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後,蔣玉梅在一個趙長興不在家的白天竟然喝農藥自盡了。


    趙小龍死後這些時光,蔣玉梅的話少了很多,雖然趙長興在生活中處處照顧她,但她終究還是開心不起來,或者說應該是失去了這個功能,其實在很早之前,應該是趙小龍過世一個月內,蔣玉梅就陷入了重度抑鬱當中。


    平常他看起來隻是話少了,並沒有什麽其他方麵的不同,農活甚至幹得個更賣力了,或許是想通過不斷的讓自己閑不下來,不讓自己去想這些事情,當初的那個年份,抑鬱症這個概念尚未普及,連趙長興也是覺得兒子死了之後隻是一時接受不了,想東西想不開,時間長了,可能就想開了就好了。


    但是蔣玉梅是實在受不了孩子去世的打擊,不管她如何得讓自己不閑下來,還是不能放下這個事情,往往隻在一個人的時候,蔣玉梅才會捂著聲音痛哭,頭疼的恨不得找把鋸子把頭鋸下來,受不了的蔣玉梅,時常會用頭去撞牆,用疼痛來緩解疼痛。


    晚上哭累了,哭的精疲力竭,才能睡著,趙長興誤打誤撞的給他服用了安神的藥,反而讓她終於有幾天可以睡得下去了,別的日子隻是怕趙長興擔心,閉著眼睛假裝睡著了,也不出聲,側著身子淚就不斷得會流下,每每都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失眠。


    晚上發作還好,白天若是實在是農活忙完無事可幹,或者一個人在家裏燒飯的時候抑鬱發作起來,蔣玉梅更覺得自己快要活不了了,或者講根本不想再活下去了。切著菜,隻盯著那把刀,一直想要自己結果了自己。


    外麵的陽光對蔣玉梅來說也是十分刺眼,她畏光,極度畏光,隻想要把自己閉塞在黑暗裏,一個人哭,一個人想念,兩手抓滿頭發,不斷得撕扯,不斷得又用手指掐自己的腿,掐自己的手臂,可是依然毫無用處。


    一天一天,思念隻會更重,而因思念放的牌位,絲毫沒有緩解蔣玉梅的症狀,反而更加加劇了她的抑鬱情緒,盯著年幼的趙小龍的照片,就在那天,陽光正好,微風輕拂,蔣玉梅這些時間來第一次正視陽光,望了望遠處未歸的趙長興,陽光照著土坡,一陣清風吹上天,蔣玉梅喝下了一整瓶的除草農藥。


    喝完農藥之後的蔣玉梅,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前所未有的安心,前所未有的輕鬆。


    終於,要離開這個世界,去找自己的兒子,能見到自己的兒子了。


    可她不知道,他的兒子,連魂魄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趙長興中午迴家吃飯。看著倒在地上的蔣玉梅和蔣玉梅身旁的農藥罐子,什麽都懂了。


    “啊!”得一聲大叫,引得周圍的鄰居都好奇得靠到趙長興家,眼看如此,隻有幾個男人,上前幫忙。


    雖然有的家庭條件好的都已經開起了桑塔納,還有的也有摩托車,因害怕不吉利,都是欲言又止,隻是幫著趙長興將將地上的蔣玉梅一同扛到趙長興身上,用係稻穀袋的布條固定住蔣玉梅後,催著趙長興趕快騎車送她去就醫。


    趙長興此時也是頭腦空白的狀態,雖然他已經殺了很多人,對生死比一般人都要容易接受得多,但是自己的愛人的去世,還是以這種方式,讓他感歎,對自己女兒趙方晴或者對蔣玉梅,如果真有什麽天報應的話,就報應在自己身上吧,自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死後就算是下十八層地獄也認了,但千萬不要報應在他所在意的人身上啊,趙長興覺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在意的人,他卻忘了他殺的那些人那些小孩也是其他和他一樣為父為夫的人的摯愛!


    趙長興走後,隊裏的人都主動開始幫忙起來,雖然讓趙長興送蔣玉梅去醫院了,但是剛剛幫著趙長興抬蔣玉梅時的一個男性村民就說了:“我看玉梅是活不成了,剛剛拉她起來的時候,人都涼了,都沒有唿吸脈搏了。”


    眾人都看到了地上的蔣玉梅,雖然有的害怕死人沒有上前幫忙,但是從現場來看也大體知道這人是救不迴來了。


    隊裏的村民找辦事的找辦事的,收拾客堂的收拾客堂,聯係趙長興他家親戚的聯係親戚,按照蔣玉梅已經死亡的情況,開始為趙長興家張羅起喪事了。


    幾個女人抬完客堂裏的雜物,把長凳放起,準備等男人們把門板抬來,按照當地風俗是要在自家客堂裏放幾天才會拿出去燒掉的。


    女人們空下來閑聊起來:“你說這玉梅怎麽就想不開呢,小龍這孩子既然已經沒了這麽久了,也該放下了。”


    “是啊,是啊,趁著自己還能生,再和老趙再生一個就好啦。”


    另一個女人點點表示同意:“小孩死了,生活還得繼續,怎麽這麽想不開,那時候我就和趙長興說多帶他老婆出去散散心,一時接受不了,慢慢就好了。”


    “你們也別說玉梅了,想想這事兒放在自己身上,自己家的孩子沒了,是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哎,雖然是這個理兒,但話不能這麽講,活著就好,有吃有喝的,凡事要向前看。”


    “你說這玉梅自從孩子沒了之後,我們也時常來串門給她帶點東西,陪她聊聊天,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哎。”


    “這老趙也是命苦,聽說他之前老婆就是生病走的,第一個孩子也是也是生病沒得,你看這兩年,孩子又沒了,連玉梅都。。。”


    “這老趙不會是鰥夫命吧,這命太硬了,這克死了這麽多了都。。”


    “他父母好像也死的早,現在獨留下他一人,也是好可憐。”


    眾村婦七嘴八舌得閑扯著趙家的家事,有的還很不理解蔣玉梅,隻是覺得她實在太想不開了,確實是沒有抑鬱症的概念,這是一種病,不是出去散散心,聊聊天,吃點好的,喝點好的,就能想開的,這是一種器質性的改變,沒有介入治療光靠自己治愈的概率是極其低的,這種病都是主要由於受到了極大的心理刺激或者原生家庭有很大的問題,治療這種病不但要專業連續的治療,還要家庭成員付出極大的時間才有可能改變。


    趙長興到了鎮裏的醫院放下蔣玉梅大喊,護士趕緊找來急診醫生,醫生匆匆看到,查看後,搖了搖頭,果然,人已經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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