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下的三個醜臉怪人看著阿力,臉上掛著令人不悅的笑容。


    其中一個長臉怪人輕蔑地笑著。他的身體瘦憔不堪,臉上隻有兩顆眼珠仍然顯得飽滿,剩下隻有如同幹屍一般幹癟無比的皮膚。


    他拿著一把看起來很鋒利的銀白色直劍,把直劍緩緩插在麵前泥地上,支撐自己快要散架的肢體顫顫巍巍地站起身。


    “咯咯咯,又來了幾個不怕死的......”長臉怪人說著讓阿力緊張的話。


    阿力警惕地發問:“你們是誰?”


    另一個小臉怪人機敏地走出營帳,一隻手拿著白色十字項鏈,彎著快要貼到地麵上的腰,笑著說道:“嘻嘻嘻,我們是來自地獄的使者,監視著來自血色深淵所散發的不詳氣息......”


    最後說話的是另一個肥臉怪人,雙手拿著一麵十字紋盾,用臃腫渾圓的強調說道:“嗬嗬嗬,來自遠古俄耳浦斯的神跡庇護著這片深淵,任何膽敢褻瀆神明的人都無法從深淵中活著出來......”


    他們像神經病一樣說著阿力完全聽不懂的話,言語中透出的一股酸寒之意讓阿力的耳朵聽得難受。


    而且他們長得很醜。


    阿力往後退了幾步,他不想跟這些怪人靠得太近。


    靈一走上前,把手中拐杖揮向前,直指前麵的怪人,沉聲問道:“你們是人還是魔物,趕緊報上名來。”


    靈一明顯比阿力更暴躁一點,她手中拐杖頂端開始有隱隱火苗開始凝聚,逐漸擴大成火球,這是她施放魔法準備攻擊的前兆。


    麵前的三個怪人看見火球發出的濃烈火光,感受到靈一不耐煩的殺意,頓時不再譏笑。


    “別那麽激動,嘿嘿......”


    “我們隻是血色深淵入口的商人。”


    怪人們彎著腰緩緩後退,其中一個肥臉怪人伸手把眼前擋視線的紅色掛布掀開,露出營帳內大量雜七雜八的東西。


    “看,我們隻是商人。”


    裏麵的物品堆滿整個營帳,近乎累成一座小山,各種武器裝備,補給品,還有閃亮的金銀首飾應有盡有。


    如此看來他們真是商人,並不是某種醜陋的巨魔。靈一想到這一點,沉默片刻,把手中的拐杖放下,那空中自旋發光的火球也隨之即刻消散。


    靈一看著他們問道:“你們既是商人,就應該知道賺錢是商人的天職。這個地方窮不拉幾,窮鄉僻壤,又基本沒人光顧這裏,你們為何要在這裏行商?”


    長臉怪人淡淡一笑,像一隻蒼蠅一般搓著自己的手:“咯咯咯,如你們所見,我們三人相貌醜陋,總是受到城鎮上守衛的驅趕,就連最基本營生的工作也不肯給我們做,還把我們從城鎮上驅逐出去,我們也隻有在這種黑暗地方才能生活。”


    本是一段令人傷心的往事,由一個低聲發笑的人講出來就會變得十分詭異,更何況這個人長得實在很難看。


    阿力雖然覺得他們說的可能是真的,但是他並不想跟那些醜怪人們搭訕,所以一直保持著沉默。


    長臉怪人伸出幹癟的手指,顫抖著指向身前的靈一他們,問道:


    “你們是不是要前往地下的血色深淵?”


    靈一聽見此名,頓時疑惑起來,暗想血色深淵是個什麽窮鄉僻壤,竟然連她也未曾聽說過。


    她斜眼看向怪人身後,隻見一個如黑洞一般深邃的山洞口佇立在隧道的盡頭。


    洞口呈圓弧狀,近五米之高,頂部掛下無數條須狀植物根莖,靜止垂懸在半空中。往更深處探去,裏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似乎連火把發出的微光在進入這個洞口之後就立刻被其吞噬。


    靈一又看向周圍,周圍是一片硬土泥牆擋住去路,無法通過。


    想來這前方便是怪人口中所說的血色深淵。


    長臉怪人似乎極為聰明,他很快就從靈一的沉默中看出她的意思,低聲念道:“血色深淵埋藏無數財寶,其富可敵國,凡是從深淵中僥幸淘得一倆個小古董,便可以兌萬金,坐擁豪宅千裏......”


    “雖是如此寶地,然而風險並存,此深淵之口隻會挽留英豪,唯有心智超脫凡人之子才可從中生還。”


    另一個小臉怪人譏笑著溜到阿力的腳邊,接著嘲笑道:“嘻嘻嘻,死在前麵深淵之下的冒險家少說也有上萬具,光是腐爛的屍體散發的臭味都可以熏死人,你們幾個手無寸鐵的,這是準備去送死嘛。”


    阿力有些緊張地縮迴腳,說道:“什......什麽深淵,我才不怕呢。”


    “嘻嘻嘻,連血色深淵都沒聽說過,我看你是什麽都不懂啊。”


    小臉怪人摳了摳自己臉上凸起的膿包,繼續說道:“這地底漆黑無比,手中火把隻能照亮周圍一丈遠,地底的黝黑泥土會抗拒任何光線......”


    他轉身,用小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圓。


    “人類的眼睛在深淵之下不再是一種種族優勢,而是恐懼的來源。就如人類對未知的事物總是充滿著恐懼,黑暗的環境會把這種恐懼感無限地放大,最終就會把一個人給逼瘋。”


    “像你這種無知的人,進入血色深淵隻會成為黑暗魔物的餌食。”小臉怪人指著阿力的鼻子辱罵,像一個供奉神明的信徒在指責一個褻瀆神跡的愚者。


    靈一微微眯眼,看著麵前擋路的怪人們說道:


    “是我們自己要去地底,與你們何幹?”


    營帳旁的肥臉怪人嗬嗬一笑:“自然無關,但也並非完全無關......”


    他把手中的十字紋盾放下,伸出一隻手掠起更多營帳內的破布,展示他帳下所有得意的商品,笑著說道:“作為一名商人,自然是為了幫助冒險家探險。”


    “去往血色深淵,九死一生,掛在身上的錢財在地底可無半點用處,不如多添購些探險用的火炬草繩,豈不是多一線生機。”


    原來這三個怪人在數落了阿力一番後,竟然隻是為了推銷自己的商品,不得不說他們幾個從臉到腳都是當奸商的料。


    不過這對阿力不起作用,因為他身上沒有一分錢。


    “我們沒錢,不買東西。”靈一直接說道。


    “沒錢?”


    小臉怪人好像不相信靈一說的話,歪著頭質問道:


    “沒有人出門不帶錢!就算是乞丐,危難時刻也能從鞋底摳出一兩個銅板,更何況你們是冒險家不是乞丐,還是說你們想把錢留到自己的墳墓裏當隨葬品?”


    靈一閉眼沉聲說道:“沒錢就是沒錢,還能怎麽辦?”


    在之前的雜貨店,為了買給莫西婭麵包吃,他們已經用掉了身上最後一枚銅幣。


    任憑那小臉怪人在靈一麵前怎麽刁難損人嘲諷勾引,靈一也沒法從口袋裏摸出一枚銅幣,因為她就是沒有。


    長臉怪人在一旁觀察著靈一,目光從靈一身上的粗布衣物上簡單掠過,稍稍停留在她手握著的陰沉木拐杖上,隨後又向沒事人一樣看向其他人。


    靈一越聽這小臉怪人說話,內心越發煩躁,自己當年怎麽說也是萬人之上的女皇,哪裏受得了別人罵她連乞丐都不如。靈一臉色愈發難看,惱怒地拿著拐杖重重插向地麵,氣憤說道:


    “你們給我讓開,少給我擋道,不然別怪我打老人!”


    那小臉怪人聽見靈一氣憤地要動手,頓時向後快速退縮幾步,不敢再多言。


    營帳旁的肥臉怪人淡淡哼笑幾聲,隨後說道:


    “這位小姐請息怒,請息怒......”


    “你們不想買點補給品,那就罷了。”


    他緩緩拿起營帳內的一捆小包裹,接著轉身,邁著敦實的大腳步走出營帳,來到靈一的麵前,緩緩說道:


    “隻不過地底的血色深淵著實兇險,假若不準備一些探險必備工具,在前方地底生還的可能性就會大打折扣。”


    他伸出自己長滿膿包的手,欲把手中的包裹遞給靈一。


    靈一皺著眉頭看向他。


    肥臉怪人說道:“這些探險工具留給你們使用,希望能在前方深淵之中幫助你們抵抗恐懼。”


    長臉怪人與小臉怪人輕聲嬉笑,看著靈一。


    靈一十分討厭這三個怪人陰陽怪氣的說話,總讓她感覺渾身不自在。因此她也不想接受麵前肥臉怪人手上的東西,鬼知道裏麵是什麽陰險損人的陷阱。


    這時,阿力突然走到靈一旁邊,伸手接過那個包裹。


    “喂!”靈一驚訝地看著他。


    阿力豪不猶豫地打開了包裹。


    然而包裹裏麵並沒有什麽陰險損人的陷阱,隻是一些普通的火炬和繩子。


    阿力與靈一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麽。


    怪人們見阿力拿走了包裹,便微笑著退後,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咯咯咯,請諸位勿在深淵之中迷失......”


    怪人們低語著,漸漸撤迴了營帳中,不再跟阿力他們說話。


    周圍頓時陷入一片寂靜,隱隱聽見火把燃燒發出的劈啪聲,潮濕的地麵上反射著深紅的火光,黑暗的洞口在火光中忽隱忽現。


    阿力扭頭問身旁的靈一:“接下來我們該怎麽辦?”


    “還能怎麽辦,我們就是來地底找大秘寶的,既然要更深入黑暗,那便走去。”


    阿力微微點頭同意。


    靈一點起一根火把,照亮腳邊的泥地,一行人接著火光進入了麵前的血色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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