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長老喝過半盞菊花薑棗茶,元氣又恢復了不少,他過來檢查過韓知竹身上的銀針,又開口喚程雁書:「雁書啊,這裏。」


    他指著最靠近心髒的那一針,正色:「但凡多進針半分就會不能人道,再進半分,便死得透透的,神仙難救。」


    ……程雁書被韓知竹握住的手抖了抖,瞬時出了些成分很複雜的汗。


    宋長老繼續正色道:「你用歸樸自戳心脈時,便正正是此處。下次,可千萬避開了,不然輕則不能人道,重則……」


    韓知竹在程雁書出汗不止的手心用指尖帶著安撫的意味輕輕點了兩下:「宋長老,臨風他,此刻情況如何?」


    話題被帶離了程雁書這邊,他舒了口氣,卻又為王臨風此刻的情況而泛起了傷感。


    「臨風他無妨。但白小公子,熬不過七日了。」宋長老臉上也盡是傷感,「臨風本性不惡,隻是一時意難平,又因對白小公子感情頗深而走到今天這一步,實在是……實在是……」


    韓知竹也甚為不忍,又問:「白小公子的心脈,無法換迴嗎?」


    「他的心脈在蜃魔體內,要給他續命,唯有兩種辦法。第一,取迴他的心脈。現下蜃魔無影無蹤,七日之內要找迴屬實渺茫。第二種,是換金丹精純之人的心脈給他,若無排斥,他還可延命三五七載。但……如此大違天道之事,怎麽可能?」


    韓知竹道:「臨風求了師尊放他去找蜃魔,白小公子性命相關,不管找到找不到,他七日之內必迴來領死。但師尊未允。」


    「他即使找得到也取不迴,還很可能自己平白填了命。」宋長老嘆息,「掌門自然不會允他去。」


    「白掌門那邊呢?」程雁書看韓知竹,「他們應該也在盡力找蜃魔,想取迴白小公子的心脈。」


    「四極如今都分身乏術,白掌門應是已選擇大義滅親。白小公子如今這境況,雖有命數玄機,卻也是他自己的選擇,命由天定,運由己生,他自己承擔,也是應當。」


    宋長老說著,卻道:「今日給白小公子順通心脈時,我發現一點蛛絲馬跡——換心脈之術必須保證心血不斷,給白小公子換現在這副心脈之人,很有可能出自薰風莊。」


    韓知竹好似並不意外:「畢竟,天下除了薰風莊,很難有人能有此醫術道門。」


    「隻是臨風和白小公子都不開口供出幕後之人,謀劃之事,猜測便隻能是猜測。你需將此事告知掌門,請掌門聯絡宋少掌門多加注意。」宋長老蒼涼嘆息,「薰風莊,早已不是一片淨土。隻可惜我當年沒有狠下心,否則……」


    施針完畢,離開宋長老處,韓知竹陪著程雁書走迴了他的屋子。


    站在門邊,韓知竹卻停住了腳步不進屋:「我去見師尊,之後帶師弟們日課和巡查。你好好休息,晚膳時我來接你同去。」


    說著,他又道:「宋長老剛給你配的藥湯,待會鑒雲會送來。」


    他攤開手,一顆牛乳糖躺在掌心,「良藥苦口,好好喝下。」


    「大師兄,你真的隨身帶著牛乳糖嗎?」程雁書微微眯著眼彎著嘴角,確認道。


    「你太容易受傷了……」韓知竹把糖放在程雁書手中,「以後,不準再受傷了。」


    「我也不想受傷,雖然有大師兄給糖,但是藥,真的太苦了。」


    提到喝藥,他就真情實感皺了眉。韓知竹看著他皺起的眉頭,隻覺心疼中又有幾分可愛。


    「藥真的好苦。」程雁書仰起頭,眉頭依然微蹙起,眼神卻無比靈動,「一顆糖不夠,大師兄,再給我一顆。」


    沒等韓知竹迴應,他踏前一步拉住韓知竹的衣襟,微微踮起腳,貼上了那今天還沒觸碰過的唇峰。


    鑒雲端著藥碗來時,韓知竹已經離去許久,程雁書坐在窗前看著院裏的光影,手指一下一下地輕點窗欞,有規律卻又無意識的小小篤篤聲裏,他的眼裏笑容滿溢,像是沉在一個任何人都打不破的夢境裏。


    把藥碗放下,鑒雲給程雁書倒了杯水放在藥碗邊,又道:「四師兄,泰雲觀薛少掌門剛傳訊來了,三師兄讓我告訴你一聲。」


    「哦?」手指摩挲著溫熱的藥碗,慣例在吃藥前內心掙紮一番,程雁書心不在焉的問,「薛少掌門的傳訊是什麽?」


    「薛少掌門說,已經和四師兄商量過了,此刻他也打點好了,隨時可以禦劍來接四師兄去泰雲觀遊玩小住。」


    端起藥碗,以甚至有點壯烈的姿態一仰頭把整碗藥都灌進喉嚨裏,再急急地喝下水沖抵苦楚,最後把牛乳糖含在嘴裏,程雁書才長籲一口氣,放鬆了肩膀,向鑒雲道:「我不去泰雲觀了。你待會幫我告知三師兄,迴復一下薛少掌門吧。」


    「可不是。在家裏多好。」魏清遊踩著他的聲音進了屋,「外麵風大雨大的,還沒有大師兄。」


    「三師兄你忙得不可開交,」程雁書撇撇嘴,「還特意來取笑我嗎?」


    魏清遊看過程雁書喝光的藥碗,滿意地點頭,又道:「日課和巡查有大師兄,我來同你去南極泉打通心脈淤血。」


    天色已將薄暮時,魏清遊方才輕輕籲出一口氣,道:「好了。」


    魏清遊一直維持著靈力運轉,衣衫也保持著飄逸幹燥,而程雁書被渡入的靈力一旦不再流經血脈,身體立刻就被南極泉的酷寒侵蝕,他快快地離了冷泉上了岸,在岸邊小師弟布置好的屏風後快速把濕了的裏衣脫下換上新的,再披上中衣後,把外衫搭在屏風上,又繞出了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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