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程星河像是放下了一切負擔,詢問似得看向了白藿香,意思是說,確定要進去,那就抓緊時間。


    這像是個單程票,破釜沉舟。


    「不急於一時,休息好了,就走。」白藿香一邊上藥一邊說道:「別跟被人燎了毛的猴一樣。」


    這把程星河堵夠嗆,不過眼瞅著白藿香舉著針過來,又怕白藿香公報私仇,隻好撇著嘴不吭聲,隻做了個無聲口型:「你們全家才是猴兒,生個小孩兒也是猴。」


    啞巴蘭看見了:「姐,程狗說你壞話!」


    我們都笑了。


    是啊,雖然時間越來越緊迫,可我們不能硬拖著這一身的傷去匍匐前行,等白藿香治好了,磨刀不誤砍柴工。


    而且,我們都看到了那片藍天。


    這就說明,天還是亮的,我們闖過了四腳人和桃花鄉,不過是用了半個晚上的時間,離著再次天黑還有一段距離,天黑到了過午夜,也還有一段距離。


    程星河嘆了口氣,低低的說道:「希望——咱們都不要後悔。」


    後悔是什麽?


    能吃嗎?


    終於,大家都緩的差不多了——傷藥是很靈,有一些傷筋動骨的地方,白藿香一咬牙,給我們用上了鳳凰洞裏弄來的仙藥。


    勁兒很大,大的跟打了止痛針一樣,大家都激靈了起來,紅頭脹臉,好像吃了興奮劑的鬥雞。


    啞巴蘭甚至來了個倒立,又驚又喜:「藿香姐,你這手藝越來越精進了!」


    我心說,說手藝略有不妥,像是講捏腳師父。


    但馬上自嘲,你好利索了嗎就來挑毛病了。


    「這算是預支的,藥效一旦過去,身體會變本加厲給你疼迴來,」白藿香也沒在乎這句話:「真要是破開了玄武局。等迴去,可得好好休息一段時間。」


    程星河一樂:「真要能好好迴去,大家都高興——別說十天八天了,躺他個一年半載又怎麽樣?」


    可我看得出來,他眼神裏的患得患失。


    大家,真的能全須全尾的迴去嗎?


    前麵兩個局已經這麽難對付了,最後一關的陣心和陣物,隻會比前兩關更難過。


    能把這地方破開,像是結束了一個漫長的噩夢。


    不過我也裝成滿不在乎的樣子:「你要想白吃白住,那不大行,叫南派送房租。」


    「不是,七星你什麽時候鑽錢眼裏去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大家都跟鏡花緣裏的兩麵國人一樣,表麵沒心沒肺,背後心事重重。


    休息的差不多了,我們打起精神重新出發——仙藥開始起作用,大家精神都好了起來,宛如開了外掛,身上像是憑空多了很大的力量。


    一邊走,程星河一邊努力恢復他平時的吊兒郎當:「七星,你說這地方的鎮物到底是什麽?真是大王八?真要是這玩意兒,不大好辦——這東西出了名的刀槍不入,怎麽砍開?」


    「那誰知道,」我答道:「咱們一直不都是這樣嗎?走一步算一步。」


    不過我卻琢磨了起來,迷魂陣——那能是個什麽陣?


    能讓人笑著死的,又是怎麽迴事?


    蘇尋手上因為射了過多元神弓,劃出來的細小傷口已經痊癒了——正在摩拳擦掌,看看這個陣到底是多大的來頭。


    那道石樑看上去是很長,但是一步接著一步,也不知不覺就走到頭了——好像大多數人的人生一樣。


    大家都打起來了精神——不管前麵是什麽,齊心協力,總能過去。


    臨出去的時候,我也長了個心眼兒,拿了金絲玉尾,把大家的腰都捆在了一起。


    這是在麵對未知的時候,最保險的方法。


    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


    邁出山洞的最後一步,我又迴頭望了一眼。


    青蛉……我不會死在這裏的。


    熊皮人和那些江家人,也不會就這麽罷手——他們一定會追進來阻止,等再遇上了,我親手給你報仇。


    不過,她的死,其實可想而知——手下的命太多了,也許,隻剩下了這一個結果。


    程星河臨出去,還來了一句:「約好了,咱這一進去,誰都別得老年癡呆——至少記住,自己姓甚名誰。」


    啞巴蘭不樂意了:「你才癡呆呢!誰還能把自己名字給忘了,演韓劇呢?」


    可這個時候,蘇尋忽然說道:「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


    他的耳朵是最靈的。


    我也豎著耳朵聽,是有,但是並不分明。


    而江采萍也一把抓住了我:「相公,洞口附近,有東西!」


    我也覺察出來了——是有一股子很奇怪的氣。


    可這個氣跟之前桃花鄉的還不太一樣,縹緲柔和,似乎並沒有藏著什麽殺機。


    人不可貌相的道理我還是知道的。


    「對麵不知道是什麽。」我說道:「大家都小心點。」


    我打頭,攥著七星龍泉越過了那個洞口,光線強烈的讓人睜不開眼。


    可就在這一瞬,我忽然覺得後背一痛。


    像是被誰給紮了一下。


    白藿香?


    奇怪,剛才她不是把我給整治好了嗎?怎麽又來?


    可一側臉,白藿香並沒有在我身後,強烈的光線下,她在我左前方。


    那能是誰。


    而電光石火這一瞬,耳朵裏一陣輕微的耳鳴,可這個耳鳴,跟之前的不大一樣——像是一首笛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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