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崔悅與王明都給自己帶來了好消息,至少羊獻容選擇稱臣,順路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劉曜。


    至於祖逖,在拿到王導與司馬越的旨意後,更主動與劉泰互市。


    簡單的說,從劉泰出兵討伐劉曜開始,到討伐石勒與劉曜結束的這一場風波,徹底落下帷幕。


    至少麵對劉泰秋風掃落葉的姿態,不論是羊獻容,還是祖逖,都不想要跟劉泰碰一碰。


    但祖逖非常想趁大趙衰弱時,把長安與洛陽拿到手,不過這時誰都知道趙漢是軟柿子。


    所以原本臣服劉曜的巴氐異族開始反叛,而王導與司馬睿想要安排王敦來摘果實。


    當然,就算摘不到也沒關係,總而言之不能讓祖逖把這個功勞拿了。


    畢竟其他的人威望不足,但祖逖這時候根基可比上次要紮實多了,若讓祖逖拿下長安與洛陽,那是真有成王之資的,這對王導與司馬越來說是難以忍受的。


    與之相比,王敦這家夥雖然不似良臣,但他的根基是琅琊王氏,不論他在長安洛陽有多大的功業,但最後還是要迴到自己的家族來。


    那種想要借助地形優勢玩一把稱王稱霸的事情,對絕大多數的世家子是不可能實現的。


    君不見鍾會不就是想要這麽搞,結果死的老慘了。


    你的所有關係網,所有資本全部都在中樞,結果你想要到地方篡位,這不是腦殘。


    所以世家篡位都走外戚路線或中樞政變的路線,因為他們除非是在自己家本地,否則他們在地方造反莫說是百姓,就算他們手下士卒都不會答應。


    隻不過,祖逖這家夥算是世家中的異類,範陽祖家應該再在幽州做個塢堡主才對。


    但偏偏祖逖胸有丘壑,誌存高遠,化為中流砥柱,北伐匈奴,整個河南的漢人,全部都被祖逖的魅力所吸引。


    以空頭的豫州刺史起家,卻通過他的個人魅力與能力,收服豫州與部分兗州的世家為其效力,若讓祖逖入主洛陽,哪怕沒狹天子以令諸侯,那也是曹操的發展模式啊,司馬睿又怎麽可能不忌憚。


    說到底,曹操在迎接漢獻帝之前,誰見了曹操不稱讚一句大漢純臣啊!


    所以,祖逖因為自己的準則所以表現的多麽忠誠,對司馬睿看來完全沒有意義。


    因為身為是司馬家的人,那是隻相信孝道,不相信忠義的!


    順利與祖逖達成合約,劉泰不由鬆了一口氣,留下了高粱駐紮汲郡,劉泰率領大軍開始徐徐撤退。


    這時天空已下起鵝毛大雪,北方的雪,一旦開始便一陣陣的下個不聽停,仿佛把整個天下都染白才滿意,同時也為這一年以來的戰場廝殺所彌漫的血腥做了最好的隱藏,真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自己迴到鄴城後,人人披麻戴孝若隱若泣的哭聲綿連不止,隻不過見到劉泰迴城,這些家夥才強行忍受了下來,頗有幾分張遼止啼的風範。


    “這鄴城發生了什麽事?”劉泰看著出來迎接自己的郗鑒與溫嶠都是黑眼圈,不由問道。


    兩人神色有幾分尷尬,很顯然這時候這麽不給劉泰麵子的,或許就是鄴城的世家了。


    郗鑒率先出口道,“當初投靠了石勒的文臣武將,按照大王的意思讓他們繞著鄴城城牆走完一圈任由百姓處理,走完這一圈,便是洗去了自身從賊的罪孽。


    其中活下來的十不存一,所以家家披麻戴孝,辦理著身後之事。”


    劉泰聽到這話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怪這般不給自己麵子。


    也許想爭的也就隻是這口氣了吧,尤其在這時代,披麻戴孝這種東西基本上也是跟普通人家沒有什麽關係的,隻有那種知書達理,有一定資材的人才去做的。


    畢竟不論任何時代涉及到禮儀都是貴重的。


    不過劉泰也明白,這多少也有當地的世家覺得自己殺戮太過了。


    畢竟自古以來從賊有什麽問題,自己換一個主人磕頭就好,哪裏有像劉泰這樣,直接丟到大街上捆綁上手銬腳銬,然後通知鄴城百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完全不給世家體麵啊!


    劉泰抬起頭,對郗鑒道,“鄴城的政務運轉還順利嗎?”


    “有些小吏惰怠,有些小吏請假,如今戰事平息,正需要向大王借調一些人手!”郗鑒聽到劉泰的話果斷向劉泰進行借人。


    身為下屬,向上司借人不丟臉,沒完成任務那才是真正的丟臉。


    “迴內政廳之中細說吧!”劉泰看著郗鑒從容道。


    溫嶠多少有幾分因為世家的不合作有了幾分手足無措。


    畢竟從劉琨的環境中來的,所以他並不習慣沒世家作為觸手,在基層幹活的日子。


    但郗鑒不一樣,且不說稀鑒真正幹活時是見到劉泰通過軍史進行管理的管理模式,習慣了幹活的時候通過軍史進行記錄,然後進行備份。


    隨著時間流逝,這個模式已經逐漸從陌生走向成熟,當然最大的代價還是紙張比較吃緊。


    不過,隨著劉泰在青州的工業體係不斷完善,至少紙張用來支撐官方的用途卻足夠了。


    而引入備份概念後,基本上什麽事情,交給誰做,達到什麽目標,完成了沒有,全部都寫在了一張紙上,然後每個月一次匯報,半年一次總結,一年一次總結加計劃。


    需要幹什麽活,什麽事情,都在這紙張上寫得清清楚楚,下麵的人照做就好。


    若沒完成上麵的任務,隻要有心去追責,那肯定是能夠追溯到基層幹活的那個人。


    而幹活,幹完了,那就在上麵打個勾,然後一層層的向上匯報。


    所以世家不幹活了,稀鑒完全不在乎,向著劉泰要軍史,以及一些屯長來幹活也就是了。


    總而言之,你們敢退,老子就敢準,主打的就是一個伱情我願。


    還是那句話,劉泰的根基不是他們,所以劉泰肯定不是維護他們的利益為主。


    畢竟在任何世道,那些無權無勢的窮苦百姓有什麽油水,等需要維穩的時候,那自然就是要苦一苦中層了。


    在這五胡亂華的當下,他們既不是擁護劉泰的元老,有沒有迎接劉泰入城成為從龍之臣,如今還是底層百姓值得劉泰去拉攏,那不苦一苦他們,苦一苦誰!


    說到底,百姓們的要求不高,有一頓安穩飯吃,那就願意出賣勞力,有一方田畝,那就全家願意給自己賣命。


    與之對比,世家要得是是什麽,要得是自己手中的權利啊!


    所以誰是自己的朋友,誰是自己的敵人,誰是自己的根基,誰是自己的盟友,難道還不清楚?


    劉泰很清楚,所以,對世家該打壓打壓,該收拾收拾。


    畢竟石勒石虎殺得,難道自己還殺不得嗎?


    隻不過他們管殺不管埋,自己的話,殺肯定是要殺的,但是埋也要好好埋!


    畢竟自己也不是什麽世家大敵,既然懲處已經到位了,那麽自然要開始拉攏他們了!


    劉泰迴城後,先安排士卒迴營,將軍歸府邸,然後迴到內政廳中,郗鑒,溫嶠,周正幾人都在,劉泰沉聲道,“說說吧,這些天鄴城的世家可是耍了手段?”


    “說耍手段倒是未曾!”郗鑒搖搖頭道,“他們也是知道投靠石勒肯定會被大王清算,如今這一出戲,隻不過是想要提醒將軍,他們很重要,很有用而已。”


    “提醒……”劉泰搖搖頭說道,“隨便他們吧,既然他們願意投靠石勒,那現在自然會願意投靠我,隻不過這些家夥把持基層習慣了,以為這天下缺少了他們還真奈何不了!”


    劉泰對稀鑒道,“你先調度軍史幹活,然後去放出消息,就說我準備在不久後檢閱士卒頒發獎勵,到時候若有意願的可安排庶女出席,我亦會安排軍隊中的單身屯長與之交流。


    若當天有能對眼的,我自然會親自主持他們的集體婚禮!”


    “大王,您這是?!”郗鑒聽到劉泰的話不由感覺到一抹驚愕。


    因為郗鑒是知道劉泰對世家的打壓與不屑,像讓投靠了石勒的世家在鄴城走一圈,這多少就有直接剔除掉世家成員的意思。


    畢竟位置就這麽多,總不能你們世家都給坐了。


    而劉泰手下人想要坐位置,但又不能贓了自己的手,就隻能吊民伐罪了。


    甚至其中有些世家子都隻是被波及的,因為很多的民眾其實隻是想要殺那些羯族的成員,但殺得收不住了,所以一些漢人官員才會受到了波及。


    倒不是這些漢人官員到底有多廉潔,而是在以異族為主的手下幹活時,少數派會本能的團結在一起對異族進行抵製,正如此漢人官員對漢人百姓還不錯。


    畢竟都隻是五胡亂華下的可憐人,隻要有幾分共情的心思,平時做事不要那麽過分,至少百姓不會第一個找你。


    但是你要是鐵了心給羯族做漢奸,如今倒算,自然是命中注定。


    這也不是絕路,隻要出人命時,腎上腺素上來,快步走完鄴城一圈,自然贖去一身罪孽。


    但若是場麵已經殺到失控了,還慢吞吞的走,你不死誰死啊!


    打壓歸打壓,老子現在也給世家一個下注的機會,派遣庶女嫁給自己麾下的士卒,從而形成新的利益結合體,從而搭上自己的這已經起航的船隻。


    沒辦法,像有眼光的,比如褚翜,比如郗鑒,比如羊曼,他們都已經上船了。


    他們又沒有犯什麽錯誤,自己總不好踢他們下船,所以你們就去找次一級的目標吧。


    至少這些屯長到百夫長級別的人,也是跟著自己一路廝殺出來的,可不要給臉不要臉!


    而除了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安撫世家,同時自己也希望能夠稍稍的改良一下這些一路跟著自己的殺胚們的後代。


    基因什麽的劉泰不敢保證,但是基本上世家的庶女或多或少都是有讀書懂得計算賬目的。


    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這些庶女若是嫁給了屯長以及百夫長為妻子,那麽自己賞賜給了他們的田畝,以及他們靠著殺戮賺取到的資財,以及他們的後代不會被教育出錯。


    畢竟哪怕是庶女他們到底也是享受著世家教育,更有著這時代絕大多數人都沒有的識字資格,而隻要母親有識字資格,那自然不需要去擔心他們的兒子是不是識字。


    “大王是打算給這些世家一個機會嗎?我與鄴城的世家有舊,還是我去勸說吧!”


    這時候的溫嶠聽到劉泰的話,馬上出麵對劉泰鄭重道。


    劉泰聽到溫嶠的話,點頭開口道:“那便交給你來處理吧!”


    劉泰接著便是把目光投向了郗鑒,道,“人手我給你,快點把鄴城運轉起來。


    尤其下雪了,多多派人去巡查一下當地的百姓,看看糧食夠不夠,保暖足不足。


    若不夠,組織百姓進行掃雪之類的簡單工作,幹活的人可以獲得糧食。”


    “若如此,怕是會相當的消耗糧食與物資啊!”稀鑒聽到劉泰的話不由感歎。


    “石勒那些羯族的手中沒有足夠的糧食嗎?”劉泰聽到稀鑒的話有些意外。


    “大王切莫忘記了,羯族的餐食,跟我們正常人的餐食有些不同,他們吃人脯的!”稀鑒不由略帶著幾分歎息道,“我檢查了他們的糧倉,其中有不少的糧食都是如此!”


    “羯族……有人還活著嗎?”說實話,劉泰真的很難理解,這種人真的是人嗎?!


    “有!在鄴城的人口之中有數萬的遺族!”郗鑒對劉泰相當認真道。


    “把這些人給陸續運輸到煤鋼司吧,囑咐盧諶就不要教化他們了,免得將來他們身上的血汙染了我們漢人的血統!”劉泰對困難之下被逼吃人是能理解的。


    畢竟劉備幾乎算得上是三國真君子了,但在呂布奇襲徐州導致無家可歸時,也被逼迫到了不得不吃人的地步。


    這是時代的錯誤,而不是一個人的錯誤。


    問題是你常備人肉作為軍糧是什麽意思,劉泰覺得對羯族的底線預估的實在太高了。


    但隻要是社會正常人穿越到這時代,也很難想象一個走入文明的族群結果人均程昱吧。


    “你直接說吧,現在鄴城哪裏還有糧食!”劉泰此刻煞氣騰騰的對著郗鑒說道。


    “佛圖澄!”郗鑒很是認真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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