幾百米的地方是一片叢林,冰森與綠意交替,覆蓋範圍廣闊。


    而那裏麵,藏著眾多爬蟲走獸,比較危險!這也是小木頭為什麽不去那邊休息,反而是抱著柴火迴來。


    此刻,叢林之內有術法之芒亮起,像是火燒著般照亮一大片範圍。


    李清朗都不用細看,便可以看見那裏麵發生的景象。


    十幾個大漢和青年模樣的人,正形成一個弧形包圍圈,似乎在將什麽驅趕出叢林。


    “守好自己的位置!這次如果能抓到兩隻,那就賺大發了!”


    這群人的首領發話了,那是個身材魁梧,裹著斑斕毛皮大襖的漢子。


    不同於其他隊員,他的腰間就隻別著一樣獵物。僅此一樣,就抵得上所有其他的售價總和了。


    一群人的弧形包圍圈慢慢縮小,突然間有人驚唿,“老大,我發現它了!”


    “奶奶的,往胖子那邊去了!”


    大漢沉穩道:“都給老子穩著點,隻要把它趕出叢林,就好辦了!”


    小木頭被那時而亮起的火花爆炸聲驚醒,有些慌張的裹著獸皮來到洞口邊。


    “怎麽了怎麽了?打雷嗎?”


    李清朗微笑著迴頭,指尖冒出一縷火焰,將那熄滅的篝火再度燃起。


    “不是,是有人在偷獵。”


    “偷獵?”


    小木頭想了想,:“我知道,聽巡邏隊的大哥哥說過,就是捉那些禁止捕殺的妖獸吧!”


    “是的。想去看看嘛?”


    小木頭猶豫著,顯然這個年紀的好奇讓他有出去的衝動。但娘親也教過他,在外麵不要湊熱鬧,遇見奇怪的事情就要趕緊跑,跑不了就躲起來。


    “算了,我還是不去了。”


    李清朗笑著摸了摸他的頭,“是擔心娘親說過的話?沒事,有我在,會把你安全送迴你娘親身邊的。”


    小木頭思考了一會,小聲地問道:“那我們能看一眼就跑嗎?”


    “當然。”


    李清朗將他帶著飛起,施展一張隱身符,來到叢林外的一處雪坡後。


    “咱們先呆著,看他們在捉什麽東西。”


    小木頭有些局促和緊張,不敢說話,就隻是露出半個頭,遠遠的看去。


    在那叢林之中,忽地竄出一道黑影,動作迅捷,直往他們這個方向奔來。


    而在黑影後麵,還有十幾個人形身影慢慢走出叢林邊緣,小木頭這才借著月光看清楚他們的模樣。


    一個個長相兇殘,衣著簡陋,粗暴的披著毛皮。腰間背後還掛著不少動物妖獸的屍體。


    像是銀眉鼠、雪狐、流彩青貂、冰霜狼之類的。


    而他們正在追捕的,赫然是一隻身長一米的黑色貓類動物。


    “是霓光羅侯貓!”


    小木頭驚唿出聲,指著那黑貓說道。


    李清朗仔細看去,那霓光羅侯貓因察覺這邊有人,故而停在了遠處。


    這隻算上尾巴足有一米長的大貓,身形圓潤,活似個保齡球,頭輕身子重。


    通體黑色帶灰白的紋路,像是掉進染缸的金漸層。最為特殊的是它那黃綠色的寶石眼睛,黑色的瞳孔內裏似閃爍霓光!


    “你認識?”


    李清朗輕輕的問道。


    小木頭可能覺得是自己驚擾了霓光羅侯貓,於是聲音很小,“認識啊,這是我們村子供奉的靈物呢!


    傳說霓光羅侯貓,能夠看到很多人看不到的東西呢。所以很多村子都供奉有它的神像。就是很久都沒有看過一隻了。”


    李清朗知道的自然更多,這霓光羅侯貓乃是北域靈物之一:全身皮毛可以辟邪,一對眼珠可以製作看破虛妄的法器。


    甚至有傳說可以將自己的眼睛煉出傳說中的法眼!


    隨著名氣增長,也就有越來越多的修士前來抓捕,如今按仙音宗的推算,整個北域興許都不超過三千隻。


    而所謂有所得,必有所失。擁有如此天生造化之眼要消耗它們很多靈氣,所以修為增進緩慢,境界提升不了。能有築基境界,便算是運氣好,實力強!


    細心為小木頭解釋道:“那是因為偷獵者太多了,雖然仙音宗很多年前就已經禁止捕殺這種妖獸,可沒什麽用,不然派遣狩獵隊做什麽。”


    “這些人太壞了!”


    小木頭咬牙切齒的說道,手裏取出一片烤肉,想要將它吸引過來。見這招不管用,他又揉搓出幾個雪球,想要將那緊張呆立的霓光羅侯貓嚇走。


    幾次之後,還算有點用,它看了眼那十幾個殺害了自己丈夫的兇手,身體迅速往另一個方向奔逃。而它的腹部,拖出一條血跡……


    “老大,好像有別人在!”


    一個眼尖的青年發現了那拋出的雪球,於是悄悄向首領大漢開口。


    “走,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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