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公主瞬間想通了。


    和曾經的她一樣,白玉格也一直想仗劍天涯,遊曆名山大川。他現在年方二十,正值青春年華,為什麽要憑由沈氏支配控製呢?他應該海闊天空,無拘無束,趁著年輕灑脫任性一迴。


    難道隻有聽了沈氏的話,讓白玉格守著她、按步就班的科舉做官、成親生子,這樣才叫孝順麽?白玉格的性子哪裏受得了。


    說得難聽一點,就算是囚犯還要出去放放風呢,把親生兒子像犯人似的綁在身邊,哪裏行得通。


    「我會派足夠的人手保護弟弟,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玉茗公主硬邦邦的拋下一句話,便下令送客了。


    沈氏被侍女們圍著哄著往外走,氣得囉囉嗦嗦,「我是太太,你敢往外轟我……」


    沈氏正在這兒鬧騰,白老太太、白大太太、白微等人聞訊趕來,白大太太和白微合力把沈氏糊弄著上了轎子。


    「孩子,你受委屈了。」白老太太歎息。


    玉茗公主體貼的扶著她,「祖母,我沒事。她來鬧我,我下逐客令不就行了?隻是您老人家可怎麽辦呢,您還得和她一起住著呢。」


    白老太太哼了一聲,「我老太婆可不是肯委屈自己的人。我早就跟你爹爹說過了,要給他兄弟二人分家。到時候我跟你大伯過,你爹爹帶著他的好媳婦兒走得遠遠的,別再煩我。」


    白大太太這個兒媳婦,白老太太還是比較滿意的。這倒不是白大太太多聰明能幹,而是白大太太識實務,不像沈氏那麽執拗,打起交道至少不累。


    「真的分家啊?」玉茗公主問。


    「分!」白老太太毫不猶豫。


    從白玉蘿的婚事開始,白老太太就對沈氏厭惡不滿了。現在沈氏的蠢事又多了一樁,白老太太更容不得她,一定要給兩個兒子分家了。


    因為白老太太是跟著大兒子過的,所以白大爺分到的家產多,白熹分到的家產就少了。隻有一個別院和兩個小莊子、兩個小鋪子。


    沈氏知道她又要搬到別院住,哭得天昏地暗。


    玉茗公主不忍心,「爹爹和弟弟若知道了,會不安的。」她自己拿出私房銀子在繁華熱鬧的秀明巷置了棟帶花園的寬大宅院,「這是我孝敬爹爹的。太太在這裏住著吧,姐姐們離得也近,方便照顧。」


    沈氏在秀明巷確實住得舒服,這裏鬧中取靜,富貴清雅。白玉蘇等人又輪流來照顧陪伴,如果沈氏知足,這實在是很不錯的日子了。


    五個親生女兒輪流來服侍,天天能見著外孫子外孫女,衣食住行都有女兒悉心照料,唯恐她不順心。


    可是沈氏不滿足,一點也不滿足,「你們天天來有什麽用,我的兒子呢?我的玉兒呢?」


    「玉兒是您親生的,我們難道不是?」時日久了,親生女兒也有怨言。


    沈氏年紀越大,越是任性,說話越沒有顧忌,「女兒是外姓人,外孫子外孫女也是外姓人。隻有兒子能傳香火,能給我養老。」


    白玉菲性子最嬌,氣得半個月沒來看她。


    白玉蘿和白玉瑩心也有點涼,「娘,您不能這樣,我們也是您親生的孩子啊。」


    白玉蘇是大姐,苦笑一聲,繼續無怨無悔的服侍沈氏。


    靳竹苓來秀明巷看望過沈氏,之後便對她的表姐們萬分同情,給寶寶送玩具的時候特地告訴玉茗公主,「七表姐,你不知道大表姐二表姐她們有多難。二舅母現在根本不講理,一天到晚的挑剔表姐們,開口便罵。」


    玉茗公主無奈,「我也同情姐姐們。可是我也替不了她們呀。太太見不著我還好,若見著了我,隻會更生氣。」


    靳竹苓認真的道:「大表姐今天還跟我說,要謝謝你呢。如果不是你送了這宅子,二舅母可能便要住到別院了。若是住到別院,大表姐她們離得遠,不能天天過去服侍,會更擔心的。」


    玉茗公主托腮,「那是我孝敬爹爹的。唉,莫說一套宅子了,便是十套八套,我也舍得給,隻要太太消消停停的,別再折騰姐姐們了。」


    玉茗公主和姐姐們感情都很好,看她們被沈氏折磨,實在是心疼。


    當然了,白玉蘇等人是寧願被沈氏折磨,也不願讓她住到別院去的。


    玉茗公主發牢騷,「姐姐們那麽孝順,太太看不到麽?為什麽就不能心疼心疼她們呢?」


    「不知道。」這件事超出了靳竹苓的認知。


    她拿出了醫書,「我覺得二舅母現在是有病了,我給她配上一味藥,讓她心平氣和,表姐們就不受難為了。」


    「好,小表妹你配藥方吧。」玉茗公主不由的一笑。


    小表妹,醫癡啊。


    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白玉格一直沒有迴來,沈氏的脾氣也一天比一天更不好,白玉蘇等人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沈氏死了。


    沈氏的死因非常奇特,她死於一個謠言。


    沈氏由白玉蘇陪著去買新出的綢緞,聽到了幾個婦人在議論,「哎,你聽說了麽?光州那邊新出了殺人案子,聽說有強人從深山衝到鬧市,把個貴公子給殺了,那貴公子聽說姓白……」


    沈氏瞪大眼睛,直直向後倒去。


    白玉格前些時日寫了封字跡潦草的信迴來,他正在光州。


    白玉蘇慌忙扶住沈氏,「娘,娘您怎麽了?您別嚇我……」


    沈氏陷入癲狂之中。


    被抬迴家之後,白玉蘇請了靳學舟、靳天冬父子過來,一碗又一碗的苦藥水灌下去,沈氏人被救迴來了,魂卻丟了。


    不管眾人如何向她解釋,她執意認為白玉格已經死了,已經被人害死了。


    沈氏目光渙散,神情狂亂,「死了,我的玉兒被害死了……」


    白玉蘇、白玉瑩等人哭得不像樣子,「娘,弟弟並沒有死,您不要聽信路人胡說啊。光州確實有兇殺案,也確實有位姓白的公子死了,可那並不是弟弟……」


    沈氏恍若無聞,「我隻有玉兒一個兒子,他死了,我還活著做什麽……我這輩子,唯一的指望就是玉兒,就是我的玉兒啊……」


    沈氏在病床上拖延了十多天,終於還是咽了氣。


    她死得很痛苦,不隻是身體上的痛苦,更因為唯一的兒子、唯一的希望沒有了,整個人沒有一絲精神氣兒,渾身上下都是痛楚、絕望、死氣沉沉。


    她這輩子最重視的就是丈夫、兒子,可丈夫和兒子都不在她身邊。


    女兒們倒是都在,可她並不稀罕五個親生女兒。


    她一定很不甘心,咽了氣之後,眼睛還睜得銅鈴一樣。


    白玉蘇等人替她合上雙眼,哭得死去活來。


    沈氏再不好,也是她們的親娘,沒出嫁之前還是很疼她們的……


    白玉格迴京奔喪,沒人敢把沈氏真正的死因告訴她,隻說是得了急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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