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褚翜應答了下來,劉泰繼續道,“諸位昨日可是否有收到有關晉廷準備推行給客製度的消息,大家可是有什麽想法?”


    眾人相互看了看,溫嶠第一個站出來,開口道:


    “晉帝雖在刁協劉隗等人的支持下推行這項政策,但據我所得到的情報,晉廷上下世家實際上大都抵製這項製度,甚至爆發了比較大的爭論。


    不過,有王導出麵斡旋,眾人暫時先放下爭論,先把春耕給完成!”


    劉泰聽到溫嶠的話,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樣才對嘛!


    不過,劉泰又轉念一想,王導這般處理雖然不能說錯了,但這樣隻是單純拖延完全不像成熟政治家應該做的事。


    或者說政客的本能是拖延,技巧是妥協,但純粹毫無意義的拖延,政客們是不會去做的。


    因為政客們是想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而不是都到站隊時,還猶猶豫豫不肯站隊。


    眼前的司馬睿要推行給客製度,某種程度上來說,就算不是改革,但至少也是次站隊。


    就算借助春耕把這件事給壓下去了,看起來好像沒事了,但這次沒快刀斬亂麻的把這件給解決,那經過春耕這段時間的傳遞與沉澱,下次再提起這製度時,受到助力就必然更大。


    王導看起來倒不像是來幫助司馬睿的,反而有些像是阻撓司馬睿的?


    “司馬家跟王導的金牌組合出現裂縫了?”劉泰的心中不由思索。


    “泰真,你把調查的重點稍微放在琅琊王氏的身上!”劉泰對著溫嶠道,“尤其春耕後,若司馬睿若再推行這個政策,我看他未必能夠抵擋王家的政治力量。”


    “諾!”溫嶠聽到劉泰的話便應答了下來,開始把心思放在這方麵上。


    事實上,王敦一開始是王導與司馬睿一起放出來去拱衛京師,威震江南豪族的。


    司馬睿與琅琊王氏渡江雙方都算不得強大,自然是相互扶持。


    當初杜弢作為巴蜀流民,叛亂席卷荊州,朝廷就是用王敦去解決杜弢。


    但王敦領兵能力不算非常強,他走得是名士路線,真實作戰能力至少現在還沒磨煉出來。


    但現在他已磨煉出兩樣相當出色的技能一是偷襲,二是欺騙。


    首先就許諾了陶侃當荊州刺史,表示打了杜弢,就會推薦為荊州刺史。


    陶侃打完之後,他又嫉妒陶侃的功勞,想把陶侃的給抓過來殺了,自己接手荊州。


    結果陶侃以為自己又遇到伯樂,完全沒防備的來到王敦營地被抓住了。


    但陶侃手下果斷反了,王敦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發現陶侃手下自己都鎮壓不了,再加上陶侃的親家是周訪,便找個借口把陶侃打發到廣州去做刺史了。


    而緊接著因杜增跟被自己逼反的陶侃手下合流盤踞荊州,自己還是打不過。


    王敦果斷去求周訪,表示你隻要打下了荊州,我表你做荊州刺史。


    周訪以為這麽大個名士,怎麽可能說話像放屁一樣,便幫助王敦打下了荊州。


    但王敦又反悔了,仍然自任荊州刺史,沒實現承諾,周訪隻加安南將軍,仍任梁州刺史。


    這就導致了周訪與王敦徹底的決裂,也讓周訪成為了司馬氏製衡王敦的最好人選。


    當然,王敦會出現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爾反爾的事情,除了他本身人品就不怎麽樣,靠得全是祖輩積累下來的琅琊王氏的名聲外,最重要的,還是荊州這地方真的太重要了。


    因為以前晉廷逃到了江南來以後,荊州基本上不是掌握在北方流民,就是掌握在巴蜀亂軍,又或是掌握在其他叛軍的手中,但如今掌握在王敦的手中,王敦驟然發現,自己占領了荊州不但能夠威懾江南,自己甚至能夠威懾整個晉廷了。


    這讓王敦怎麽可能舍得放手。


    說到底,還是荊州這塊土地對江南這片地方形成了絕對壓製,隻要荊州不在手中,任何以建康為中心的掌權者,又有幾個能夠真正放下心來。


    最出名的大概就是三國時代的呂蒙白衣渡江背刺蜀漢了,足以見到荊州地利位置的重要。


    此刻王導的所作所為,明麵上自然是為了協助司馬睿,減少司馬睿當前的壓力,但卻也因為王導的操作,王敦若舉兵叛亂更是能多增加幾個點的成功概率。


    對王導來說,自己作為琅琊王氏在政壇的代表,哪怕將來會像袁基因身在中央所以直接受到牽連而被砍了,但自己必須要潔身自好。


    這樣才能為琅琊王氏保留下崛起的希望,甚至於王敦將來若是造反被滅,不要連累到琅琊王氏就更好了。


    在王導看來,最好解決琅琊王氏與司馬睿之間的方法,便是王敦能繼續遏製自身貪欲,保持好他掌握軍事,而自己掌握政治的局麵。


    哪怕司馬睿想要奪權,讓渡出一些權力也沒有關係,畢竟自己是世家,世家最重要得是存續,而不是權勢!


    隻不過,像是王導這種老派思想的世家越來越少了。


    八王之亂與永嘉之亂導致越來越多世家不再是隻在自己一畝三分地上圈地自萌的世家。


    因在亂世中成長,所以幾乎所有世家都近乎本能的渴望權勢,畢竟沒什麽比權勢更能庇護家族的了。


    所以王導也不敢太過明顯的幫襯王敦,不過想要做切割是不現實的。


    因為王敦掌握武力,自己掌握朝廷,這本來就是琅琊王氏的策略,自己就算是想要切割,這些人也不相信啊!


    “怕是春耕之後,處仲怕就忍耐不住了,接下來就要看逸少到底有沒有順利找上褚家,然後順勢留在河北之地。


    如果王敦失敗,我琅琊王氏說不定會被連根拔起,到時候劉泰哪怕隻為了給投降世家立個招牌,想來也會善待處仲!”


    王導歎了一口氣,他已盡心盡力去謀劃家族未來了,隻希望琅琊王氏能順利存續下去!


    當然,如果從曆史的角度去看,王導既然已經把王羲之送出來了,那接下來要做得就是想辦法把自己王家上下都給弄滅門,那王羲之原本的書聖之資,說不定就會成為名相之資。


    沒辦法,也許王家真有種當全家死得隻剩下一個人時就會把氣運全部灌輸到一個人身上的爆種秘術。


    至少五胡亂華這段特殊的時間節點中,奠定了王家五家七望中最難殺,也最殘暴的名聲。


    最典型的就是經常出現全族被滅,嫡係逃生,修成歸來,覆滅仇敵。


    伱別管這仇敵是權臣還是皇帝,基本上就是是權臣殺權臣,是皇帝滅國家的不講道理的複仇法,看得其他的世家那是目瞪口呆。


    如果五姓七望其他幾家世家,基本上是各自通婚想親相愛,但王家就是靠著自己殘暴的複仇手段,硬是擠進了五姓七望中。


    至少五姓七望中沒有把王家安排進來,其他世家多少都感覺這排名有些虛浮。


    當然,這時其他世家隻感覺王家有些暴強,但多少還是名士一流,並沒向武力方向轉職。


    等到了王家在魏晉南北朝開始集體向著武臣方麵轉職時,那些世家們才會發現什麽叫做王翦的血脈。


    整個魏晉南北朝時期代代出七十二將級名將,簡直不講道理。


    這時候的王羲之也在王導的安排下前往河北之地,王導倒沒安排王羲之走汲郡與滎陽這一處開放通商口岸。


    而是安排王羲之走苟曦與徐龕相爭的徐州前往琅琊老家,之後再從琅琊郡前往泰山郡,從泰山郡前往青州,再去鄴城找褚家。


    現在豫州刺史是戴淵,他是司馬睿的人,一個琅琊王氏的人想要從這裏去黃河以北這本身就是非常危險的事。


    王導是想給琅琊王氏留後路,不是想要讓琅琊王氏絕後路。


    再然後,走徐州這一條路線,現在的徐州是苟曦與徐龕兩人在對峙。


    徐龕受到朝廷的支持製衡苟曦,這條路自然沒有什麽問題。


    王羲之因為身份在琅琊王氏中不受待見,也不至於受到苟曦的阻撓。


    因為像從青州流傳過來的什麽雪花鹽,青州織,龍紋瓷之類的特色產品,都先經過苟曦,然後才向晉廷這邊流淌過來,對世家豪門來說更是爭相購買。


    所以,如果有誰說苟曦與劉泰之間是清白的,那這話可以當著洛水再說一次。


    而王導的能力也就隻安排人手幫助王羲之送到苟曦的勢力範圍。


    最多因為交易送人到泰山郡,更遠的距離王導倒是想要,但問題是真做不到。


    能安排人一路把王羲之送到泰山郡,還是因為跟苟曦交易的世家之一便有琅琊王氏。


    但劉泰的勢力範圍,至少對絕大多數逃到南邊的世家來說基本屬於禁區。


    此刻的王羲之也正小心翼翼的雙腳踏在這片被世家視為禁區的土地上。


    王羲之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泰山郡,雖然這座城市算是晉廷與大漢的前沿陣地,但王羲之也不敢有任何大意。


    這時王羲之便首先去求見現在的泰山郡太守卞壼。


    因為卞壼的祖父卞統曾經是琅琊太守,所以琅琊王氏跟卞壼還是有所交流的。


    同時,王導也對王羲之千叮鈴萬囑咐,到了劉泰的地界應當謹慎為之,否則若惹怒了大漢,琅琊王氏可沒救援王羲之的力量。


    以及囑咐王羲之,這一路盡可能去拜訪一下北海王氏,萊陽王氏,鄴城王氏等。


    同宗不同脈的世家,看看他們是否還存續,至少你真的出了什麽事情,跟這些世家牽扯上,看在同宗的份上他們多少會拉你一把。


    畢竟在這個混亂的年代,別說同姓之人相互幫襯,就算同鄉甚至同郡的人相互幫襯也是非常正常的,因為真隻有團結起來才能在亂世盡可能的存活下去。


    當然,王導的真正意思是,把王羲之拖延在黃河以北。


    如果到時候琅琊王氏已經覆滅了,那麽王羲之便是會傳承琅琊王氏一脈,如果王敦贏了,那王羲之迴來也就迴來了。


    此刻,王羲之前往卞府便給了仆人名刺,很快王羲之便被卞壼派人迎接進來。


    卞壼看著王羲之,目光中多少帶著幾分驚奇。


    因為他沒想到琅琊王氏居然會有人聯係到自己,而琅琊王氏怎麽說都是對麵重臣,卞壼倒也不會不見。


    畢竟現在是大漢,自然多少也恢複了幾分大漢上層人物之間並不怎麽避諱的風氣。


    而王羲之倒也陳懇的跟卞壼說明情況:


    “家父王曠身死異鄉,羲如今得家主允許,想要把家父的靈柩接迴祖地好生安葬。


    所以還請太守能夠高抬貴手,開一張通行證,讓羲可在大漢安然通行!”


    卞壼聽到王羲之的話,倒是笑嗬嗬道,“閑侄放心,某自然會開給你!”


    卞壼說著繼續道,“賢侄可以先前往臨淄,從那裏坐船前往幽州,再從幽州坐船前往鄴城,這一趟不過二十天到半個月時間而已,總比賢侄直接陸路去鄴城要快得多!”


    “這麽快?”王羲之聽到卞壼的話有幾分難以置信道,“幽州到鄴城間也能坐船通行?”


    “剛挖通不久,至少從鄴城到幽州的航道倒是通渠了!”卞壼略帶著幾分感歎道,“從此幽州再也不是苦寒之地了!”


    王羲之帶著幾分驚愕,因為至少在他的所學之中完全沒有這一條運河,甚至自己也不敢去想這樣一條運河,所以王羲之對於卞壼所描繪的畫麵有些難以想象。


    卞壼看著王羲之的樣子,倒從容道,“你且在我家府邸住幾日,等到東西準備好了,我派人把你送到泰山郡的邊界去。”


    “羲謝叔父照拂!”王羲之聽到卞壼的話,卻是對著卞壼重重行禮。


    卞壼點點頭,便安排王羲之住下,而卞壼卻也把王羲之要取迴他父親靈柩的事情寫好,直接派遣快馬寄給了朝廷。


    泰山郡屬於兗州,所以跟青州並不相互同屬,某種程度上來說,卞壼自己便是兗州刺史。


    而卞壼清楚,自己照拂一下王羲之沒有什麽事情,但這件事情肯定是要跟朝廷通氣的。


    畢竟自己可是身在晉廷與大漢的前沿,做起事情來不得不小心。


    今天一更不用多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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