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裴憲勸降


    有了劉泰的支持,李矩便徹底放下心思。


    說到底,現在又不是以世家大族為主的晉廷,而是劉泰治下的大漢。


    亂世之下,世家這種依賴著規則而存在的家夥受到嚴重削弱,隻能動用自己本身的力量。


    劉泰的立國之本不是世家,世家對劉泰來說是可以團結的力量,但也是被統治階級。


    劉泰給出條件讓世家歸順,但要是世家給臉不要臉,以為自己還如同晉廷般比較特殊,那劉泰便選擇在物理上將其人道毀滅,畢竟自己又不會辯經,會得是殺人!


    這樣的情況下,河東裴氏想依仗自己裴家對河東地區的控製,以及一部分亂世百姓逃到河東所藏匿的人口,自認擁有在一方土地擁有橫行的權利,那就太高看自己了。


    當然,也不能怪河東裴氏,畢竟自古以來,都是世家掌握一方土地。


    有土地,有人口,有家學,有人脈,哪怕王朝想要下來收稅,那都要當地世家豪族點頭才能在當地收稅。


    甚至對某些基層特別強大的世家來說,就算誅九族牽扯到他們,他們都能庇護下誅九族的那家女兒,至少司馬氏對上這些世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所以,哪怕兵荒馬亂,哪怕劉泰大勢已成,河東裴氏還是想盡可能堅持一下,為家族爭取更多的利益與特權。


    畢竟不論是田畝,亦或者奴仆,就這麽把名冊交給劉泰從此收稅,實在太令人心痛了。


    劉泰對河東裴氏,也沒太多感覺,畢竟自己對河東裴氏印象最深的應該是裴行儉。


    可惜距離他誕生至少還有三百年,眼前河東裴氏要是真不識貨,殺了也就殺了吧。


    不過,李矩到底還想再拯救下河東裴氏,畢竟漢人世家能夠團結的就團結,就算河東裴氏不想要團結,那自己也要把表麵工作給做好,便派遣了自己手下掌管禮儀的裴憲去勸說。


    裴憲是當初自己打敗王浚的時候跟著荀綽一起投靠過來的,不過不如學史的荀綽重視。


    因為自己這邊講究禮儀的不多,畢竟自己除了祭祀將士以外,其他時候也不是非常重視禮儀,所以裴憲沒什麽存在感。


    現在是亂世,劉泰的要求是一切從簡再從簡,節約再節約,錢不是花費到禮儀上的時候,隻有每年春耕祈福與將士祭祀的時候才會用到裴憲。


    倒也不是劉泰不重視裴憲,而是當初先是率領十萬大軍攻打自己跟石勒被輕鬆潰敗,之後協助駐守幽州城,幽州城也壓根沒堅持多久,這就讓劉泰對於裴憲的能力非常懷疑。


    自然不會任免他幹一些實權的活,畢竟晉廷為此已經交了二十萬戰士的學費了,自己真沒必要指望著裴憲能靠著人堆,堆出一名統帥或者能臣來。


    正因如此,裴憲在劉泰這邊,也就隻負責朝廷禮儀,印章雕刻之類的事務。


    而這些相對輕鬆的,不需要承擔重責的清閑事務,裴憲自己也處理得遊刃有餘。


    尤其隨著劉泰拿下中原,晉軍洛陽,越來越有統一整個北方的氣象,裴憲心中或多或少也是期待起了如果劉泰真的能夠三興漢室,自己所在的河東裴氏多少也算是有了未來。


    然後這時代的裴家那是比漢末時代的諸葛家都要來得混亂,比如裴盾去了晉廷,比如裴嶷與裴開投靠了慕容,至於現在的河東裴氏則是沒什麽才能的裴憬迴家操持等等。


    這時候,裴憲也憂心忡忡的跟上了李矩。


    因為裴憲當初投降了劉泰,一路上看過太多劉泰對於世家的狠辣無情。


    明白劉泰壓根就不理會世家原本是講究什麽規則,隻要世家不願意按照劉泰的規則行事,那麽劉泰便是直接把世家人道毀滅。


    本來這種事肯定會引起世家反噬,但問題是世家所支持的王浚,石勒,劉曜,至少這三家人那是肯重用世家,並且許了世家相應的特權,但這一家家的全部都被劉泰幹掉了。


    這讓世家怎麽辦,隻能聽劉泰的道理,因為不聽劉泰的道理就要講物理了。


    而裴憲就是在劉泰的身邊久了,知道了劉泰的脾氣,便果斷趕迴河東裴氏。


    因為自己真不想河東裴氏滅族,尤其劉泰對滅族世家還特別的嫻熟,物理毀滅裴氏嫡係,馬上組織當地人手瓜分裴氏土地,解放裴氏徭役進入集體農莊,最後就算是裴氏的家學也都毫不猶豫的抄家,送入到大漢的書庫。


    甚至最近有傳聞說,劉泰還想要把這些書籍全部都抄閱一份,全部都放到品書閣中,開放給擁有洛陽戶籍和進士出身的科舉士子看,就是不知道這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了。


    但不論怎麽說,自己裴家如果阻撓劉泰,那肯定是被吃幹抹淨,一點渣渣都不剩下來。


    甚至以後天下士子學有所成,考有所達,遊曆河東的時候更是會向著河東裴氏吐口水。


    說實話,這樣的局麵裴憲想想就有種令自己感覺到窒息的感覺,所以裴憲沒任何遲疑,便果斷跟李矩去了河東裴家,因為自己真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活膩了!


    此刻裴憬拒絕了李矩,但也並沒待在自己的家中飲酒作樂。


    作為裴氏家族中沒有什麽才能被留下來守老家的家夥,裴憬少有的優點便是謹慎。


    尤其是拒絕了李矩的招降後,裴憬更訓練家丁,加強塢堡,做好了防禦設施。


    說實話,裴憬很清楚,自己區區河東裴氏是不可能打得過劉泰的大漢的。


    但自己需要做得就是讓劉泰不要輕易的拿下裴家塢堡,跟劉泰派遣出來的軍隊形成僵持,駐守住一年兩年的時間,如今可是亂世,劉泰難道還跟自己這河東裴氏對上嗎!


    總而言之,先展現自己的實力,然後再看準機會向著劉泰進行投靠,這是賈詡這個老陰逼教授給天下世家的應該怎麽投靠過去最穩妥的手段,所以世家多少是會學一學。


    當然,對賈詡來說,曹操在打炮的時候,自己是真的想要滅殺了曹操。


    但沒想到曹操福大命大,填了一個人形高達典韋,一個頂尖繼承人曹昂,以及一匹絕世寶馬後,總算順利逃出去,成為整個三國少數破了賈詡謀劃的家夥。


    即使如此,賈詡依舊找到機會化敵為友,保住自己下半輩子的平安,可謂非凡。


    而裴憬也就隻照貓畫虎而已。


    “家主,裴豫州迴來了!”這時候有人過來對著裴憬報告。


    “什麽裴豫州?”裴憬聽到下人的報告有些發楞,沒反應過來。


    “裴憲,裴豫州啊!”下人連忙對著裴憬報告道,這是晉廷給裴憲的任免。


    “是憲之啊,迴來就好,迴來就好!”裴憬聽到這話,道,“快請快請!”


    幾乎沒多久,很快裴憲便來到裴憬麵前,對裴憬乖乖的行禮,因為裴憬不但是家主,而且是他父親一輩的人物,裴憲在禮節上不敢有任何冒犯。


    而裴憬抓著裴憲的手,感慨道,“迴來就好,迴來就好啊!”


    裴憲聽著裴憬的話也感歎道:“我也沒想到,如今亂世,居然有機會迴家鄉的一天!”


    不過,裴憲此刻看著裴憬開門見山道,“如今亂世家主如今全族大禍臨頭還不自知嗎?!”


    “你莫要唬我!怕是那劉泰讓你過來做說客的吧!”裴憬聽到裴憲的話反應過來。


    而聽到裴憬的話,裴憲道,“若非為了家族,我在大漢執掌禮儀,何須親自來此!”


    裴憬聽到裴憲的話,不由肅然起敬。


    畢竟自古以來,唯祀與戎不可與人,裴憲在劉泰手下掌管禮儀,那怎麽看都是個大官!


    如今千裏迢迢過來,如果不是為了河東裴氏,他又何必如此,裴憬感動啊!


    而裴憲自己是老實人,自然是不會對別人撒謊的,畢竟他真的是管理禮儀的官員。


    隻不過自己這個管理禮儀的官員不受到劉泰的重用而已,這次機會幾乎是自己最後機會。


    如果自己如今還是抓不住的話,怕是以後劉泰也不會再給自己派遣任何的重任了。


    所以,裴憲也繼續道,“如今漢王平黃河兩岸,以順利恢複中華,取得舊都洛陽,河西以東盡在漢王之手,如今漢王遣使來招,家主為何不降啊!”


    “他要我們交出我們河東裴氏所在之地的田畝賬冊,更要我河東薛家的徭役丁籍,你說,這是想招降我們的河東裴氏嗎,這乃是我裴氏根基,他是想要我裴氏的命!”


    “家主,給了吧!”裴憲深吸了一口氣,對裴憬鄭重道。


    “你你你!你還是不是裴家人,你知不知道若給了,那按照現在大漢的政策我們需要上交多少的稅賦。


    你一句給了,給得可是我們裴氏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基業!”


    裴憬沒想到,裴憲這麽個自己所認為的自家人,居然這般過來勸說。


    而裴憲對裴憬喝道,“堂叔,你清醒一點啊,那漢王已經派遣了一萬甲士就在我們薛家的塢堡之外枕戈以待!


    一萬多的甲士,李矩就是衝著滅了我河東裴氏來的!


    您若想河東裴氏滅族,那您就把憲的腦袋割了丟給李矩,我看你到九泉下,有什麽臉麵見我裴氏列祖列宗!”


    裴憬聽到裴憲的話,略帶著幾分的慌張,卻對裴憲說道:


    “你這是什麽話,如今外敵在側,我們裴氏怎麽可以橫生內鬥。


    隻是讓我交出田冊與丁冊,我是真不甘心,那劉泰怎麽能這般對付我們河東裴氏。


    沒有我們世家,劉泰又怎麽能治理國家!”


    “漢王的手上有軍史,有府兵,近來又有了科舉考上來的舉子,對他來說,是世家背叛了大漢,除了一開始便做從龍之臣的褚氏,羊氏,亦或者支持蜀漢的蜀國舊臣一脈,當初選擇站立曹魏司馬氏的世家,在他看來都是身有原罪之人!”


    裴憲感歎道,“所以他苛責天下的世家,也不信任天下的世家,世家想向他投降,都必須要接受他的規則!”


    “這般獨夫,他必然會受到反噬,天下世家聯手,他不過孤家寡人,又有何可怕!”


    裴憬聽到裴憲的話,卻是沒有感覺到劉泰的恐怖,而是對著裴憲說道。


    “但問題是,他縱然是獨夫,卻也是天下最強的獨夫,他縱然是暴虐,卻也隻針對世家暴虐!”裴憲感歎道,“族叔,您抵擋不了他的天子一怒的。”


    “天子,他也配,不依仗世家,他怎麽可能成為天子!”裴憬不甘心道。


    “亂世給了漢王改變規則的機會,世家雖然強,但卻也必須要打敗他。


    但問題是,王浚,石勒,劉曜,祖逖……多少亂世崛起的名將,又有誰做到了。


    就算我們這些在劉泰麾下的世家,又有誰不希望,隻要他敗一場,那他苛刻以待的世家,必然會有人有反心。


    但沒有啊,麵對一個至今為止從未輸過的統帥,誰敢第一個對漢王舉反旗!


    族叔,您是要拿我們河東裴氏的基業做賭注,去高舉反對劉泰的旗幟嗎!?


    去賭劉泰麾下的世家願意跟嗎?!”


    聽著裴憲的話語,裴憬的身上的氣勢卻也一點點的弱了下來。


    因為他非常清楚,打不過,真的打不過,這才是問題的核心所在。


    隻要有人能夠打破劉泰的不敗神話,那麽劉泰治下的世家有得是有反心的家夥,畢竟晉廷過得太舒服了,而現在的大漢又太苛刻了。


    “若沒我們世家幫助,劉泰又怎麽來在繼承收稅徭役等事務!”裴憬的氣勢不由弱下來。


    裴憬在知道劉泰的確懷著掃蕩一家家世家的決心後,裴憬反而不敢去賭了。


    就好像海對岸的禿子知道了兔子真有打的決心,鷹醬又支援不了後,想獨的也就百分之七左右,畢竟在痛還沒落到自己身上前,總是會打嘴炮的。


    “漢王有自己一套新的稅務體係,您就不需要擔心了!”裴憲對裴憬很鄭重道,


    “族叔,我且說清楚了,上交了田冊與丁冊不要說什麽手腳,因為大漢的律法,尤其是跟稅務有關的是嚴格的!”


    “我懂!”裴憬對著裴憲做出了一副我了解的樣子。


    裴憲很清楚,勸降的時候自己還能威脅勸誡,動之以情,但這種涉及利益的事真就需要事教人,而不是人教人,否則任何世家都改變不了的。


    “不過稅務問題再嚴重也隻是抄家,河東裴氏痛一痛,倒也不至於滅族!”


    接下來的事情裴憲是真的管不了。


    而且,隨著苟純在中原地區的稅務程序落實,想來也快到了迴洛陽的時候了。


    “苟純,你迫害忠良,為虎作倀,全家不得好死!”此刻在昌邑周家的家族對苟純發出了惡毒的詛咒!


    “嗯!”苟純應答一聲,看了一眼周家家主從容道:


    “嗯,原本局女眷還想要充入教坊司的,既然如此,那你全家下去陪他們吧!”


    周家家族不由一顫,臉上的神色就更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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