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王彌帶著軍隊進入鄴城,麾下將士更派遣出去與之作戰,整個鄴城四周郡縣自然算不得太平。


    對比起石勒向北進攻邯鄲順風順水,王彌這邊不論是向東邊進攻遇到王斌,向南進攻遇到了乞活軍的赦亭,總而言之,王彌率領的軍團倒沒占到什麽便宜。


    與之相比,劉泰安安穩穩的在鄴城中招募士卒,從頭訓練,隻不過對比起先加入的那一批,後來加入的那一批士卒可沒有獲得什麽土地了。


    即使如此,當地宗族世家也願意派遣一部分的士卒進來。


    他們未必是多麽看中劉泰,而是因為對比起劉泰帶領軍隊時講道理的,王彌麾下其他起義軍就太不講道理了。


    如果你的家族有人掛名在劉泰名下,那看在劉泰攻下鄴城,這些起義軍倒也不會來騷擾。


    但要是,你沒士卒掛在劉泰的名下,那起義軍就會馬上把兵痞兩個字貼在了臉上。


    像什麽吃拿卡要這都是正常操作,騷一點得直接把這人家給搶了也不是沒有。


    對這一類的事,隻要不惹到自家士卒的家屬身上,那劉泰便管不了。


    有時候,就算你拳頭硬,功勞大,但也不能講規矩,畢竟老大都不反對,你反對個什麽!


    而王彌這個人,對自己人好那是真的好,不就是搶了當地的百姓嘛,就當保護費了不知道嘛!


    尤其自己的本部沒去其他地方作戰,所以有幾分騷動,王彌也是能理解的。


    別讓整個城市亂起來,搶了也就搶了,畢竟下麵戰士跟著自己打仗,不給點好處怎麽行!


    正如此,鄴城的宗族世家果斷開始組織起抵抗力量,像曹昌田禋等掌握一定武裝力量的當地勢力也開始出現合流。


    更重要得是,原本就算用男丁換田地都有些愛答不理的當地宗族,這時候給劉泰塞士卒可積極多了,有的甚至直接塞讀書人。


    對此劉泰倒也來者不拒,自己麾下士卒很快便是填滿了一千七百人左右,另外還組織起了三百人左右的包括工匠、醫匠、丹師……以及教授《漢書》的學者!


    對前麵那些雜七雜八的能力,雖然進入到晉末,因亂世來臨地位有了一點點提升,但因魏晉清談的風氣已在士族中充盈,他們連具體政令都未必看得上眼,就更不要說這些工匠醫匠之類的技術工種了。


    與之相比倒是《漢書》的學者,或者說完整教授過《漢書》的學者,那真是不好找。


    不過,周圍環境逼迫,尤其當他們發現劉泰的軍營對治《漢書》的先生來者不拒,而自己周圍的環境又算不得安全的情況下,當地真的宗族世家,還真弄出了一批速成版的治《漢書》學者。


    這批人大概就是各宗族旁支,有《漢書》的家族,逼著自己的旁支抄錄了一份《漢書》,更讓旁支弟子加緊背誦,差不多高帝紀這一章會背,就送過來了。


    對絕大多數送過來的《漢書》學者,都不是公師彧那種真在史學上鑽研了十幾年的學者,這點劉泰也是心知肚明。


    畢竟這是什麽時代,漢書這種東西對各種世家來說幾乎都有,但也不是什麽旁支都能學習到的知識。


    尤其晉朝一開始就得國不正,對漢代書記多有忌諱,就算沒禁掉,但也不可能讓你公開來學習這些東西。


    但現在突然冒出了這麽多都會背誦《漢書》的年輕士子,若說這裏麵沒問題,那也太把劉泰當白癡了。


    但劉泰不在乎,自己讓戰士們學習《漢書》是為了讓戰士們識字嗎!?


    不是的。


    自己的目的是要讓戰士有民族主義思想,讓戰士們為自己身為漢族感覺到榮耀。


    隨著思想的覺悟,那就會帶來行動上的主動,從而對整個軍隊的組織進行強化。


    尤其等將來自己真跟匈奴漢國分道揚鑣,自己撿起大漢信仰時,就能讓麾下將士快速進入狀態,直接覺醒“一漢當五胡”的被動技能,從而最大限度增加自己的底蘊與戰鬥力。


    畢竟劉泰現在頂多就是知道八王之亂,衣冠南渡和五胡亂華這些大概的事件。


    但劉泰不知道這些事情發生的具體的地點人物,以及最為關鍵的時間節點。


    在這之前,劉泰必須要為了那時候的到來,盡可能做好萬全準備。


    要是自己投靠了晉廷,今天敢大規模的教授《漢書》,明天怕就是會被賜予鴆酒。


    所以還好投靠了劉淵,劉淵建立的國家就是漢,將來匈奴跟漢族矛盾激化那是以後的事。


    至少現在,自己大大方方的用《漢書》武裝將士精神,誰都說不得什麽。


    同時,由於戰士們數量規模的擴大,但教師數量又有限,劉泰不得不下降將士們的需求。


    像那些屯長(百夫長)倒是還要被劉泰抓著去學字,但基層士卒每天隻要聽那些年輕學者每天照本宣科的講述《漢書》這門課程就好了。


    首先是這時代的字實在是太難學了,劉泰哪怕有著現代簡體字的基礎,學習這時代的楷書也是磕磕碰碰的。


    楷書在這時代雖然已經出現了,但很可惜,哪怕這種字對絕大多數士卒來說也實在太複雜了,複雜得想要把這字想要在軍隊推廣開來怕是無比困難。


    至於劉泰想要用現代簡體字直接替換成這個時代的字體這怕更是癡人說夢。


    且不說這個工程的難度與工程量,最重要得是,劉泰就算弄出這種字體,沒從上到下政策支持,也不過隻是自娛的玩具而已。


    想要推行簡體字的最快辦法,就是找學識頂尖的大儒組成組織,然後丟給他們幾個簡體字,然他以幾個簡體字為基礎,花費個幾年時間把所有漢字進行重新簡化。


    再把這新型的簡體字在軍隊之中推廣,再弄個什麽軍轉幹,以及培養教師人才進行集體掃盲,唯有這樣,花費個二三十年應該能夠完成五六層的掃盲工作。


    但說到底,劉泰需要得是他們能夠提升組織力,需要得是他們能夠用民族思想強化自身,但至於識字不識字的,如果想學跟著自己上課就是了,不想學自己也不勉強。


    畢竟主動逼迫將士們識字,自己是真的供養不起。


    但那些因為聽了《漢書》之後,對於識字感興趣的學習積極分子,以及那些已成為屯長逼得自己不得不進行掃盲的家夥以外,其他人劉泰並不要求他們必須要識字。


    當然,讀《漢書》寫楷書是每天午時的必修課,但每天日常的體力訓練劉泰並沒有放下。


    尤其經過自己帶著四百戰士突襲鄴城的事情後,劉泰對將士們的體力培養更加重視。


    尤其這些新加入的士卒,第一道關卡就是一個月內能做到每天穿著皮甲拿著武器跑上三十裏,還能繼續投入到戰鬥。


    這其中包括那些講漢書的年輕學者們,隻不過這些年輕學者不需要投入戰爭,唯一需要得就是要負責記錄戰士們在戰場上的功勳。


    同時劉泰也有命令,戰爭中如果這些教授《漢書》的學者戰死,那所在屯隊功勳取消,記過一次。


    而戰士們對於此雖然有所微詞,但也選擇了接受,尤其在劉泰的軍營中能吃到早上中午和晚上三頓飯,再加上這些《漢書》學者每天都會教授《漢書》,這些將士們能感受到劉泰對他們的重視。


    而劉泰在見到這些教授《漢書》的年輕學者們招募起來,道:


    “如今我軍隊初建,諸位在我漢軍中自有三件事,一件是在空閑之時,教授將士們《漢書》,使得戰士們懂得我華夏之偉大,大漢之雄武。


    第二件事是希望諸位協助軍法官記錄底層將士的功勳,每月你們會與我會麵一次,如果底層有冒功殺良之人,我定然不會輕易饒恕。


    至於第三件事則希望諸位能用伱們的手中的紙筆,建立所在屯隊的軍史!”


    “軍史?!”其中一名習姓主薄,開口道,“軍隊需要記錄史書?”


    劉泰聽到習姓主薄的話,神色一正道:


    “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軍隊乃國之重器,不建軍史,何以知曉興衰榮辱!


    我軍雖少,卻也當由你們做傳,使得流芳百世!”


    在場眾人麵麵相覷,但卻也能夠感受到劉泰語氣之中的真誠。


    隻不過,專門為軍隊建立軍史,這種事,至少在他們的思索中卻前所未有的。


    更重要得是,這一種事情,真有必要嗎?


    但不論怎麽說,劉泰這邊提供筆墨紙硯,讓他們能夠在軍中撰寫軍史書,對他們來說到底是一種較為稀奇的感受,他們或多或少接受了這件事。


    不過,這種能教授《漢書》的學者到底也是少數,差不多也就是一個屯有三個人左右。


    這些教授《漢書》的學者進入到了軍隊中以後,劉泰的這支軍隊不敢說煥然一新,但劉泰能明顯感受到將士們的風貌開始有所變化。


    雖然說這些教授《漢書》的學者算不上是人高馬大,但聽著他們口中的講授的《漢書》,看著他們手中記錄下來的字跡,戰士們哪怕自身明明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文盲,但不知道為什麽心中多少就是會誕生幾分的莫名尊重與畏懼。


    尤其在知道了他們準備建立自己一個屯,一隊(五十人)的軍史時,心中更是不自覺的想要把自己應該做得事做得更好幾分。


    劉泰看著建立軍史這種事情有用,便開始嚐試著在隊伍中推行因每月整體考核最優而得到的集體榮譽漢旗。


    除此以外,還有每月跑步最後一名最快到達的最佳集體體能漢旗,每月行軍布陣隊列最快最整的最佳軍列漢旗,以及每月《漢書》考核合格率最高的最佳集體學識漢旗。


    當然還有所有成績倒數第一的最需幫扶集體漢旗。


    而這些取得的成就,那可都是要記錄到你們的軍史裏麵的,接下來到底是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你們自己選擇,反正跟自己沒有什麽關係。


    這製度剛推行開來,劉泰可以明顯看到將士們訓練勁頭變得積極起來。


    劉泰覺得自己帶著這一批將士們磨煉磨煉三個月,應該就能找個目標殺一殺了。


    畢竟,雖然裏麵的伍長什長隊長屯長都是自己原來的四百多本部打底,但這次到底是一支新兵,哪怕自己打算以老帶新,也需要時間與對手去一點點訓練的。


    就在安心訓練時,王彌突然派人來召喚自己,劉泰沒有猶豫,馬上便來到鄴城府邸。


    此刻卻見王彌王璋都在,而且還有一位自己不認識的斥候,隻不過這人臉上神色相當緊張,看得劉泰不由一愣?!


    “叔父,可是發生了什麽事?!”劉泰不由問道。


    王彌道:“沒想到劉琨派遣精銳奪下壺關,若他順勢奪下上黨,那我等就再無退路了!”


    劉泰聽到這話不由皺起了眉頭,因為對匈奴漢國來說,太行山就是天生的屏障。


    像劉泰的軍隊沒帶著糧食,輕車簡從之下能從容領先主力七天的時間,就是主力要運輸糧食的。


    而司馬氏如果想要派遣大軍來攻,別得不說,單單是運輸糧食就是個大問題。


    但這絕對不是說太行山便無法攻克,別得不說,單是從晉陽一路南下隻要攻下壺關,那就能夠把整個太行山區截斷。


    現在的劉琨便抓住了匈奴漢國大軍兩路齊出的機會,攻下壺關,進攻上黨,把匈奴漢國中樞,進攻洛陽的劉聰部隊,以及現在在鄴城的王彌石勒部隊全部截斷掉。


    就戰略上來說,這步直接讓原本風風火火的匈奴漢國變得風雨飄搖起來。


    如果司馬氏能配合得好,那完全能趁著這機會把被截斷的幾個軍團給徹底吃掉。


    “劉琨哪裏來的軍隊?!”劉泰充滿了不理解,畢竟北方的晉陽傳說中不是一片破敗嗎?


    “已顧不上了!”王彌看著劉泰道,“泰兒,你的部隊山地行軍最快,明日便啟程出發,對方有備而來不可小視,我隻有一個要求,絕不能讓對方全取上黨之地!”


    “諾!”劉泰神色鄭重,卻是相當認真的迴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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