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伐木場之狼


    不久前,天色開始昏暗的時候。


    伐木工小屋處。


    送貨老人吧嗒吧嗒的抽著煙鬥,時不時看向森林的方向。


    隨著日暮降臨,一些伐木工返迴小屋,但他們都像沒看到他一樣,徑直從馬車前走了過去。


    老馬不安的打著響鼻,繞著拴馬樁跑動。


    又過了一會兒,一個扛著斧頭的高大人影踏著殘陽,橙黃色光芒照在他上半身,將瞳孔都映成琥珀。


    “哇哦,歡迎!”


    他撇開斧頭,擁抱了一下老人,隨後跳上大篷車。


    “我看看,新鮮的蔬菜、醃魚,還有酒,我可想你太久了!”


    他嘬起嘴唇,發出一聲長嗥。


    如同狼嘯。


    剛才迴去的伐木工又走了出來,將大篷車上的東西一件件搬下。


    隻是從始至終,他們都像提線木偶,行動呆滯,毫無生氣。


    “還有一件事。”


    老人扣了扣煙鬥,說道:“紮卡裏,有人來了。”


    “啊哈?又是煩人的傭兵?”


    紮卡裏不耐道:


    “知道了,我會約束崽子們,讓他們躲著他。讓他殺幾頭狼,趕緊滾就是了。”


    “我感覺沒那麽簡單,我讓他去找老比爾,他們現在還沒迴來。”老人道。


    “意思是我會損失很多?”


    紮卡裏皺起眉,搶過煙鬥抽了一口,


    “那我也認了。再找個隱蔽的地方不容易,這裏靠近森林,而且像諾裏斯一樣摳門的管理者不多,是個很好的掩護。


    “隻要再等幾年,老比爾死掉,沒人給市政廳寫信,我們就徹底安全了。”


    “那你幹嘛不早點幹掉老比爾。”老人道。


    紮卡裏轉過臉,第一次認識一樣,目光在老人臉上來迴掃視了幾次,“嘖”了一聲,道:


    “你和老比爾一樣,也是人類吧,用不用這麽狠的。”


    老人小心的賠笑道:“我是個商人,當然想安穩賺錢,不用承擔風險。”


    “現在就沒有風險。”


    紮卡裏把煙鬥塞迴老人手裏,看到另一個人迎麵走了過來,


    “諾頓?”


    “我聽到你們的談話了。紮卡裏,你可真是個慫貨。”諾頓譏笑道。


    “我是首領,你隻要還呆在這裏,就得聽我的。”


    紮卡裏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單手將他舉起,


    “或者,你想挑戰我?”


    諾頓雙眼翻白,無意識發出嗬嗬聲,嘴角溢出白沫。


    他皮膚下的肌肉開始鼓動,某種力量操縱著它們,向驚人的方向變化。


    老人麵色駭然,一瘸一拐的後退。


    “來我的房間,開會!”


    紮卡裏丟垃圾一樣丟開諾頓,大步走開。


    諾頓扶著脖子,臉上的肌肉漸漸平緩。


    他看了眼躲在車後的老人,冷哼一聲,轉身跟上紮卡裏。


    房間裏,很快聚起六個人。


    “紮卡裏,什麽事?”有人問道。


    “又有傭兵來了,讓大家小心一些。”


    紮卡裏話一出,其他人多多少少,露出不滿之色。


    年齡最大的那個伐木工說道:


    “紮卡裏,當初是你說的,我們這些人能在這裏,安心渡過餘生。


    “然後呢?這麽多年,哪一年我們徹底安心了?”


    “沒錯,每天睡覺,我都害怕一睜眼,就看到那個老家夥站在我床頭,跟我說,‘我發現你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旁邊那人附和道。


    “很快了、很快了。”


    紮卡裏安撫道:“老比爾已經有六十歲,沒幾年好活。”


    “我看他比我都能活,他除了臉上,沒一個地方變老。”年齡最大的伐木工繼續抱怨。


    “要我說……”


    諾頓嘿嘿笑道,


    “現在幹掉老比爾就是最好的選擇,他在林子裏,失蹤了……”


    嘭!


    諾頓話沒說完,被紮卡裏一拳打在臉上,血花迸濺,人也一屁股坐到地上。


    “照我說的做。”


    紮卡裏收迴拳頭,環視一周,


    “可能時間太長,讓你們都忘記了,你、你、你你你……”


    他一個個指過去,


    “包括我,我們原來都是人類。


    “如果沒有這個該死的病,我們都應該在自己家裏,吃著煎魚和土豆泥,看到孩子滿身泥巴走進房間,想著可以在一會釣魚的時候,把這臭小子丟進河裏洗幹淨。”


    其他幾人垂下目光,心情低落。


    “不要忘了,我們是人,不是真的變成了畜生。”


    紮卡裏拉起諾頓,鄭重道:


    “過去,你可能不太順心,但要記得,這是保持理智的要訣。


    “不要讓自己淪為野獸。”


    另一個人幫忙拉起諾頓,強笑道:


    “別說這個了,好不容易來一次補給,我們今晚喝個痛快!”


    烈酒倒入大碗,吞入腹中。


    一碗碗下肚,幾人很快醉眼朦朧,搖搖晃晃,各自迴到小屋。


    紮卡裏房間很快傳出鼾聲,震得木頭上的樹皮嗒嗒作響。


    一道人影從旁邊的屋子裏潛伏離開,迴頭啐了一口,


    “都什麽年代了,還抱著老一套。”


    “沒想到,幾十年了,他還是接受不了。”一個聲音幽幽傳來。


    “誰?”他嚇了一跳。


    “別還害怕,諾頓,是我。”藏著的人道。


    “溫克?你在這裏幹什麽?”諾頓道。


    “給你一點幫助。”


    溫克將他拉入屋簷下的陰影中,一張蒼老的臉滿是疲倦,


    “就像我說的,這些年我沒睡過一個好覺。現在我年紀大了,不想管什麽道德意義,隻想睡個好覺。”


    “那我們目標一致,要一起麽?”諾頓精神一震,邀請道。


    “不了,我年紀太大,隻會礙手礙腳。”


    溫克搖搖頭,“不過,我能給你一點幫助。”


    他向影子裏側了下頭,諾頓才看到,四個壯漢靜靜站在影子裏,一動不動,如同幽靈。


    “老家夥,你藏得夠深啊!”


    他咂舌道。


    整個伐木場,都是某種怪病的患者。


    但除了他們六個保留著完整的意識,其他人都渾渾噩噩,如同行屍走肉。


    紮卡裏懂得使用某種聲音操縱他們,但他守口如瓶,誰都沒有教過。


    不知道溫克是怎麽指揮他們的。


    “夠了麽?”溫克微笑道。


    “足夠!”


    諾頓握住拳頭,用力一揮,


    “等著我的好消息。對了,那邊的老頭控製住,別讓他告訴紮卡裏。”


    “嗬嗬,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放心吧。”


    溫克點點頭,黑暗中,輕微的腳步聲很快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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