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無家可歸的幽靈


    尤菲皇女沉默。


    這個灰篷人是她在一次出訪外國時,從“奴隸市場”買迴來的,看中了對方身上的強大魔力,將其隱蔽地帶迴伊利諾。


    至於灰篷人時而清醒,時而癲狂,嘴中一直說著什麽“四十二位大人”,“千年前”,“魔族”,“背叛者”之類的話,尤菲完全是當成胡言亂語。


    可現在...


    大皇女再仔細觀察了,這頭被灰篷人殺死的影子怪物。


    她很確定,在近五百年的人類曆史記載上,不存在這樣的魔物種類。


    尤菲再怎麽不相信,那些古曆史的神話,可當這樣子和傳說中一模一樣,能隱匿在影子中,連她都無法察覺的怪物真的出現,尤菲的世界觀被很大顛覆。


    不光是因為魔族真實存在了。


    更因為,這還證明了先前的灰篷人。


    “所以,你之前說的那些,也都是...真的?”大皇女那漂亮的眉頭此刻深深緊鎖。


    哈...


    哈哈哈!


    灰篷人突然大笑起來,他扭曲的表情,讓那張全是燒傷的結痂,本就醜陋的臉更加猙獰。


    “我親愛的殿下,你指什麽?是指千年前的次元裂縫撕裂天空,無數強大的魔族入侵世界?”


    “還是指長達百年的人魔戰爭?”


    “還是指我們為了守護世界而死去的數百萬戰士們?”


    “還是指擊潰魔王,拯救世界的勇者和那四十二位大人們?”


    “還是指...”


    “那個在戰後利用我們的信任,皆連把四十二位大人謀害,那個自私自利,那個篡改曆史,那個辜負了我們所有人,竊取了我們世界的背叛者!!”


    說到最後的灰篷人,近乎是嘶喊了出來。


    他全身都在因憤怒而顫抖,他身上每一處的疤痕,鞭打,折磨的痕跡都像是在訴說著,在他內心深處所積壓的,無窮無盡的仇恨。


    他瘋狂地砸著書房內的東西,抱著腦袋,仿佛光是迴憶起曾經的某些畫麵,就讓他痛苦無比,讓他無法接受。


    尤菲皇女沒有阻攔。


    任由灰篷人在發泄情緒。


    這樣的瘋癲持續了接近數分鍾之後,灰篷人才慢慢平複。


    他呆呆地坐著,臉上的神情從狂躁轉為麻木,他似乎也知道,自己這隻是在無能狂怒,於是隻剩下了空洞的眼神。


    “好,我相信你,但我想知道,來自千年前的伱...是如何活到現在的?”


    “活到現在?”


    大皇女的每一句話,在灰篷人的耳中似乎都很可笑。


    “如果你每時每刻都要忍受著,刀割般的刺痛,心髒的撕裂,忍受著夜晚自己的血肉,像是在被螞蟻啃食一樣的痛楚,那確實,你可以稱我...我們是活到了現在。”


    “這是我們自己選擇的路,因為我們還不能死,我們還背負著四十二位大人的血海深仇,所以我們吞下了火種,成為了曆史上的幽靈,我們堅信著終有一天,背叛者會得到報應的,在沒有看到背叛者那副淒慘的下場模樣時,我不能死...絕不能死...”


    灰篷人喃喃自語,支撐著他腐朽身體的,不光是“火種”術式,更還是仇恨的意誌。


    “所以,你口中的那位“背叛者”究竟是指誰?”


    尤菲大皇女問道這個關鍵問題。


    “不,不能說...不能提...會被發現的,會被發現的!!那個名字是禁忌,我們所有人都被施加了詛咒,一旦我們說出口,我,連同這裏的一切,你的皇宮,王城,乃至整個伊利諾,都將遭到滅頂之災!不能說...一定不能說...同樣的錯誤我們不能再犯第二次,不能...絕不能!!”


    灰篷人似乎又陷入到了什麽絕望又痛苦的迴憶中。


    仿佛曾經的“他們”就因為這個錯誤,而釀成了不可挽迴的悲劇。


    他十指死死捂著嘴巴,指甲都深入進血肉裏,簡直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嘴巴撕爛,就為了,杜絕那個禁忌的“名字”被說出。


    見狀的尤菲皇女,立刻轉移話題。


    “好,那我換個問題,現在魔族的出現,和那位背叛者之間...有聯係嗎?”


    “聯係?不不不,隻有千年前的我們才清楚魔族的可怕,背叛者也是如此,那個人無比畏懼魔族,所以一直在搜尋魔族,尋找當初被勇者封印的混沌裂隙,企圖徹底消滅魔族,因為那是唯一能威脅到那個人的存在,但現在看來...”


    “哈哈!哈哈哈!那個人失敗了!原來也有那個背叛者做不到的事情!這是報應...是報應!”


    千年前在戰場上與魔族廝殺的他,永遠不會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會反過來,如此渴望魔族。


    灰篷人雖然很希望,魔族的軍隊踏上大地,將戰火燃燒,將毀滅傳播,摧毀現在所謂的“人類”世界,正如千年前那般。


    可他心裏卻清楚。


    不可能。


    即便是魔族也難以抗衡那位背叛者。


    那個人近乎是完全竊取了,曾經作為“命運之子”的勇者權柄,達到了比千年前的救世主大人,還更恐怖的層次。


    而且,背叛者的爪牙,那些“大賢者”們也被那個人分配了,曾經勇者的救世遺物。


    每一件救世遺物都有著無與倫比的力量,不少更是吸收汲取了人魔戰爭的經驗,被那個人改良為了對“魔族”的特攻版。


    越是畏懼,才會越防備。


    所以看似現在的人類世界,要比千年前削弱很多。


    可實際上。


    灰篷人很清楚,這隻是背叛者所創建的,一個奴隸的畸形世界,作為奴隸當然不需要力量,隻要不停給“主人”產出價值即可。


    真的因此而大意的話...


    他們百年前集結了地下力量,甚至憑借當年“麥爾文”留下的秘密文獻,溝通了某個域外種族聯合反抗,自以為足以複仇背叛者,但結局已經用血與淚付出了慘痛教訓,才換得了這些情報。


    而以魔族的自大...


    灰篷人幾乎見不到任何希望。


    也根本想不出來,怎麽樣的魔王,才能對抗那位手持“勇者”權柄的背叛者。


    不過。


    這對於他們來說仍是一個機會。


    灰篷人很快還是恢複了幾絲理智和清明。


    他必須盡快把這個情報,告訴其他的“幽靈”們。


    未來魔族的進攻,多少一定還是能,牽扯背叛者的大部分注意力,而這時正是他們發展,重新集結力量的好時機。


    魔族殺不死勇者。


    這是“既定”的命運。


    所以。


    勇者,隻能由他們人類殺死。


    正如當初那位“背叛者”所為。


    為此,灰篷人最終把目光重新落迴到了尤菲,這位伊利諾王國深陷“困境”的大皇女身上。


    “我的殿下,不必緊張,魔族應該還處在準備階段,您身上的影魔,多半是無差別地遊蕩偵察,每個人類王國的高層或許都會被投放,何況,就算魔族真要進攻,天塌了也有個高的在頂著,魔族的壓力會全放在帝國身上,不是嗎?”


    “在我看來,殿下,這是一次絕佳的機會,我知道您一直想要讓伊利諾獨立,擺脫帝國的控製,正因為您有這樣的野心,所以才會收留我,才會策劃三天後,將五花聯盟和那位帝國令使一起消滅的計劃,對嗎。”


    “我會出手的,成為殿下您的利刃,為您掃清一切阻礙,我想這一點,您應該可以相信一位,千年前的七階大魔導師,不過在這之後,我希望您也能履行約定,允許伊利諾....”


    “收留我們這些無家可歸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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