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宜川看著這個陡然撲上來的婦人,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一臉防備的看著她。


    婦人見宜川壓根不認識她,麵色不由微微一僵。


    不過很快斂下尷尬,用更加淒楚的神色和語氣開口:“縣主,是我啊,東陽伯家二房的王三娘。”


    東陽伯二房家的王三娘?宜川微愣了一下,繼而認真打量著她。


    這一端詳,發現婦人的樣貌果然有些熟悉。


    仔細想了半天,終於在腦海裏找到一張勉強對座入號的臉。


    好不容易認出了人,宜川的神色有些微妙:“王三娘,你怎麽會在這裏?”


    東陽伯是她繼母王氏的娘家,算得上她名義上的外家。


    可王氏是由妾室抬上來的,向來視宜川兄妹為眼中釘,肉中刺。


    宜川自然也沒把她當母親,更不認王家是自己的外家。


    王氏被抬為正妃五年多,宜川一共就去過王家一迴,還是被廉郡王逼去的。


    東陽伯府王家近些年不僅在朝堂吃的開,家人口也十分興旺,三房的郎君加起來共有十一個,女娘九個。


    王三娘在家中女娘中排行三,還是庶出。


    僅去過王家一迴的宜川之所以能認出她,多虧此女當時出了個不大不小的風頭。


    那個時候,這位王三娘在家中十分受寵,風頭將上麵的兩個嫡姐都蓋了下去。


    沒想到一晃四年過,昔日在家十分受寵的二房庶女,居然淪落到獨自一人挺著大肚子,在碼頭逃亡。


    沒錯,就是獨身一人,宜川觀察過了,周圍連個丫鬟婆子都沒看見。


    王三娘正要說話,熙攘的人群中突然傳來幾聲低喊:“快,人在那,趕緊抓住她。”


    “求縣主救救我。”王三娘見狀大急,雙膝一曲,跪到宜川麵前。


    她的肚子看著得六七個月了,這一跪下去,把周圍的人都驚得一跳。


    “你起來說話,他們是什麽人?”宜川眉頭一皺,有些不喜伸手將她拉了起來。


    王三娘想幹什麽?她這是準備拿道德大義來逼她不成?


    “對不起,不是我想逼迫縣主,實在是.....”王三娘的眼淚嘩嘩的往下掉。


    隻是一句話沒有說完,找她的人就衝了過來。


    氣勢洶洶而來的是四個男人,年紀最大的約莫四十來歲,最小的二十來歲。


    瞧其著裝打扮,應是富貴人家的管家和家丁。


    年紀最大、做管家模樣打扮的男人見宜川縣主正用胳膊扶著王三娘。


    又瞄了瞄,站在宜川身邊的雲秋染和冬竹,揚起臉威脅:“我勸你們少管閑事。”


    沈至安派的四個戰衛,並沒有緊跟在她們身邊,而是穿插在不同的角落,一般人很難發現他們與雲秋染幾個有什麽關係。


    “你們是什麽人,為何要為難一個有孕在身的婦人?”宜川擰眉看著他們。


    周圍的往來的旅客看著他們的目光也頗為不善。


    在這種人來人往的碼頭,幾個大男人公然欺負一個孕婦,很容易惹起眾怒。


    這幾人眼見要引起眾怒,不得不忍氣吞聲,開口解釋了一句:


    “她是我們家少夫人,趨著夫君不在,紅杏出牆,有了身孕,家裏要求她打掉孩子。


    她死活不同意,如今還企圖帶著孽種出逃,這等婦人,你們莫非還想護著她?”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些大,周圍原本對王三娘抱有十分同情的路人,聞聲不自覺的將視線移到她身上。


    “他們胡說,明明是夫君寵妾滅妻,無中生有的往我身上扣罪名,企圖生生將我逼死,好給他的心頭好騰位置。


    後來不知為何又換了念頭,認為等我將孩子生下來對他們更有利。


    屆時留子去母,再施以巧言,裝裝深情,還能在我娘家那裏博得一番同情。


    我又怒又恨,想要迴娘家,卻被他們關了起來,一關就是幾個月,好不容易才找著機會逃了出來,我.......”楊三娘氣得渾身發抖,眼淚嘩嘩的往下流。


    路人聽懵了,一時不知該信誰。


    宜川看了看這個,又看了看那個,有心說點什麽,一時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對王家人印象不好,加上當年王三娘的表現著實讓人有些側目,她一時還真不知該信誰的話。


    雲秋染瞧出她的為難,開口插了一句:“簡單,既然你們各執一詞,就去衙門吧。


    王三娘,你既然說是你夫君企圖害你性命,可有膽量去衙門擊鼓鳴冤?”


    “對,這位姑娘說得對,既然你們各執一詞,去衙門最合適。”路人見狀紛紛表示讚同。


    “不行,這是家事,怎能丟人丟到衙門去。”管家模樣的男人下意識的開口反駁。


    “我去。”王三娘原本還有些猶豫,聽到管家的話後,立即咬牙做了決定。


    “既然決定去衙門,走吧,我送你過去。”宜川見狀不再瞎想,扶著她就朝渡口外走去。


    那四個男人想要阻止,卻很快被周圍的旅客隔開。


    大家原本還有些不能斷定誰是誰非,可瞧這幾個人的做派,心中的天秤頓時往王三娘身上偏移。


    她若心中有鬼,斷不能這般爽快去衙門。


    倒是那幾個男人,鬼鬼祟祟,一看就有毛病。


    “謝謝你。”王三娘低聲道了句謝。


    她知道宜川縣主與堂姑母的關係不好,也不喜王家的人。


    姑母在外麵隻要找到機會,就會各種敗壞縣主的名聲。


    她找縣主求救,就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是一種本能,並沒有想過縣主會真施援手。


    “不客氣,你嫁到了允江嗎?”宜川看了她一眼。


    “嗯。”王三娘點了點頭。


    宜川的目光有些複雜:“你夫家是什麽人家?”


    雲三娘比她大兩歲,今年二十。


    以東陽伯府如今的發展勢頭,她想在京城找個人家嫁並不難,為何會嫁到千裏之外的允江?


    “夫家姓於,我嫁的是於家大郎君,四年前的金榜進士。”雲三娘顯然知道她在想什麽,低聲解釋了一句。


    宜川懂了,雲三娘是東陽伯家二房的庶女,若在京都嫁人,最多隻能嫁個一般勳貴家庶子。


    而這等人家的庶子有出息的不多,雲三娘心氣高,不願隨便湊合。


    恰好當年開恩科,她就選了個相貌不錯的舉子,這個人便是於大郎。


    “是你強迫他娶你的?”宜川又問。


    “不是,當時我問過他,他說他既沒有訂過親,也沒有心儀之人,誰知……”王三娘說到這裏,眼淚又一次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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