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鬼火一樣。


    接著,一絲一絲的濃煙,就從窗戶縫隙鑽了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個突,難不成,跟傳說之中一樣,有人——在裏麵,燃燒起來了。


    我立馬踹開門進去,就看到了一團人形的火焰,還在掙紮。


    我想找水,但是程星河摁住我:「來不及了。」


    果然,那一道人形的火焰對著我們的方向趴了下去,一隻手還伸向了我們,像是想求救。


    可火光一閃,人形的火焰,變成了人形的灰,隻有那個求救的姿勢留下了。


    我的心猛地就揪了起來。


    一條人命,就這麽……


    而這個時候,掛著蚊帳的床一動,下來了個小孩兒,一看眼前這個場景,頓時就愣住:「爸爸……爸爸……」


    我們倆一瞅那小孩兒,也吃了一驚。


    這小孩兒,正是白天被黑膏藥罵了一頓,把他爸請來當救兵的那個。


    這一片灰——竟然是熱情給我們介紹旅舍的「孩他爹」……


    之前才請我們無論如何幫忙抓邪祟,剛才還好端端的一個人,轉眼的功夫,就……


    我立刻看向了窗子被砸破的位置,想看看那個東西在哪裏,可地上除了碎玻璃,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這家院子裏坤方有一個黃尖子樹,這叫「殺母柱」,家裏肯定是沒女人的,那小孩兒哭的撕心裂肺——以後,再被欺負了,就永遠沒人給他出頭了。


    一股火從心裏蒸騰而起,不論如何,非得抓住那玩意兒不可。


    不過,那玩意兒那麽大的本事,卻什麽來頭兒都沒查出來——不愧是跟擺渡門入口有關的地方,臥虎藏龍啊。


    程星河把剛才套住過那個人影的狗血紅繩拿過來:「你看,這是什麽?」


    映著慘白的月光,我看到了狗血紅繩上有一星半點的反光。


    像是——細細的鱗片。


    第957章 陶土小豬


    果然是精怪。


    隻是,這精怪也奇怪——一般來說,精怪吃人,吸的是精氣,最多把人嗦成枯骨,化成灰是怎麽迴事?


    邪火,鱗片,那種冰冷滑膩,宛如無骨的觸感。


    什麽玩意兒?


    一個小小的身影抱住了我的腿:「大叔……你替我爹報仇,你替我爹報仇!你要錢,我有!」


    聲音還稚嫩,卻意外的帶著剛強勁兒。


    我一低頭,那小孩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把眼淚和鼻涕都給擦幹淨了,細瘦的小胸脯子劇烈的起伏著,抱著一個小罐子。


    那小罐子是個陶土捏的肥豬,存錢罐,地攤上常見,五毛錢一個。


    他兩隻手一抬,用力一擲,那個土肥豬應聲落地,碎成了八瓣。


    碎片之中,滾出了不少亮晶晶的硬幣。


    總共湊不出十塊八塊。


    「我爹每天都幹活,說一天不幹活,就沒飯吃,他半天給人卸一車木頭,人家給八十。我想湊八十塊錢……可一直沒湊齊。」


    小孩兒撿起了那些硬幣,程星河摁住他的手,自己替他撿——怕他被碎片劃傷:「你想讓攢足了,讓你爹陪你玩兒半天?」


    「不是。」小孩兒撥浪腦袋:「不求一整天,半天也行,我就想讓我爹休息半天。」


    我心裏猛地一動。


    說著,他小手攥緊,想哭卻強忍著,有些緊張的看著程星河:「幹活就得開工資,你們給人幹活,有卸木頭那麽多錢嗎?」


    程星河輕輕嘆了口氣,揉了揉那孩子一腦袋柔軟的頭髮——這孩子怕是營養不良,頭髮又黃又細:「不著急,記帳。」


    小孩兒抿緊了嘴:「我爹以前說,不能輕易記帳——怕以後還不起。」


    程星河把他脖子摟緊了,拍他後腦勺:「沒事,我們等的起。」


    我瞅著程星河,就沖這筆帳——你可得活到了二十五歲以後。


    「想哭你就哭吧。」


    「我爹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是個好爹,可惜……


    我們能做的,也隻能是盡量避免這種事兒再次在眼前發生了。


    我還想安慰那孩子,可是眼瞅著這個人形的灰在這裏,也不能不管,剛想說話,那小孩兒一轉身,已經拿了一個小罐子過來,要把灰給收進去。


    看樣子,最近本地這種「鬼火自焚」的事情屢見不鮮,他都有了心理準備了。


    而這個時候,門忽然開了,一陣夜風就卷了進來,一下把地上的灰給吹開了。


    臥槽?


    我立馬上前擋風,迴頭一瞅,是黑膏藥進來了。


    黑膏藥一瞅這灰,眼睛一亮,甚至帶著點喜聞樂見:「又死人了?」


    死你大爺了。


    程星河迴頭瞪了他一眼:「你來幹什麽?」


    黑膏藥嘴角一抽,梗著脖子說道:「我是看你們倆半夜裏鬼鬼祟祟的,不像是幹什麽好事兒,就跟上來看看,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怎麽啦,心虛啦?」


    真鬼敲門倒是沒什麽可怕的,怕就怕你這種活鬼。


    我心裏門兒清——他半夜看我們起來,生怕我們去找老闆娘,估摸也跟著起來了。


    那一陣子臭氣熏天的氣息可能也讓他給聞到了——出來一看,我們和老闆娘都不在,照著他這個心眼兒,不定怎麽想,自然遠遠也跟進來了。


    黑膏藥也知道死的人是誰了,在一邊站著說話不腰疼:「別說,這人還真是有報應——這貨白天揍我,晚上就倒了黴,真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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