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內容也不是錢,山裏人沒錢,而是女娃。


    兩個女娃換一個年輕的有生育能力的女人,三個女娃換一個年輕的漂亮的女人。


    如果「媽媽」生得多,兒子們都能娶上漂亮的媳婦。


    石頭有兩個哥哥,都已經娶上媳婦。他雖然還沒有媳婦,但也不是很著急,哥哥們買的女人為他生下過一兒一女,等「媽媽」再為他生一個妹妹,或者『嫂嫂』們再為他生一個侄女,他也能娶上媳婦。


    因為女人少、娶妻難的原因,共妻在村裏也是一項傳統。


    兩個月後,金寶媳婦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石頭卻在一個很偶然的情況下,發現村裏一個二混子深更半夜爬牆潛入金寶媳婦的屋子。這種占人便宜的傢夥,村裏不止他一個,也不是第一次發生。石頭正打算把二混子的事告訴金寶,金寶的媳婦就被發現懷孕了。


    石頭隱隱覺得,金寶肚子裏懷的是二混子的孩子。


    可金寶什麽都不知道,他打心底裏覺得孩子是石頭的,雙方有一樁事先說好的交易……萬一是個女孩呢?自己就能娶媳婦了!


    石頭知道,隻要自己不說,二混子也絕不會亂說,私自進別人媳婦的房間,在村裏是大忌,會受到非常嚴厲的處罰。


    原來石頭是愧疚的對象是同村的金寶,根本不是幡然醒悟,知道買賣人口的罪惡。


    村裏人之所以不覺得自己滿身孽債,見到芮一禾坦然無比,是因為他們並不覺得自己做的是錯的,反而覺得買賣女性天經地義,是優良傳統。


    更讓芮一禾不寒而慄的是一個靈感片段裏,金寶對懷孕的「妻子」態度的轉變。


    以為「丈夫」是啞巴的「妻子」,發現「丈夫」會說話了。


    「丈夫」會問她叫什麽名字,問她有沒有上過學。


    她不會受到侮辱了,也不必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待在二樓的房間裏,可以在丈夫的陪同下,在村子裏走一走,逐漸發現村裏人並沒有那麽壞。


    「丈夫」會告訴她,隻要平安的生下一個男孩,就會放「妻子」離開。他不是壞人,隻是渴望有一個孩子而已,有孩子就萬事大吉,有沒有妻子並不重要。


    因為村裏很窮,所以養一個「妻子」也要花費很多的錢,沒有的話就省錢了。


    這當然是假的,可已經大半年沒和人說過話「妻子」,往往會相信「丈夫」,進而配合丈夫。等發現一切都是騙局的時候,已經離不開「丈夫」了。


    蒲俊氣得頭髮全炸了。


    「這和馴養動物有什麽差別……人渣。」


    在人間界,「妻子們」心理的轉變,其實一種病態,可以稱之為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末世發生的時候,隕石並未給村莊帶來什麽損失,可隨之而來的喪屍化,卻帶走三分之二村民的性命。


    金寶跑得太慢跌倒在地,求石頭拉他一把。


    石頭太害怕,隻顧跟著爹往前沖,等安全之後,對金寶又格外的愧疚。


    蒲俊的關注點完全不在男人身上,而是從模糊的往山下奔跑的人群裏尋找女性的身影。


    「全是男人,沒有女人跟著他們逃出來。」


    「你覺得女人被關在村子裏,像是牲口一樣的懷孩子、生孩子又懷孩子,她們的身體素質會怎麽樣?」


    為什麽沒有女人?因為村裏的女人大部分都在病毒爆發的時候,變成喪屍了。少部分沒變成喪屍的女性,身體太虛弱也無法逃出來。


    蒲俊拳頭硬了。


    「那他們說的存放村裏重要財產的地方……」


    芮一禾臉色同樣難看,一腳將石頭踢到旁邊,借著夜色的掩護向村裏最北邊的小屋走去。


    ……


    路邊刷白漆的房子,在村子的最北邊。它原本是個農家樂,二樓被隔成很多個房間,如今卻被外來的人當作儲存重要財產的地方。


    村人口中的財產是活生生的人。


    這裏的每一間屋子都關著一個女人。


    二樓靠近樓梯的第一個房間裏,又輕又淺的歌聲迴蕩著,如慈愛的母親哄嬰兒睡覺的搖籃曲,如熱情的姑娘對情郎吟唱的小曲,如自由飛翔的黃鸝鳥在枝頭歌唱。


    這是錢四娃聽過最好聽的曲子。


    歌聲停下後,他央求坐在幹草堆裏的美麗少女。


    「月嬋,再唱一會好不好?」


    少女搖頭。屋內唯一的光源是掛在天上的明月,她尖尖的下巴在皎潔月光下,幾乎是透明的。消瘦並不影響她的美,天籟般的歌聲出自她的咽喉,亦是理所當然。她像雕塑,像一幅畫,總之不像是一個活著的人。


    「那你先吃一點東西。」


    十四歲的錢四娃端起村人送來的食物,並非是送給女人們的一份,而是屬於他自己的,有土豆、豆角等食物更豐富的一份。


    他將燉爛的豆角餵到名叫月嬋的少女嘴邊,殷切的盼望著少女能吃一口。


    哪怕一口也好。


    少女麵朝牆壁,不言不語,一動不動。


    「你不吃的話,他們會硬灌的。那更難受。」


    少女還是不說話。


    「求求你,跟我說句話吧!一個字就好,你已經有五天沒跟我說過話了。你對我笑一笑,跟我說句話,我什麽都願意為你做。」


    錢四娃苦苦哀求,卻不敢碰少女一根手指頭。好像他才是被囚禁的人,而少女是看守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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