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沉默中變態。三


    “還真平靜了,就跟剛剛在洗手間外一樣。”


    “……”


    段楚收拾的動作頓住,末了似是早有所料般歎口氣,放下手中東西重新坐下,看向麵前男人。


    男人臉上那份戲謔消失了,本就硬挺的五官脫去平日流裏流氣的模樣給人一種沉重的壓力,薄唇稍稍一抿,透著蕭穆之色。


    “莊少想知道什麽?”


    段楚問的直接,不僅沒有煩躁,反而鬆了口氣。


    從洗手間出來她就在等,等莊揚開口。


    莊揚拽她出來後就繞著一群人介紹,對於洗手間的事隻字不提,臉上掛著笑,笑的放蕩不羈,一隻手卻始終充滿占有欲的放在她的腰上,此舉不言而喻,是宣告也是警告,一開始眾人對段楚的猜測莊揚以行動證實了,一晚上下來再沒人議論一句。


    洗手間的事也好,酒會上的事也好,不管莊揚是出於什麽心態,給她解了圍是事實。


    或許是因為此的關係吧,接下來才會對他格外耐心。


    “你能告訴我什麽?”


    莊揚撐著下巴看著她,似是要從那張平靜無波的臉上看出些什麽來。


    能告訴他什麽?


    又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段楚苦澀一笑。


    “我要說沒什麽可說的你是不是就不問了?”


    莊揚笑露一口白牙:“你說呢?”


    “……”


    這話繞一圈又給繞迴來了。


    “我就挺好奇的。”


    莊揚見她不說話,動了動身子,挪了下巴下的手朝段楚臉上探去,段楚本能的想朝後閃躲,後想到兩人更過分的事都做了,再躲躲閃閃顯得矯情,也就硬著頭皮沒動。


    莊揚也沒造次,隻是將掌心擱在段楚臉上,似自語般底喃:“被人詆毀還能一臉平靜?”


    段楚眸光閃了閃就給笑了:“莊少想我踹門衝進去來場武打?”


    “我以為你會說等著我英雄救美。”


    “……”


    段楚知道,這是拿自己先前的話堵自己了,偏過頭將臉上的手挪開。


    “你當時在想什麽?”


    “什麽都沒想,她們說的是事實。”


    段家雖然不是名望,幾代下來也算得上書香門第,段父為人嚴謹,到他那個位子上要說沒幹過什麽也不會有人信,事情就是那樣,改朝換代,跟錯了人,一朝東宮換西宮,隨便幾個罪壓下來就足以賠掉所有,隔天貪汙受賄的新聞漫天飛。


    段家毀了,在眾人的同情和漫罵中她跟個陌生人似的站在那裏,腦中一片空白,然沒有預期的難過,反而在悲戚中生出一絲絲陌生的快意。


    沒有太多的難過是事實,可那一絲快意陌生的連她自己都震驚了。


    那樣的她連自己都厭惡。


    “你說我是不是變態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份難得的靜謐促使,段楚絮絮叨叨的說著多年來一直壓在心底的事,時輕時重的似是在自語。


    還記得那年剛升上高三,學業最緊張的時候,邱峰走了,她跟個無頭蒼蠅似的四處亂竄,那是她二十幾年的人生中最荒唐的一年,段辰找到她時她還渾渾噩噩的,腦中空白一片,做了些什麽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段辰找到她時臉上的震驚和錯愕卻讓她發自內心的笑了,笑的挑釁,段辰給她的那一巴掌到現在想起左臉頰還隱隱作痛。


    那是段辰第一次對她動手。


    段辰拽著她迴段家時,段家已經毀了,認識的不認識的人擠滿了小半間屋中,她站在人群後麵跟個陌生人似的,神情木訥。


    莊揚沒有出聲,翻出一根煙,啪的點上,深吸一口吐出,煙霧繚繞,那雙濃如墨的眼透著煙霧看著她,手中零星煙火忽明忽暗,良久後才緩緩開口。


    “我家老子要是破產了,我一定給他送花祝賀。”


    “……”


    段楚默了,恍然想起麵前人那些個輝煌的過去。


    什麽樣的媽能幹出綁架自個兒子的事?


    果然,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變態,莊揚顯然兩者皆是。


    正沉默著,段楚電話突然響了,掏出一看,竟然是段辰,段楚有些驚訝,那天之後她以為以段辰的性子會來興師問罪,結果消失了好幾天,段楚盯著電話猶豫再三,最終還是給掐了。


    “你跟段辰關係不好?”


    身側突然來了這麽一句,段楚一時沒反映過來,詫異抬頭。


    看來莊揚今天挺無聊,閑著跟她嘮嗑,連自個姐妹之情都給關心上了。


    “還成。”


    段楚迴的模糊。


    莊揚將手中煙灰抖了抖:“繼續。”


    繼續,繼續什麽?


    從段楚懂事開始,身邊就是段辰,段父很少迴家,迴來也是急匆匆就離開,段母性子柔順,一顆心卻係在段父身上。段家三個孩子,段辰身為長女自小就監護著一切,從段楚懂事開始,段辰已經是標杆豎在那裏。


    段辰什麽都好,獨立,聰明,完美的讓人無法挑剔。


    就如同段母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交給辰辰,我就放心了。”


    這就是段辰給人最深的印象。


    事實也的確如此。


    那就是一個站在金字塔頂尖上的人。


    “是麽?”


    聽了段楚對段辰的描述,莊揚仰頭,腦中浮現上次在公司跟段辰的對話,最後停留在那雙透著清冷的雙眼上,笑了,那笑卻不達眼底,笑的意義不明,忽明忽暗的煙火下,那雙眼幽深一片,零星幾點光芒閃過,似嘲弄又似諷刺,細看,一口煙霧散出,什麽都沒有。


    莊揚什麽時候關注起段辰呢?


    “沒個其他的?”


    “什麽?”


    “比如風流豔史什麽的,算起來她也二十好幾了。”


    “……”


    段楚深深覺得,跟莊揚正經說事的自己簡直就是個二缺,眼見外麵已經露出魚肚白,唰的站起將收好的東西朝廚房拿,站起時莊揚伸手將那塊一人咬了一口的蔥油餅接了過去,三兩下塞進口中。


    盤子裏還有好幾塊完整的,莊揚偏就挑了那一塊,段楚也不知道為什麽,就覺得怪異,莊揚好像接受到了她的目光,拍了拍粘油的手,衝她一笑,直笑的段楚深深一個激靈,扭身鑽進廚房。


    莊揚雖然不喜歡燙的東西,可說實話,冷掉的油炸食品味道真不怎麽樣,一咬一口油,咽到喉嚨時還有些反胃,莊揚砸了咂舌,卻沒扔的打算,三兩口就給解決掉了,走到飲水機倒了杯水,迴來時卻直接拿著杯子朝廚房的方向去了。


    換了衣服出來找不到人已經隱隱不快了,冬子指了方向後,莊揚腳下一拐彎就來抓人,卻看見段楚杵在衛生間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木然,怔愣的站在那裏,低垂著眉眼,安靜的詫異,莊揚腳下頓了頓。


    莊揚是特種兵出聲了,聽力眼力都練過,還沒走進就聽見裏麵對話,心下有些詫異,當下就怒了,腳下動作比思維更快。


    莊揚天生就是個製造麻煩的,卻不喜歡別人給自己製造麻煩,更厭惡超出掌控之事,特別是本來自己掌控的人事。


    在莊揚看來,自己的人自己欺負得,別人敢動那就是往他莊揚臉上抽巴掌。


    他莊揚的巴掌是隨便什麽人都能抽的麽?


    莊揚身邊人來來去去,兄弟和女人卻分的清,前者是過命的,後者圖的不過是個樂子,管你背後有多少小九九都跟他無關,隻要不把算計動到他頭上,料你是掀翻了天或是殺人犯法,都跟他無關,就拿莊揚的話說,偶爾耍耍性子權當撒嬌,沒道理為了個樂子較真。


    莊揚跟段楚鬧的最厲害時,他也沒想到去查這麽一個人,方倩那話卻來來迴迴在他腦子裏運轉。


    ——我就想要你看看她是個什麽樣的人。


    什麽樣的人?


    不就這麽個人?


    沒道理自己的人自己不了解別人倒是一清二楚了。


    這種感覺很糟糕。


    感覺糟糕了,人跟著就煩躁了,等反應過來自己正盯著沙發上睡著的人發愣,莊揚煩躁一抓頭,將電視的聲音調高,直到轟隆機械的聲音傳遍整個屋子,那份煩躁才稍稍被撫平。


    睡醒的人有些呆滯,朦朧雙眼中泛著水汽,少了平日可疑的討好和針鋒相對,胃裏酒液翻滾,莊揚突然就想起那天在荒島上段楚給自己做的那‘三菜一湯’,心下生出渴望。


    莊揚這人,動作永遠要比思緒快。


    拿著一杯水,莊揚靠在廚房的門上看著裏麵忙碌身影,起先和鄧海通電話時的那份躁動又浮現了。


    不是沒聽出鄧海那話中的意思,隻是……


    這感覺並不討厭。


    之所以叫段楚今天過來,除了她現在是自己的女人外,莊揚不否認有那麽點特意在裏麵。


    段辰跟莊嚴的提醒和警告就跟興奮劑似的打在身上,讓人舒爽不幾。


    人有時候就是有一種逆叛心理,越是讓不要碰,卻越是忍不住的去碰觸探索。


    方倩那句‘別上心,別上心’就跟魔咒似的縈繞在耳邊。


    莊揚立在出口,微側著身子,指腹摩擦杯沿,單手抱胸看著廚房內纖細身影,突然開口。


    “要不要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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