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說降祖約


    對於劉泰來說,自己的確是需要樹立標杆,但標杆這種東西,給死人樹立總比給活人好。


    畢竟給死人的冊封再重,死人也不可能從墓地裏爬出來。


    與此同時,自己也需要為現在自己的大漢跟劉淵的大漢做出一個區分。


    自己並不是匈奴漢,自己是大漢正統,支持的就是這種對抗異族的民族英雄。


    從而對自己的身份做個更清晰的定位,就是自己是漢人的大漢,不是匈奴人的大漢。


    而溫嶠阻止劉泰便是因為如此。


    大王您到底是隨著匈奴漢國的發展一路成長起來的,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你都是匈奴漢國的繼承者,哪怕你現在是大漢漢國,但你這般所作所為,是不是會讓人感覺太翻臉不認人了一點。


    再怎麽說,我們的大漢還是承認匈奴漢國的,若是否認了,那些勢力裏麵的胡人怎麽辦。


    但對劉泰來說,經過永濟渠建設,已經能非常順利的把那些遺留下來的異族化胡為漢。


    就算退一萬步,他們依舊不會說漢話,不會搬磚以外的其他技能,但至少能夠讓異族存活下來,而僅隻是這,便可以讓這些異族在自己治理下存續下來了。


    所以,自己到底高舉不高舉匈奴漢國的旗幟已經不重要了,最重要得是要高舉大漢旗幟。


    當然如果這樣,對自己收服關中之戰多少會增加幾分難度。


    但對劉泰來說,有時候明晰了自己的立場,那不僅自己更容易確定誰是朋友,以及誰是敵人,就算對別人來說,也能更好的確定自己的立場。


    至於拔高了祖逖與劉琨的地位,讓他們享受到跟自己同樣的祭禮,就現在的標準來說,自然是王爵級別的,讓人知道了的確是讓人感覺羨慕。


    甚至將來自己稱帝了,那麽這些民族英雄更是能夠享受到帝禮儀,這樣就未免有幾分太過折損這些大漢國威了。


    畢竟古代臣子死後的最大榮耀,就是“我父親配享太廟”,祭祀皇帝時順便祭祀下他們。


    不過劉泰是不同的,因為隻要是戰卒是正常的戰死犧牲,那一樣是會進入到英烈祠中,每年都會享受到劉泰爵位等級的香火。


    甚至每次新兵入伍,士卒出城,征戰歸來,老兵退役等等,隻要時間不是緊張到一天的時間都騰不出來,那都會讓士卒們去統一上香。


    這也是劉泰麾下的士卒們思想相對較為統一,更是願意拚死決戰的基礎。


    所以,能跟劉泰享受同樣待遇的祭禮與香火,這並不是特例。


    劉泰也沒感覺這種事情多奢侈,否則也不會分享給所有為國犧牲的戰士。


    而這對大漢來說是分享給所有戰士的榮光,但在晉廷的話,就是晉廷中被劉泰所認可的最頂尖人物才能享受的待遇。


    不管怎麽說,自己跟著劉琨,在北方也算是有過多次的合作。


    哪怕自己跟他真是清白的,但要隻單立了劉琨,別人再翻一番自己與劉琨之間若有若無的聯係,不相信怎麽辦。


    所以,還是把祖逖給拉過來,讓這兩個家夥成為組合一起出道。


    最重要得是,他們都一心為了晉廷,結果晉廷處理起他們來,卻是格外的冷酷。


    不論直接舍棄了北地的劉琨,又或者是奪取了祖逖的兵權,甚至把祖逖給氣死,可以說都是晉廷在糟蹋自己的人才。


    這就讓還沒跟著晉廷混的人才多少會有幾分遲疑,跟著晉廷混的人才多一分懷疑。


    就算得國最正的大明,麵對先有於少保,後有盧尚書的例子,這所帶來的無行影響,讓多少有誌之士血冷,無德小人更蜂擁湧入東林黨。


    所以,劉泰給劉琨與祖逖抬一抬的名聲倒是無所謂,反正自己不介意。


    不過,劉泰從容不迫的態度,卻讓桓宣充滿了感觸。


    對他來說,他也好想自家族譜上能出現這樣一個人,哪怕這人不是自己,但這所帶來的隱性利益,對重視名聲的世家來說,實在太重要了。


    畢竟在世家製度下,名利兩字永遠是名在前利在後,更不要說這利益,是能真真切切的惠及全族的。


    桓宣主動請纓,對劉泰表示自己去做這個說客,去說服祖約。


    畢竟桓宣卻也清楚,自己投降劉泰後,連自己能不能繼續掌兵都不知道,但要是把祖約拉過來,那多少也算是一個團體,那報團取暖之下,想來在劉泰手下也不會太難受了。


    事實上周平與祖約雙方倒也是在僵持中。


    因為劉泰一路帶出來的習慣,盡可能清掃掉外圍防禦設施,同時也是一開始的戰術,至少先圍困祖約一段時日,等待趙安的信號再動手。


    尤其是圍城這種事,在戰爭中更是常有的,多圍困個幾天,那就多圍困幾天。


    反正周平是有黃河作為補給的糧道,倒也不怕沒有糧食,但祖約就不一樣了。


    說到底,這也是劉泰打通了永濟渠的好處,隨著時間逐漸到達,夏季時有幽州與青州的冬小麥收割,秋天的時候有河北大地的粟米豐收,更不要說渤海灣的魚幹更是源源不斷的從後方調度過來,所以周平也一臉淡然的打著持久戰。


    至於讓手下精銳去強行攻城,從而打成絞肉機的這種事,周平是不會去做的。


    作為劉泰一手帶出來的周平非常清楚,自己要是這般去幹了,自己以後怕就再也沒有了獨立領兵的資格。


    自己的大王雖然看起來用兵如泥,但卻愛兵如子,對這些士卒可珍惜的很。


    而且周平看了看身邊的軍史,雖然軍史在軍中的地位更偏向第三方的觀察著,除非將軍私下裏麵以個人身份進行詢問,否則軍史就隻是原封不動的記錄每一次軍事會議,每一次作戰決定。


    但即使如此,因為自己錯誤命令導致士卒折損嚴重的事,也是會被上報到大王那裏的!


    所以,周平也是盡可能模仿劉泰的攻城辦法,做好攻城的前期準備,等到真攻城時卻是雷霆萬鈞,什麽招數都給使用出來。


    同樣的,祖約看著城外步步為營的周平軍隊也是相當心煩。


    如果周平包圍了陳留的治所後,能快速進攻,那祖約也不會這般的煩惱。


    因為對方若來進攻,那自己隻需要思索駐守好城池就好,但對方遲遲不進攻,這反而讓祖約忍不住的胡思亂想。


    畢竟按照道理來說,自己在等援軍,你作為進攻方在等什麽?!


    所以祖約也有依仗著北府兵出城對漢軍偷襲過,但漢軍的確精銳,幾乎在發現偷襲後馬上便驚醒過來,各自按照營地結陣,然後直接推到營帳,跟自己交手。


    自己的奇襲可以說完全沒占到什麽便宜,尤其對方弓箭手在黑暗中能辨別方向,便毫無顧忌的出手,自己也不敢戀戰,匆匆帶著軍隊退迴到城裏。


    可以說祖約現在也很頭疼,現在漢軍還沒主動對城池發動進攻倒好說,但隨著對方發動起進攻,雙方甲胄上的差距就必然會展現出來,到時候想守下城池就不容易了。


    這時候,祖約看到一支兵馬一路奔跑到周平的軍營中,心中卻是不免帶著幾分的羨慕。


    看看人家,自己的援軍都還沒有等到,結果人家的援軍已經到了。


    不過,祖約看著這一支兵馬來的方向,頓時臉色一變,因為他發現這說桓宣駐守的昌邑的方向,該不會昌邑已經被攻破,桓宣也已經滅亡了吧!


    “兄弟,一路走好!”祖約想到這裏,心中不由帶上幾分悲戚的歎息。


    周平軍營中,很快便來了一隊使者,為首的桓宣大聲道,“我乃桓宣,讓我進去見士少!”


    士卒們聽到桓宣的話,不由把目光放到祖約的身上,祖約看看桓宣,沉默了少許,開口道:“放吊籃,把桓宣將軍接引上來!不過隻準接他一個!”


    士卒們聽到這話,才開始放吊籃下來,同時告知隻接桓宣一個人的命令。


    而桓宣看著祖約放下來的吊籃,嘴角不由苦笑,但卻也義無反顧的乘坐吊籃而上。


    桓宣才剛上來,連身子都還沒有站穩,但祖約卻已拔出佩劍,架在桓宣的脖子上。


    一時間,不僅周圍士卒,就算在城牆下的桓宣士卒都本能的拔出了自己手中的兵刃。


    不過看了看自己好像也幫不上什麽忙,又是尷尬的插了迴去。


    “士少,你這是做什麽!”桓宣看著祖約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利劍冷靜道。


    “你好好解釋,為什麽從漢軍的軍營之中出來,你自己說是不是投敵叛國了!”


    祖約忍不住道,“枉我一直認為你清廉忠勇,難道你這般行為不令你桓家門楣蒙羞嗎?今日我便是用你之頭,以彰顯我抗敵之決心!”


    “等等!”桓宣聽到祖約的話,大聲道,“你不先聽聽我的話嗎!?”


    “好,看在我們這些年的交情上,我便給你一個留下遺言的機會。”祖約道,


    “等到你遺言說完,我便是送你去見兄長,看看你到底羞愧不羞愧!”


    “王敦贏了,建業破了,我們沒有援軍了!”桓宣簡單幹脆的說道。


    聽到這話,祖約都忍不住的後退了一步,身邊的士卒更是議論紛紛。


    所有人都完全沒有想到桓宣居然帶來了這麽一個消息,雖然不至於全軍崩潰,但絕對足以讓將士們的士氣將領冰點。


    當然最讓祖約頭疼的卻是居然是王敦贏了,想一想自己老哥祖逖生前是怎麽壓製王敦的。


    祖約用腳指頭去想都知道王敦掌權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有援軍的。


    “你若再胡言亂語,切莫怪我手中寶劍不利!”祖約不由怒道,“如果你以為這卑劣之言,就能動搖我軍軍心,那未免也太小看我兄長一手訓練出來的軍隊了!”


    “劉隗劉侍中就在下麵,你讓人放吊籃去把他給送上來,他上來了你自然知道我有沒有騙你!”桓宣看著祖約不相信,又道,“這段時間,你要不要聽聽漢王給你的條件。”


    祖約便讓士卒把下麵的劉隗給撈上來,轉過頭對桓宣道,


    “你以為區區金銀財寶,高官厚祿就能讓我卑躬屈膝,數典忘祖,說吧劉泰準備給我什麽賞賜,是豫州王,還是徹侯?!”


    桓宣聽到祖約略帶嘲諷的話,搖搖頭說道,“那到是都沒有!”


    “嗯?!”祖約聽到桓宣的話不由好笑,道,“劉泰瘋了吧,皇帝都還不差遣餓兵,他想要我投降,難道連一點好處都不給我?他覺得我憑什麽投降?我瘋了?!”


    桓宣聽著祖約口氣之中的嘲諷,卻也神色嚴肅的說道,“漢王認為,永嘉之亂以來,隻有劉琨司空與祖逖豫州可稱為英雄,所以便來差遣我告知你,隻要你投降。


    祖逖將軍便會和劉司空一樣,冊封為漢族民族英雄,與漢王享受同等禮儀祭拜,大漢不滅,民族英雄香火不絕,你們祖家自然也就是守香奉香之人!”


    祖約聽到桓宣的話,不由愣住了,這樣的條件是祖約想都沒想到過的,此刻聽在祖約耳朵中,就更有種振聾發聵的觸動。


    某種程度上來說,劉泰這是不是就是表示,自己隻要放棄抵抗,靠著吃自己兄長的遺澤,隻要大漢不滅,這遺澤自己祖家好像能吃到死。


    對比起給與祖約其他的什麽許諾,眼前劉泰開出來的條件,的確是讓祖約感覺自己架在桓宣肩膀上的劍有些重了。


    畢竟對於世家來說,沒有什麽比世家的存續更重要了。


    先別管劉泰的大漢能夠存續多久,但無可辯駁的是,現在的確是大漢強盛而晉廷頹勢,甚至有統一天下的趨勢,在這樣的情況下,若說自己不心動那是不現實的。


    就在這時候,劉隗終於被人拉了上來,此刻他看著沉默不語的桓宣與祖約,先是看了看,看他們還不說話,隻能先開口說道:


    “祖兗州,如今晉廷遭厄為逆賊王敦所奪,莫非祖兗州打算報效王敦之流?


    中原多災,炎漢複興的大勢已成,將軍縱然沒令兄機會成中流砥柱,扶大廈將傾,卻也可成統一天下的肱股之臣而留名青史,還請將軍三思啊!”


    祖約聽到劉隗的話說,目光卻也不由銳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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