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空微亮,沙漠中還是一片昏暗。


    阿力跟著靈一從岩壁群出發,一路走向諾德王國。


    清晨的氣溫格外涼爽,既沒有正午時的那般熾熱,有沒有夜晚時的那般寒冷,二人在沙漠中行走得很快,一路上也沒有見到任何魔物。


    待到天空中的烈日開始耀眼,灼燒沙地的時候,他們已經走出沙漠,來到了高聳城牆的陰影下。


    眼前便是諾德王國的城牆,延綿百裏,將整個貧瘠沙漠都阻擋在城外。


    阿力站在城門前,抬頭仰望著這座宏偉的建築,驚歎不已。


    這座城牆放眼望不到頂端,隻能看見一些閃閃發光的長戟,在天空中閃耀,那裏或許就是城牆的盡頭。


    城牆的牆體由大量的方形石塊幹砌而成,每塊巨石都連接得嚴絲合縫,看不見一絲縫隙。阿力無法想象,這座宏偉的城牆究竟是用何種方法建造而成,簡直泰褲辣!


    “有這道牆在,城裏麵的人肯定很安全。”阿力暗自想道。


    阿力眺望城門口,有不少行人往城門裏麵走去,他們的身上穿著各種戰鬥用的服裝,多數是由皮革和輕甲製成,也有的隻是一身布衣,他們的背後背著刀、劍、矛、弓等冷兵器,顯然都是一些有本事的人。


    阿力指著那些人的背影,對身旁的靈一問道:“那些人都是什麽人?”


    “冒險家,一些刀尖舔血的人。”靈一答道,“他們為了賺錢,會在冒險者公會接取委托,然後用自己的性命做擔保,去完成它。”


    阿力好奇問道:“什麽委托,還要用性命做擔保?”


    靈一覺得他似乎誤解了什麽,解釋道:“沒有,沒有擔保,隻是這些委托一般都比較危險,經常就是接了委托的冒險家,出城以後就迴不來了。”


    “像是獵殺魔物,護送商隊,探尋古老的神秘遺跡,這些都是一些危險的委托,但是來錢快,比固定薪水來的快多了。”


    “而且,不犯法。”她又補充說道。


    阿力聽後,迴想起先前商隊被魔物襲擊的畫麵,疑惑問道:“他們不怕魔物?”


    靈一說道:“為什麽要怕?頂多就是一死。”


    阿力陷入沉默。


    靈一說道:“怕死就不叫冒險家了。”


    她說完話,便打算走進城門。


    然而,沒走幾步路,她又停了下來,轉頭對阿力說道:


    “對了,我必須提醒你,在城裏麵,你絕不能提起我的名字。”


    “為什麽?”


    “因為你在跟著我,你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這都不明白嗎?”靈一不耐煩地說道。


    阿力無奈的點頭。暗自猜測對方有什麽難言之隱,便沒有打算再追問下去。


    二人默不作聲地走進城門。


    城門口是一條又黑又長的隧道,一直通往城內。頭頂的梁柱上掛著幾盞吊燈,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地麵。


    路邊的守衛雙手抱著斧槍,靠在石牆邊上,一直在打著哈欠。


    阿力斜眼看去,發現不少守衛的黑眼圈頗深,顯得非常疲憊。


    阿力湊近靈一,小聲問道:“哎,靈一,為什麽他們看起來都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我怎麽知道他們為什麽沒睡醒......!還有,別叫我的名字!”靈一扭頭看向他,懊惱地答道。


    阿力默默點了點頭。


    兩人順利穿過了城門,守衛忙於休息,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他們一眼。


    走出城門,眼前景象豁然開朗。撲麵而來的是一片堅實肥沃的土地,沒有一顆來自沙漠的沙礫。佛蘭芒風格的中世紀房屋排成一排,宛如慶典上掛著的紅綢,將土地分割成幾道筆直的長街。街道兩側綠樹成蔭,花草正茂,散發著一股柔和的清香,讓人心曠神怡。仿佛氣溫都比外界涼快不少。


    阿力走在長街上,環顧四周,觀察著周圍往來的行人。這些人中既有樸素衣裝的平民,還有像剛才在城外見到的冒險家,甚至還有幾個身穿豔麗服裝的貴族,他們在跟街邊的店主開懷暢談著,似乎在討論一些生意上的事情。


    看著熱鬧非凡的街道,阿力感歎道:“城裏麵跟城外的差別還真是大!”


    靈一把鬥篷的兜帽掀起,戴在頭上,遮住自己的臉。隨後,她才對阿力解釋道:“沒有什麽好驚訝的,貧瘠沙漠本來就不是人待的地方,比沙漠好的地方多了去了。”


    她指了指天際線處的一抹碧綠。


    “那片天空的底下就是一片廣袤的森林,名叫莫爾深淵森林。諾德王國建在這個地方,自有它的作用。外麵的城牆將整片貧瘠沙漠隔絕在外,擋住北麵過來的風沙,這樣南邊的森林就不會受到沙漠風化的影響。”


    “正因為南邊有森林,人們才有足夠的水源與食物生存下去,所以防範土地沙漠化是十分必要的。”


    阿力微微蹙眉,總感覺自己是在聽地理老師講課。


    “那南邊的森林也有魔物嗎?”


    “當然有。”


    靈一伸出手指,在空中隨意地劃圈,繼續說道:“南邊也有哥布林、斧喙鳥、吊穴蟲之類的魔物,隻不過沒有貧瘠沙漠裏的那麽強大罷了。”


    阿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又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我去南邊的森林,你覺得我能打過那些魔物嗎?”


    靈一聽後,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體型,苦笑道:“你應該不太行。”


    “怎麽了?我以前好歹也是經常鍛煉的,別小瞧我。”阿力抬起自己的手臂,向靈一炫耀自己的肱二頭肌。


    靈一見狀,默默搖了搖頭,似乎還是看扁了他。


    就在這時,道路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激烈的騷動聲,打斷了二人的爭論。


    阿力轉頭看去,隻見三個麵相兇惡、穿著像是街頭混混的人,出現在十米外的街道中央。


    他們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威脅著一個小女孩。


    “臭丫頭,今天爺爺我好好教教你怎麽做人!”


    “給我把手上的東西交出來!”


    “交出來!”


    他們三個人分別留著紅,黃,綠,三種顏色的莫西幹頭,看著非常顯眼。


    小女孩穿著一身米色連衣裙,手上抱著一個跟她頭一樣大的甜甜圈,跪坐在地上哭泣。豆大的眼淚不斷滴落在地,可憐又無助。


    小女孩眼淚汪汪地乞求道:“嗚嗚——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我都要餓死了......”


    聽見騷動聲,人群很快聚集起來,圍觀眼前發生的一幕。


    “真是太可憐了......”


    “是啊,這周已經是第7次了。”


    人們在耳邊低聲議論著,同情之情溢於言表,然而卻沒有一人敢於挺身而出。


    黃毛混混憤怒地走上前,抓著小女孩手中的甜甜圈,想要強行奪走,小女孩哭的更大聲了。


    黃毛混混說道:“放手!不然我就揍你了!”


    阿力見狀,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正義之火。小女孩的無助哭泣觸動了他內心最深處的底線。


    他沒有顧及靈一的勸阻,一個箭步走出人群,來到那三名混混的麵前。


    “住手!!”


    隨著一聲充滿正氣的怒吼,街道上的所有人都看向阿力。


    紅毛混混脖子一伸,瞪眼看向阿力,問道:“你是哪兒來噠?”


    阿力說道:“放開她!光天化日搶小孩的東西,丟不丟人!”


    紅毛混混說道:“關你啥事,爺的東西愛搶就搶!”


    黃毛混混說道:“滾一邊去,不然打斷你的腿!”


    綠毛混混說道:“打斷腿!”


    阿力從未見過如此橫行霸道的人,頓時怒火中燒,從旁邊的水果攤上拿起一個番茄,重重地甩向他們。


    “噗”的一聲!番茄醬在紅毛混混的臉上炸開了花,濺得滿臉都是。


    紅毛混混火冒三丈地站起身,大罵道:“你這逼養的敢打我?上!都給我上!給老子好好教訓教訓他!”


    混混們把手掏向身後,忽然抽出長達兩米的擀麵杖,氣勢洶洶地向阿力逼近。


    阿力震驚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擀麵杖,向後退步。什麽料理需要用到那麽長的棒槌?確定不是揍人用的棍棒嗎?


    緊張的情緒充斥著他的心頭,他快速用餘光瞥向靈一,希望對方能幫自己解決眼前的危機。


    然而,靈一默默看著他,一動不動,似乎並不打算幫忙。


    “喂!你怎麽不來幫忙啊!我肯定打不過三個人!”阿力瘋狂的朝她使眼色。


    然而,靈一隻是淡淡地眯起眼睛,目光從對方身上移開,意思非常明確。


    阿力見狀,表情漸漸變得驚恐......


    “給勞資打!!”


    隨著紅毛混混一聲大喝,混混們揮舞著擀麵杖,朝著阿力衝了過去!


    阿力迅速推開人群,拔腿就跑。


    ......


    ......


    擁擠的街道上,四個人上演了一場極為混亂的追逐賽。阿力的腦中隻剩逃命一念,拚盡全力向前奔逃,路程中撞到許多人,也打翻了不少東西,把街上弄得雞飛狗跳,混亂不堪。


    而三個混混則像著了魔一般,一直在後麵緊追不舍,絲毫不給阿力喘息的機會。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隊聲勢浩大的馬車,擋住了過街的道路。


    阿力慌忙刹住腳,左右張望,發現兩邊都是林立的房屋,根本沒有路可以走。他心中焦慮,感覺陷入了絕境。


    他轉頭向後張望,那三個混混的身影愈發接近,馬上就要追來了!


    這時,他忽然發現,在右側的兩座房屋之間,有一條極為隱蔽的小巷,因為被路邊的水果攤遮掩著,正常人根本看不見。


    情急之下,他迅速鑽入小巷,往深處跑去。


    但是,當他轉過拐角的時候,驟然發現,這個巷子竟然是死胡同!


    阿力汗流浹背,驚恐地喘著氣。這時,他聽見後麵傳來了混混的喊聲。


    “那家夥去哪了?”


    “這裏有條巷子,進去看看!”


    遠處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如同索命的鬼魂一般,讓阿力倍感恐懼。


    他焦急地環顧小巷,尋找四周有沒有什麽可以躲藏的地方。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處黑暗的角落,竟然發現了一家很隱蔽的店門。


    店外的地麵上擺著很多花盆,種著一些奇形怪狀的花卉。店門用某種極為古老的木頭製成,上麵雕刻著某種神秘的圖案,布滿了滄桑的痕跡。門上有個圓形窗,可以透過窗戶看見店裏麵,但是裏麵卻是漆黑一片,充滿詭秘的氣息。


    阿力顧不了那麽多,迅速開門走進店裏......


    一進門,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藥味,讓阿力差一點沒緩過來。


    店裏光線昏暗,他看不清太多東西。一些木製陳列櫃擺放在店裏,裏麵似乎放著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牆上掛著許多深色的綢布,把阿力的視線遮擋得差不多,隻能勉強看見腳下的椰子木地板。


    阿力偷偷地躲到一個櫃子的後麵,門外傳來了那些混混的議論聲。


    “人呢?才半會兒就沒影了,奇怪......”


    “大哥!這裏有家黑店,該不會是在這裏吧!”


    “讓我看看......呃!這店是啥啊?陰氣那麽重,貿然進去肯定會中邪。”


    “咦?!中邪!那咱們還要進去嗎?”


    “趕緊撤,這鬼地方待不得......”


    話畢,腳步聲逐漸遠去,他們似乎離開了。


    周圍變得十分安靜,阿力緩緩站起身,不安地看向店外,沒有再看見那些混混的身影,鬆了一口氣。


    “唿——好險。”他擦了擦臉上的汗,說道。


    阿力打算在這裏再待上一會兒,以防那些人再找迴來。


    然而,就在阿力準備轉過身的時候,他的腳後跟忽然碰到了什麽黏滑之物,把他嚇了一大跳。


    他驟然轉身,望向店內,卻什麽人也沒有看見。


    “是錯覺嗎?”阿力自我安慰道。


    “嘶嘶......”


    一種讓人背脊發涼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如同一根鐵絲穿透他的耳膜,讓他全身顫栗。


    他顫抖著轉迴頭,看見一個巨大的蛇頭正對著自己!


    “啊啊啊!”


    阿力驚叫一聲,驟然摔倒在地。隻見一個直立著身子的半身蛇人,正用它那發光的金色眼瞳死死盯著自己!


    它的鱗片呈現綠寶石一般濃重的色彩,極為神秘。它的上半身穿著白色長袍,袖口上刻印著某種神秘的金色咒文,黑暗中依然微微發光。它的下半身則是一條數米長的蛇尾,拖在地板上,一直延伸到阿力的腳邊。


    它扭動著身軀,緩緩接近阿力,口中突然發出寒冷刺骨的話語。


    “你是來買東西的?”


    “啊......不......不是......”阿力顫聲說道。


    “不是?那就好辦多了......”蛇人的語氣中沒有絲毫善意。


    未等阿力反應過來,一條強韌的尾巴突然從他的背後纏上來,把他的脖頸死死勒住,收緊。


    阿力感覺自己的脖子要斷了,痛苦地嗚咽道:“不......不能唿吸了......”


    蛇人似乎根本不在乎阿力的死活,拿出一把彎曲的小刀,抵在阿力的下眼皮上。


    “眼睛不錯,能賣個好價錢。”


    阿力驚恐萬分,眼睜睜地看著蛇人把小刀插進自己的眼皮裏麵,卻連尖叫都喊不出來。


    “等等!”


    就在阿力的眼睛快被它挖出來的時候,一陣喊聲從門外傳來。


    蛇人停下手中的刀,轉頭看去,隻見靈一急匆匆推門進來,臉色陰沉地說道:“那個人是跟我一起來的!”


    “他?”蛇人有些意外,目光撇向阿力。


    “對,你不是想要做交易嗎?我帶了貨來。”靈一說道。


    蛇人默默注視著阿力,目光裏流露著難以割舍的貪婪,它似乎非常舍不得眼前的這個上好的材料。


    它沉思良久,最終還是鬆開了對方的脖子。


    阿力臉色漲紅,趴在地上劇烈的咳嗽起來。剛才如果再慢個幾秒,他估計就要被勒死了。


    蛇人緩緩走到靈一麵前,伸出一隻手,似乎在要什麽東西。


    靈一眉頭微蹙,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卻也不想壞了這裏的規矩。她拿出一個裝有綠色粘稠液體的玻璃瓶,放到蛇人的手裏。


    “嗯......不錯的材料。”


    蛇人看了看瓶子,態度似乎變好了一些。


    “你們要買什麽東西,自己看吧,但是不準摸......”


    它簡單地說了一句,便不再理會靈一,轉身走進了室內。


    “盯!”


    一聲空靈的聲音響起,天花板上的燈忽然亮了起來,把店裏的陰鬱氣氛照散。


    門店開張了。


    阿力從窒息中緩過來,驚魂未定地看著靈一:“它,它是什麽......它為什麽突然要殺我?”


    靈一歎了口氣,無奈說道:“這是它的規矩——它從不接待不買東西的顧客。”


    阿力愣了一會兒,驚訝說道:“你認識它?”


    靈一迴答道:“它就是你要找的人——蛇人斯坦因。”


    “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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