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殺人不過誅心,雲秋染那番話不僅將唐老夫人氣得怒懼交織,寧遠候夫婦,雲二爺夫婦同樣被氣得渾身發抖。


    可當著唐老夫人的麵,又有雲秋染那番誅心之語打底,一時竟是不敢發作。


    他們若在這裏和雲秋染嗆起來,真把唐老夫人氣出好歹,以雲秋染現在百無禁忌的行事風格,隻怕立即就會倒打一耙,將所有罪名推到他們身上。


    雲秋嵐,雲秋錦等幾個小輩和淩氏則是瞧得目瞪口呆,隻覺得無數羊駝駝從腦子裏飛踏而過。


    性情最直接的雲秋嵐,差點沒忍住,豎起大拇指讚上一句:長姐,你牛!


    可轉念又想,長姐,尊長大義上在,你當著一應長輩的麵,行事如此囂張真的好嗎?


    雲秋染自是不知他們的心思,她此刻已經化身為對長輩言計聽從的乖巧孫女。


    老夫人讓她滾,她立即從善如流地退了下來,並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祖母多保重,孫女告退。”


    唐老夫人不知是不是受雲秋染那幾句話的影響,現在看滿屋子的兒子兒媳和孫女子孫女都格外的不順眼。


    她抬起一雙渾濁的眼睛,目光不善的瞪著他們:“你們一個個都杵在這裏幹什麽?等著我死嗎?滾出去。”


    寧遠侯夫婦,雲二爺夫婦,淩氏以及一眾晚輩隻能紛紛告退。


    淩氏從錦豐堂出來,往三房那邊走了約一半的距離,拐過一個園角的時候,隻見雲秋染俏生生的站在那。


    淩氏正待開口,雲秋染已經先一步走了過來:“三嬸。”


    “大侄女是刻意在這等我?”


    “不錯,我有點事想找三嬸幫忙。”雲秋染點了點頭。


    “什麽事,你說。”


    “我想三嬸幫我探探夏芷家人的口氣,看他們願不願意離府,若是願意,還得麻煩三嬸遞個信給我。”


    她之前進府,路過漿洗房時,看見夏芷的親娘伍娟端了一大盆子的衣服,和一群粗使丫鬟婆子們在一起漿洗。


    伍娟以前是唐老夫人身邊最得臉的幾個嬤嬤之一,現被罰成粗使婆子,自然和她脫不了幹係。


    雲秋染算不上什麽好人,卻從不讓別人代自己受過,更別說夏芷還是她身邊的得力丫鬟。


    之所以隻提夏芷的家人,因為夏芷是家生子,一大家子都是侯府的家仆。


    而春曉則是被她的父母賣進來的,侯府裏並無她的牽掛。


    “你對身邊的人倒是好,我會幫你問問,不過以我對老夫人的了解,她隻怕不會放他們離開。”淩氏目光複雜的看著她。


    “無妨,隻要他們願意,我自然會想到法子,不過屆時說不定還去三嬸幫忙,當然,這個忙我不會讓三嬸白幫。


    沒兩天就是新年了,三嬸想必還有許多雜事要忙,不打擾了,提前祝三嬸一家人新年吉祥,事事順意,侄女告辭。”雲秋染笑了笑,朝她拂了一禮,轉身離去。


    淩氏目光複雜的看著她離去的背影,久久不能迴神。


    直到女兒秋錦走過來扯著她的衣袖:“娘,你在看什麽呢?”


    “沒什麽,走吧,錦娘,你長姐和府裏走到今天這一步,也是被逼無奈,不管怎麽說,你與她都是共著一個祖父的姐妹,以後莫要與她生分。”淩氏迴過神了,對女兒道了一句。


    從侯府出來的時候,雲秋染眉目輕揚,唇角上翹,顯得心情很愉快。


    她心情確實很好,來到這個世界十多年了。


    前麵十一年,為了能早日從泥潭掙脫出來,她一直夾著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


    一路遇到了很多對她抱有惡意的人,也遇到了很多對她好的人。


    如今擺脫了侯府這個深泥坑,又沒有了婚姻的約束。


    從此海闊天空,任她遨遊,心情怎會不好。


    唯一的讓她有些頭疼的問題是,以後該與蔣灝寧的相處。


    想到蔣灝寧,雲秋染的臉莫明有些燙。


    她可沒有忘記蔣灝寧表明自己就是當年的那個冰雪娃娃時說的話:染染,你親了我,可要對我負責啊。


    若是一般的少年郎,長這麽美,又這麽單純,讓她負責就負責吧。


    問題他是個被皇家團寵的郡王,這個責,她怕是負不起。


    算了,不想這些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雲秋染甩開心思,加快速度,一路風馳電閃般奔向秀蜀山莊。


    臘月二十八一早,雲秋染帶著冬竹,和林大舅一起,騎馬出發去江南。


    秋桐和夏芷,春曉三人不會騎馬,不便帶她們,隻能讓她們仨留在莊子裏過年。


    臨走之前,將年後需要堆肥和留實驗田的事和榮管事說了。


    讓他盡快找出合適地盤,同時找好工人,待她從江南迴來,就準備動工。


    “是,姑娘,祝姑娘和大老爺一路順利。”榮管事恭恭敬敬的應了一聲。


    雖和姑娘正式相處不過七八日時光,榮管事卻是從心裏認可了這個主子。


    不再認為自己這個曾掌管幾個城池商號的掌櫃,跑到這裏來管一個莊子,會埋沒自己的本事。


    林家在蘇臨,蘇臨是江南最美麗富饒的城郡,離望京有一千三百餘裏。


    三人騎的馬都是難得一見的上等馬,加上天公作美,路上順暢,大年三十的下午,就抵達了蘇臨城。


    走到大門口,雲秋染的外祖母,剛得到消息忍不住跑到門口來等候的程氏,就顫巍巍的奔過來一把抱住雲秋染,哭了起來:“大郎,妮妮,你們終於迴來了。”


    程氏今年已經六十整,人生最悲傷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


    她捧在手心長大的女兒,嫁的不是良人,不到三十就走了,留下一個年幼的外孫女。


    如今這個外孫女好不容易長大成人,結果也是命途多舛,嫁人還不到兩個月又和離了。


    想起這些,她就悲傷的不能自已。


    雲秋染看著朝自己撲過來的外祖母,嚇了一跳,連忙伸手迴抱著比她矮了小半頭的老人,柔聲安撫:


    “外祖母,您別哭,我挺好的,你摸摸看看,分別一年多,我都長胖了好幾斤了,個子也長高了,由此可見,我的日子過得不差。”


    程氏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來說,著實不算年輕了。


    哪怕平日裏保養的不錯,心情激動之下,雲秋染也怕她出什麽好歹。


    雲秋染的外祖,林老太爺心情也非常激動,隻是身為男子,情緒不像老妻那麽外溢,可他看著外孫女的眼眶也紅了。


    看到外孫女,不由自主的又想到早逝的女兒,喉嚨也跟著硬了起來,不由自主的別開了腦袋。


    “娘,染染說得對,大過年的,咱別哭了,先讓染染和大哥進屋休息,他們這一路奔波的趕迴來,想必都累了。”林家大舅母,二舅舅夫婦等人,跟著開口相勸。


    “對對對,趕了這麽遠的急路,染染和大郎估計都累壞了,趕緊進屋。”


    程氏哭了片刻,情緒得到些緩解,再被兒子兒媳一勸,淚很快就止住了,拉著雲秋然的手就往屋裏走。


    “外祖。”經過林老太爺身邊的時候,雲秋染伸出一隻手握住了老人的手。


    林老太爺看了她一眼,紅著眼鏡,略帶哽咽的喚了一句:“染染,歡迎你迴家。”


    兩老一少,相攜一起進了大門。


    “哎,咱們家妮妮,多懂事孝順的孩子,這沈家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


    跟在後麵的大舅母和二舅母瞧著這一幕,再想想她和沈家的糟心事,鼻子發酸之餘,又分外憤慨。


    林二舅和雲秋梁的幾個表兄表弟,也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


    在他們看來,雲秋染成親才一個多月,就被逼得和離,那定然是在國公府過不下去了。


    至於林大舅,這一路上和外甥女交流了不少,知道她確實對沈至安沒有什麽感情,情緒反而沒有他們那麽激烈。


    林大舅的長媳方氏,則是有些好奇地打量著雲秋染。


    她嫁入林家剛兩年,隻在成親的時候見過雲秋染一迴,對這位全府上下都疼愛有加的表姑娘了解不多。


    不過隻瞧她對府中兩位老人的態度,能看出是個孝順懂恩的。


    “表姐。”眼見著雲秋染和兩老一起進了屋,林二舅的次子林浩明口中喚了一聲,下意識的就跟著往裏竄。


    結果身形剛動,就被其母張氏一把拽住:“你這孩子,染染剛到,一路長途奔波,不得先梳洗一番啊,你急哄哄的湊什麽。”


    “讓他去吧,他們表姐弟感情一向親厚,一年多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林二舅見狀反倒是幫兒子說了句話。


    林浩明是林家這一代的孩子中讀書天賦最高的人,今年才十三,卻已經過了童子試。


    沒有什麽意外,說不定明年能捧個秀才迴來,和雲秋染的感情特別好。


    前幾日聽說雲秋染與國公府和離的時候,氣得不得。


    聽伯父說要去望京接表姐來過年,立即毛遂自薦,要跟著一起去,家裏人怕他年紀小,受不住長途奔波,壓著沒讓他同行。


    “你就寵著他吧,有話說也得等染娘梳洗休息好再說。”二舅母瞪了丈夫一眼。


    “我知道啦,母親,我就和表姐說會兒話,不會影響她休息的。”林浩明像條泥鰍般從母親手裏溜了出去,躥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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