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欠了我的人情,沒轍,隻好再次異口同聲:「他先鬆手!」


    「憑什麽?」


    眼瞅又要掐,我早料到了:「公平起見,一起鬆手,我來報數,一……」


    這倆老怪物互相看了一眼,滿是不甘心。


    「二……」


    可很快,一轉瞬的功夫,倒又成了欣賞,老怪物先開了口:「你倒是沒給擺渡門丟人。」


    皇甫球咧開了小嘴:「好說,你也沒給你們那一幫子老幫菜掉鏈子。」


    我心裏一樂,這兩人怪是怪,倒是很坦蕩。


    「三!」


    倆人終於同時鬆手,隻聽「咣」的一下,烏靈鳥跟枯葉一樣,嘩啦啦就落了一地,那個九頭蛟則跟動物世界裏垂死的大象一樣,轟然落了地,激起了一地的浮塵。


    因為沒了心頭肉,這九頭蛟還能活嗎?


    這搞得我心裏也有些不安——畢竟那塊肉,是被我給吃了。


    皇甫球一看自己的「親兒子」轟然倒地,不由大放悲聲:「兒子,我的親兒子……」


    馬上,他抬起了粉嫩的笑臉,對著老怪物怒目而視:「你賠我兒子的心頭肉!」


    老怪物一隻腳抬起,以一種幾乎匪夷所思的角度,踢死牛鞋的鞋尖抵在了後腦上,搔了幾下:「活該。」


    皇甫球視靈物如血脈,哪兒聽得了這話,猛地就站了起來:「好哇,我就把你的心頭肉挖出來,給我兒子解恨!」


    好傢夥,這麽快,就再次劍拔弩張了?


    我連忙說道:「兩位到此為止吧——都是忠誠信守諾言的人,彼此鬆手,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他們倆一聽也是,不能自降身份,也就不吭聲了。


    而皇甫球迴過神,一把就撈住了那個渾身燒的焦黑的大漢,咬牙切齒的說道:「這個虧,我早晚讓你十倍百倍的還迴來!」


    造孽——其實他那個門人,是我用赤水青天鏡給傷的。


    我心虛,也就問道:「這個人,怎麽樣了?」


    皇甫球搖搖頭:「出師不利——線索斷了。」


    說著也怒其不爭的看了那門人一眼:「司馬也不知道怎麽教出來的,這小子偷了擺渡門的東西,犯了大忌,這也是他該受的劫。」


    我一愣:「偷了東西?」


    皇甫球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嗯。」


    他這種方外之人,當然是不習慣說謊的,視線已經落在了那數不清的吞天蟲上。


    這吞天蟲被纏在一起,銀光閃爍,倒是十分美麗,很像是小時候纏來纏去,顏色發白的麥芽糖。


    臥槽,我說呢,原來這些東西,是從擺渡門裏偷來的?


    又是上次那個存放玉虛迴生露的大房子。


    皇甫球看出了我的表情,十分不樂意:「你那什麽眼神?」


    那還用說——說什麽那個房間是三界之中最安全的地方,好麽,不光丟了夏季常的盒子,還丟了小龍女的符咒,現如今,又丟了吞天蟲。


    皇甫球怒道:「監守自盜,不算丟!」


    有孔乙己內味兒了。


    老怪物則放下了腳,哈哈大笑了起來。


    皇甫球一看老怪物那樣,怒氣更盛,我怕他們又掐,隻好重新擺手:「不算不算,那這個人……」


    皇甫球吸了口氣:「抓他其實不難,可這小子平時也老實,借給他幾個膽子,怕他也不敢打那個房間的主意,不過,他是司馬的徒弟,我就知道,他帶著這些東西逃出擺渡門,肯定是司馬下的命令。」


    我就明白了——司馬長老跟尉遲被害有直接關係,算是吃裏扒外犯了擺渡門的大忌諱,皇甫球是想著順藤摸瓜,跟著那個能引雷的大漢,找司馬長老的下落。


    沒想到,跟到了這裏,這大漢又因此受了天劫,被赤水青天鏡給反劈了。


    皇甫球蹲下身,摸到了井馭龍身上,果然,找到了一疊符咒。


    黃紙紅字,上麵是風水符的雷篆。


    這東西我記得——江景也曾經用過。


    我以前,還以為江景是跟隨龍虎山的名師學藝的,現在想來,他可能也是司馬長老一個關門弟子,隻不過別人不知道罷了。


    所以,他那會兒才帶著江辰,去了擺渡門躲風頭。


    這樣看來,井馭龍借來的雷氣,也是這個大漢給了雷篆的緣故。


    皇甫球嘆了口氣,神色也有些淒涼:「也不知道是喝了什麽迷魂湯了,怎麽就被引到了這條大逆不道的路上……」


    誰說不是呢。


    我第一次看見暴躁兇狠的皇甫球,流露出了這麽悲憫的表情。


    我也跟著嘆了口氣。


    接著,皇甫球把焦黑的大漢背在了身小小的身上——大漢個子大,被他一背,腰部以下基本都是拖在地上的。


    不過他顯然沒有一點吃力的意思,反倒是對著我,猶豫了半天:「上次的事兒,連帶著這次的事兒……」


    我連忙擺了擺手:「都是小事兒,人情,你不是都還了嗎?」


    而那些趴著的先生,聽了這話,不知道誰,聲音發顫的來了一句:「能讓擺渡門的皇甫長老,欠兩次人情——這還是人嗎?」


    剩下的先生,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沒一個敢吭聲的。


    皇甫球咧了咧嘴,跟喝了苦酒一樣:「那不行,我欠的人情大,你要的人情小,不能讓山下人,覺得我們擺渡門的占人便宜——對了,要不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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