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楚一把將人推開,上下打量一圈,直到確定段行沒事才停下,眼中神色卻是越來越沉重。


    段行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衣裳上多處破損,好幾處見了紅,看的觸目驚心,直到一聲低吟傳來,段楚才發現自己抓的太用力,觸到了段行傷口。


    “我沒事,都是些輕傷。”


    段行匆匆抽迴手,甩下衣袖遮擋,說的一臉輕鬆,未免段楚不信還活動了活動筋骨。


    “不信你看,好著了,嗷~”


    過度大意的結果是拉動了傷口,段行蹲在地上疼的嗷嗷直叫。


    “不管怎麽說,先到醫務室看看傷吧。”


    左隊不知什麽時候走了過來,搶還拿在手中。


    段楚冷冷瞄了他一眼,強壓心中怒火,拉著段行起來率先離開。


    不管怎麽說,小行身上傷最重要。


    左隊輕歎一聲,收了搶,轉身交代幾句跟上。


    身後兩警察對望一眼緊隨在後。


    “左隊,你剛剛開了搶,若被局長知道……”


    “誰說我開槍了,你們看見呢?”


    “呃,沒有。”


    所幸段行身上都是些皮外傷,擦擦藥過幾天就好了,醫生交代隻要少碰水,戒辛辣就成。


    “我就說沒事吧,隻是看著恐怖而已,二姐太大驚小怪了。”


    從醫務室床上起來,段行一邊穿衣服一邊囉嗦。


    “那幾個人隻是仗著人多而已,若是單挑,我準打的他們落花流水。”


    “你就得瑟吧,剛是誰嗷嗷叫的?”


    段楚搖頭笑道,那笑卻不到眼底。


    從醫務室出來,一眼看見左隊正在訓斥那幾個看守的人,聲音大的幾乎整個警局都能聽見。


    “一群混賬東西,那麽大動靜沒聽見還是怎麽的,耳朵長著是做什麽的,睡死了嗎,我不管你們什麽理由,這事已經上報,一個小時內給我去領處分,還有那牢裏的幾個,把警局當什麽了,來到這裏也敢鬥毆,既然這麽喜歡打,那就讓他們待著別出去了。”


    段楚站在原地冷冷聽著。


    訓斥完後,左隊見兩人出來,小跑步過來。


    “怎麽樣?沒事吧?”


    段楚冷哼一聲沒有說話,握著段行的手卻是死緊。


    左隊尷尬摸摸鼻子,知道自己在對方心裏好不容易積累的那麽一點點好感蕩然無存了。


    正沉默著,一個警察朝這邊跑了過來,衝著左隊行了個禮。


    “左隊,刑事科那邊找段小姐有點事。”


    “刑事科?”


    左隊詫異瞪大眼,暗地裏給段楚遞了個眼色。


    “刑事那邊找段小姐有什麽事?”


    來人笑嗬嗬道:“這我就不知道了。”話落看了看段楚:“我就是個傳話的。”


    一聽‘刑事’兩字,段楚心下就咯噔了下,抬頭朝段行瞄了一眼。


    他們找自己有什麽事?


    “二姐?”


    段行見段楚變了臉色,擔憂叫出聲。


    段楚恍然迴神,麵色恢複正常,安撫拍拍段行笑了笑。


    “沒事,我去去就迴。”


    ……


    警局刑事科在三樓,過去的時候要經過局長辦公室,段楚沒想到會看見熟人,還是熟的爛透了的那種。


    “前些天別人給弄了點茶,所以給你送了些過來。”


    “還是小楊有心,記得趙叔叔我就好這口,不過一個茶而已,讓人送來就成,何必親自跑一趟。”


    “給趙叔叔的東西怎麽敢怠慢,那些個人粗手粗腳,怕是等送來都成沫子了。”


    “嗬嗬~”


    “……”


    局長室的門大開,段楚看著屋中其樂融融的畫麵,心裏那個膈應,腳下忍不住就停了下來。


    “喂,怎麽不走呢?”


    前麵帶路的警察見她突然停下,不解問道,走廊上很安靜,這警察聲音也沒個收斂,頓時引來屋中幾人注意,朝著這邊看了過來,一時間段楚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倒是某人難得識趣了迴,瞅了這邊一眼,起身告辭。


    “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趙叔叔辦公,先走了。”


    “成,迴頭一起喝茶。”


    趙局樂嗬嗬捧著手中茶起身送人。


    一人在內一人在外,擦身之時打了個照麵,段楚眼露驚訝,某人笑嗬嗬的,擦過時,段楚還可感覺到男人身上氣息。


    莊揚自始至終都好像沒有發現段楚存在,隻是在四目相對時,眼中笑意深了些許,到是身後鄧海衝段楚點了點頭。


    直到莊揚領著人離開,趙局視線才收迴,寶貝般抱著那包茶葉,帶段楚上來的人蹙過去小聲說些什麽,趙局這才把視線落在段楚身上,依舊是那笑眯眯的摸樣,隻是眼中多了些審視和冷淡。


    “段小姐是吧?”


    那一聲喚讓段楚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拿不準眼前這人要做什麽,心下想的都是莊揚那事,越想心越沉。


    莊揚那就是活脫脫的災星,跟她八字相衝,見了準沒好事。


    隻是這趙局也怪,把人從頭至腳打量一遍後說了這麽一句就不再開口了,轉身折迴辦公室開始收拾公文包,段楚正納悶了,一旁民警已經扛不住,催促著趕緊離開。


    “段小姐,關於你弟弟的案子,原本立案的日子改了。”


    段楚沒想到來刑事科聽見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心下隱隱有些不安。


    “改?改到什麽時候?”


    “明天。”


    “明天?”


    段楚不淡定了,一時間跟雷砸了腦袋似地,耳中嗡嗡一片。


    “不是說還有幾天嗎?”


    “原本是還有幾天,隻是令弟的事差不多已經定了,證據也已經部收集妥當。”民警說完從文件堆中抽出一份檔案遞到段楚麵前:“你可以自己看看,我們警方已經給了你們時間自己處理,既然不行就隻能按照原判了。”


    段楚並沒有接,不用想也知道裏麵都寫了些什麽罪,一張臉慘白如紙,突的仰頭激動抓住麵前人。


    “你們不能說改日子就改日子,等過幾天,我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段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令弟這些罪已經都落實,再拖下去隻是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而已,我們警局不是托兒所,那,換個角度思考,早點定下來你們也可以早點安心。”


    “安心?”


    段楚聲音拔高,有些尖銳。


    讓她安心,安心什麽?


    這不是拿刀子刮人心麽?


    “那,那明天正式立案定罪後會,會如何?”


    “判刑,坐牢。”


    簡短的四字打的段楚潰不成軍,狼狽後退數步。


    “不,不,我不同意改期,我要維持原定的時間。”


    警察皺了皺眉。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話落從文件中翻出一張紙,抖落到段楚麵前:“這事是從趙局那裏通過的,已經蓋章。”


    折疊的a4紙上,殷紅的印章如血,映的段楚雙眼通紅,腦中空白一片。


    那人顯然是這事見多了,所以麵上沒什麽表情。


    “你弟弟的事可說是證據確鑿了,原本早該定案,是因為你們那邊邱先生找人和顧老求情才拖到現在,已經算是通融了,所以……哎,你去哪裏,哎?”


    段楚從刑事科衝出來,直接朝局長室而去。


    “哎,你誰啊,怎麽能到這裏來呢?”


    辦公室裏哪裏還有什麽趙局,就剩下個小助理在收拾東西,抬頭見段楚就變了臉色。


    “這也是你能隨便進的嗎?”


    段楚沒理會他說什麽,隻是急切拉著人。


    “你們局長呢?”


    小助理不賴煩抽迴手。


    “你問這幹什麽,走走,趕緊走?”


    段楚卻死賴著不走,死乞白賴的就問那一句,問道最後把小助理給問煩了,一邊把人朝外轟一邊罵。


    “你這人怎麽這麽煩啊,我們局長去公幹了,公幹知道嗎,不再局裏。”


    ‘砰!’的一聲屋門關起,段楚怔愣站在原地,無力靠向身後牆壁,惹得來往行人紛紛看過。


    也不知站了多久,段楚抹了把臉,拖著身子朝迴走,走到一樓樓梯拐角時聽見幾個警察在說話,段楚本來沒留意,可聽見‘左隊’兩字時停了下來。


    “左隊怎麽搞的,看守所裏麵打架鬥毆又不是第一次,這次竟然罰的這麽狠。”


    “是啊,那種地方,總不能讓我們二十四小時坐在牢房外麵守著吧?這是牢房,又不是五星級酒店,打架鬥毆是常事。”


    段楚沉默站在原定幾分鍾,直到那幾個人越走越遠,消失,段楚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二姐,你迴來了。”


    遠遠看著段楚迴來,段行水也不喝了,站起迎了過來。


    “說什麽呢?”


    “啊?”段楚愣了楞才迴過神來,勉強擠出笑道:“沒事,你藥擦了沒。”


    “擦了。”


    段楚應的有些心不在焉。


    一旁左隊發現不對,出聲擋在兩人麵前道:“小行,警局已經給你安排新的地方了,單間,你去看看成不,順便把東西搬進去。”


    段行看了兩人一眼,心下滿是疑惑,終究什麽也沒說,笑著應下。


    “恩,天也不早了,二姐早點迴去,呃,對了,明天來別給我帶那麽多東西了,加上大姐邱哥他們的,吃不完,大熱天的都便宜了老鼠。”


    “……恩。”


    段楚應的有些艱澀,特別是在聽見那句‘明天’時,手上忍不住抖了抖,勉強才控製住,擠出抹笑來。


    “你自己在裏麵注意點,要什麽就說,老鼠要的話就給,都這麽大人了,別跟老鼠爭。”


    “是是是。”


    段行連連稱是,笑的合不攏嘴。


    “我先進去了。”


    “恩……”


    警局的走廊並不長,可看在段楚眼中卻是一望無際,段行瘦稍身形至於其中顯得特別單薄,那感覺就好像正一步步踏進無盡的黑暗,每一步都踏在段楚心中,好似進去了再也出不來……


    “小行!”


    段楚再也忍不住激動開口,腳下輕飄的好像隨時都會移動,不顧一切的衝上去把人拉迴來。


    “怎麽呢?”


    段行疑惑轉頭看向她。


    段楚艱澀抿了抿唇,怔愣半響才開口,聲音就跟沙地打磨過般。


    “沒,沒事。”


    “哦。”


    段行燦然一笑應著,臉上上過藥的傷特別明顯,配著那笑刺的人眼疼。


    “……”


    段楚用力抓著手才克製著沒有衝過去。


    拐角處兩名警察和刑事科那人的的聲音不斷迴蕩。


    ——這是牢房,又不是五星級酒店,打架鬥毆是常事。


    ——段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令弟這些罪已經都落實,再拖下去隻是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而已,我們警局不是托兒所,那,換個角度思考,早點定下來你們也可以早點安心。


    ——那,那明天正式立案定罪後會,會如何?


    ——判刑,坐牢。


    看守所的犯人都是輕犯,鬧急了也就是鬥鬥狠,監獄就不同了,那裏什麽人都有,等到那時……


    段楚抬頭看向那越漸遠去的背影,腦中浮現那璀璨笑容,十七歲的少年介於男人和男孩之間,正是天真爛漫之時,高瘦的身形尚未經受人生曆練,仿若輕輕一折就斷,這樣的身形又怎麽能夠承受得起那麽大的重擔?


    十七歲,該是陽光璀璨的,而不是無盡的黑暗。


    段楚心下如同千萬隻螞蟻啃噬,那感覺比什麽都難受。


    左隊與之並肩,雙手負於身後看著。


    “有件事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聽看守的警察說,段行受傷一事是他自己不讓說的,為了不讓你們擔心。”


    “……”


    段楚心下一顫,勉強抓住身側椅靠,單手收緊,鐵質的冰冷透過雙手滲透身。


    “你沒事吧?”


    左隊見她這樣有些擔心。


    段楚看著徹底消失在拐角的身影:“左隊長,問你個事,小行這樣的……一般要判幾年?”


    左隊看了她蒼白的臉一眼,斟酌用詞:“這個要看受害人損失有多少,還有那傷患身上的傷……這種多半都是庭外和解的,隻是受害人若不願意的話……”左隊話落頓了頓,張了嘴後咽下話尾。


    “那怎麽的也得幾年吧?”


    段楚聲音有些飄渺,臉白的跟紙似地,眼神也渙散,左隊越看越不放心。


    “你真的沒事?”


    段楚遙了遙手,勉強站直身子轉身,渾渾噩噩離開。


    直到走出警局,段楚還覺渾身冰涼。


    左隊皺眉站在原地看著,直到那道萎靡身影消失後搖頭掏出手機。


    “喂,段辰嗎,是我……”


    ……


    從警局出來,一輛車擦身唰的過去,段楚渾渾噩噩被嚇的驚叫後退。


    昨晚上大雨,路上好幾處水窪未幹,濺了段楚一身。


    司機拍車怒罵。


    “瞎了啊,怎麽看路的!”


    被吹一身尾氣,段楚慢慢拉扯被車風帶起的衣裙。


    一張紙巾遞了過來,段楚抬頭看見對麵站著的人時變了臉。


    不到一米的距離,兩人對持,段辰皺眉看著她,手中拿著紙巾,段楚一身狼狽,看著麵前人心下就一陣陣反感,也沒伸手去接,繞過人離開。


    段辰眼中神色複雜,緊跟幾步將紙巾塞段楚手中。


    “擦了。”


    段楚握著紙巾的手緊了緊,胡亂擦了擦,經過個垃圾桶時扔掉。


    段辰沒有說什麽,一把將人抓住。


    “我送你迴去。”


    一句話一個命令,沒有一絲疑問,聽在段楚耳邊萬般諷刺。


    這麽多年了,這人還是沒有變。


    可自己卻變了。


    “不用。”


    段家大姐在段家永遠都是威嚴的象征,她的話沒人敢反駁,即使是以前的她和段行,隻是現在不同了,她不再是那個隻會遵循她的一言一行而行動的段楚。


    “你準備就這樣迴去?”


    “不勞您操心。”


    “……”


    這迴答讓段辰本就清冷的麵色更加冷了。


    “你不覺得我們該冷靜下來談談?”


    段楚就跟聽見什麽笑話似地,也不走了,站在原弟笑著看段辰。


    “有這個必要嗎?”


    那帶笑的視線讓段辰柳眉皺了更緊了,麵上卻是一片平靜。


    “聽說你前陣子跟莊少走的很近?”


    聽見‘莊少’兩字,段楚麵上頓了頓,沒有說話。


    段辰隻稍一眼就明白,清冷的眼中多了絲沉重和不悅,聲音也隨之冷了下去。


    “你怎麽跟他扯上關係呢?這些年你過的那些日子我就不說了,渾渾噩噩的,好不容易迴來青山你卻跟她扯上……好好好,畢竟你迴來的少,以前就算了,以後你離他遠點。”


    段辰兀自說著,卻沒發現段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


    又是這種口氣。


    這麽多年了一直都是這樣,就跟當年一樣……


    麵前的畫麵就好像跟當年重貼,一樣的口氣,相似的話語,同樣命令的語調,青澀和成熟重貼,那雙永遠清冷,高高在上的視線卻沒變。


    猛的的抽迴手,段楚麵色冰冷。


    “我的事不用你來指手畫腳,若沒什麽事我就先離開了。”


    “楚楚!段楚!”


    平靜的臉上終於浮現些許波動,段辰衣袖下的手緊握,緊隨幾步想要跟上,最終卻是停在原地,暗沉的眼中沒有一絲波動,聲音冰冷。


    “不管你如何逃避,你都是段家的人,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段楚頭也不迴。


    “段家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段家了,你現在緊抓在手的隻不過是個空殼子而已。”


    為何一切都變了,這個人還是沒有變呢?


    難道守著那份虛榮就真的那麽重要?


    “……”


    段辰目光一緊,指甲幾乎掐進皮肉中。


    “你敢說這次小行的事跟你沒有關係?”


    “……”


    段楚疾走的步子頓住,臉色刷白,緊接著比剛剛走的更快。


    “……”


    段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手掌卻被掐的通紅,眼中閃過一絲懊悔。


    “哎,你這又是何必呢?”


    一道低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左隊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看著眼前人搖頭歎息。


    “都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固執。”


    段辰看著段楚越漸遠去的背影半天沒有說話,末了似是做了什麽決定般,緊握的手鬆開,繞過人上車。


    左隊見此,擔憂追問。


    “去哪兒?。”


    段辰頭也未迴。


    “找莊總。”


    ……


    入夜的天四周漆黑一片,月光籠罩下的光芒,銀白中透著絲寂渺,觸手相碰,冰涼一片。


    外麵天黑,屋中卻沒有點燈,段楚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數小時不動,那動作就跟靜止了一般,身側手機響響停停,白熾的光芒照在段楚臉上慘白一片,身側時間的嘀嗒聲如同催命符。


    鈴聲停止,電話留言的聲音在安靜的屋中響起。


    “楚楚,是我啊,顧日,你怎麽不接電話,今天去看小學弟怎麽樣呢?莊揚那變態也不知道做了什麽,簡直邪門了,竟然封鎖消息,打聽不到,我迴家求老頭子給莊揚打個電話看看,結果找不到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楚楚啊,你先別急,我們還有時間,總能想到辦法的。”


    緊接著是一道低沉的聲音。


    “怎麽不接電話,出什麽事呢?喂,在嗎?怎麽還不接?看見留言迴個電話,喂,段楚,你搞什麽鬼,你給我記著,凡是一定要等我迴來。”


    午夜十二點的鍾聲敲響時,段楚猛的一陣迴神,臉上盡是慌亂,握在手中的手機掉落在地。


    ——段小姐,關於你弟弟的案子,原本立案的日子改了。


    ——改,改到什麽時候?


    ——明天。


    ——左隊長,問你個事,小行這樣的……一般要判幾年?


    ——這個要看受害人損失有多少,還有那傷患身上的傷……這種多半都是庭外和解的,隻是受害人若不願意的話……


    ——你怎麽就跟他扯上關係了……以前就算了,以後你離他遠點。


    ——你敢說段行的事跟你無關?


    來來迴迴的話如同影像在麵前浮現,從身影縮減到那開開合合的嘴,最終隻剩下那些個聲音……


    ——這是牢房,又不是五星級酒店,打架鬥毆是常事。


    ——段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也應該知道,令弟這些罪已經都落實,再拖下去隻是耽誤我們彼此的時間而已,我們警局不是托兒所,那,換個角度思考,早點定下來你們也可以早點安心。


    ——那,那明天正式立案定罪後會,會如何?


    ——判刑,坐牢。


    最終隻留下那一句。


    不行,絕對不行。


    她不能讓段行就這麽毀了。


    猛的自沙發上站起,腳下一個踉蹌,跌倒下去,段楚紅著眼匆匆爬起,也顧不上其他了,空著手就朝外衝。


    有的時候,不想見一個人的時候那人偏巧總是出現,可等到真正尋找時,又好像憑空消失了般。


    段楚抓著手機站在茫茫大街上,一時竟然不知何去何從。


    新換的手機裏麵沒有關於那個人的任何消息,就連鄧海的電話也沒有,段楚坐著計程車繞了半個青山,找了那個人可能去了地方,就跟顧日說的一樣,好好一個大活人就跟憑空消失了般。


    段楚急的跳腳卻又沒有辦法,疲憊蹲在大馬路上發呆。


    “小姐,你還走不走啊?”


    身後計程車司機不耐煩問道。


    “你已經繞了半個青山了,不走的話我還要迴家睡覺,這都淩晨2點了。”


    淩晨兩點的字樣如何一記悶拳,段楚伸手捂著胃,感覺手下一陣陣絞痛。


    ——你看你們這鬧的,要房子就直接跟哥說唄,哥又不是舍不得,衝著你這些日子給哥伺候的,小意思,可你們不能燒哥的房子啊,燒就燒唄,偏偏是這幢,這可是前年老爺子送的婚房,你這樣哥怎麽給未來老婆交代,總不能讓人住在廢墟中吧?


    那天莊揚的話突然浮現,段楚猛的驚醒站起,也不管這個時間有沒有可能,上車報了地址就催促司機開車。


    ……


    “咦,段秘書,這麽晚了有事?”


    門鈴響起,方姨驚訝看著站在門外的人。


    段辰瞄了一眼樓上亮著的燈,遲疑開口。


    “莊總……睡了麽?”


    “他那人怎麽可能睡了,每天晚上都這樣。”方姨聞言遙了搖頭,溫婉的麵上露出些許不忍來:“怎麽,有公事?”


    “恩,有點事。”


    段辰簡短應著,沒具體說明。


    方姨顯然是習慣了她這清淡摸樣,也沒說什麽,隻是笑著指了指二樓:“在書房,自己上去吧,我就不送了,你也知道,他不喜歡我這婦道人家進書房,上去時聲音小點,倩倩前幾天迴來了,過來住幾天,就在二樓小楊房間隔壁。”


    “恩。”


    段辰應了聲上樓。


    剛上二樓,段辰發現個纖細身影消失在莊楊房內,待到走近了,房門緊閉,段辰微微皺眉朝書房走去。


    書房依舊隻亮著一盞小台燈,莊嚴威嚴的倒影印在牆壁上。


    “是你啊,來了正好把這些文件整理一下。”


    莊嚴隻淡淡瞄了一眼,推過一旁文件,繼續看文件。


    段辰接過就開始整理。


    兩人誰也沒說話,隻偶爾聽見書頁莎莎聲,靜謐的氣息流淌開來。


    “莊少迴來呢?”


    莊嚴手上動作頓了頓,末了恢複如常。


    “沒,怎麽呢?”


    “沒什麽,可能看錯了。”


    簡短幾句後誰也沒說話,時間一分分的流逝,書房內安靜一片,直到手中文件部批閱完,莊嚴放下筆揉了揉眼睛,一旁段辰早已整理完,安靜站在一旁沒有打擾。


    良久後,莊嚴才淡淡開口:“找我有事?”


    “恩。”


    段辰剛應一聲,那邊莊嚴已經站起,段辰早他一步推開窗子,彎身開始整理他剛剛批閱的文件。


    “有所求?”


    “恩。”


    這下到是引來莊嚴興趣,威嚴的臉上難得出現絲鬆動。


    “我記得你的原則是,不幫人,不欠人,怎麽,變呢?”


    段辰靜默不語。


    莊嚴看了她一眼。


    “先說來聽聽。”


    段辰手中文件差不多整理好,走到一旁台子上衝了兩杯咖啡,直到莊嚴接過後才開口。


    “是關於……”


    ……


    車子在廢墟前停下,即使是夜晚也可清楚看見那殘敗不堪的屋子,以及屋前那炫酷的車子。


    蘭博基尼—aventador


    男人斜倚在車前,棗紅的發即使在夜色中也大刺刺的搶眼,花布襯衫衣擺隨風輕晃,手中煙火忽明忽暗。


    那摸樣如其說碰巧不如說早有所料。


    遠遠看著她,勾起嘴角笑了。


    “大晚上的,這麽好興致來夜遊?”


    “我是來找你的。”


    段楚冷冷看了他一眼,直接切入主題。


    莊揚也沒被那冷眼打到,反而好興致的站在原地吞雲吐霧。


    “想好呢?”


    段楚眯著眼,狠狠看向他,夜色灑在兩人身上如同一層薄膜,靜默良久後打破,段楚麵上恢複平靜。


    “想好了。”


    莊揚嗬的一笑,仰首噴出口中煙霧。


    “認輸呢?”


    “認輸了。”


    “服軟呢?”


    “服了。”


    莊揚笑著掃了她一眼,突然一伸手把人拉過來,吻上。


    濃烈的吻帶著煙草的氣息,嗆的讓人難受,段楚不避不閃,安靜受著,直到男人鬆手移開,拇指抹過她泛紅的唇,笑意深幽。


    “我這裏可沒的後悔藥。”


    段楚強忍著反感沒有移開。


    “你還是不是男人,廢話那麽多。”


    “嗬~”


    莊揚笑彎了身子,直到笑夠了,掐滅手中煙蒂,轉身拉開車門。


    “上來吧。”


    段楚卻站在原地不動。


    莊揚挑眉:“怎麽,這麽快就後悔了?”


    段楚皺眉移開視線,指向一旁出租車。


    “出門沒帶錢,你把車錢給了。”


    莊揚愣了楞,末了爽快掏出錢包:“多少?”


    “八百。”


    “八百?”莊揚詫異抬頭:“是你被人耍了還是我被你耍呢?別告訴我你是做飛機來的。”


    那司機膽子雖然不小,可帶著段楚跑了大半個青山也累了,這下在看段楚大晚上的竟然來這麽個地方,心裏就毛毛的,再看莊揚那流裏流氣的模樣更覺背脊發寒。


    這會見莊揚一臉不善走過來,冷汗直冒,錢也不敢要了,發動車子唰的逃離。


    莊揚把掏出的錢往迴塞,樂滋滋伸手摟著段楚朝車內鑽。


    “你運氣好,遇著好人了,不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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