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密旨的江晏安坐在地牢木椅上,旁邊小案上放著一張張畫了押的罪狀。


    他唇角上揚,麵含譏諷。


    趙家再該死,對這兩個公子哥,也算是有求必應,沒有過虧欠。


    可如今這兩人,為了少受些刑罰,不僅將知道的事說了個底朝天,甚至還編造了一些子虛烏有之事,看的人發笑。


    趙葉林便算了,一個旁支裏爛掉的人渣。


    但趙豐元,若他不帶頭揭發趙氏的陰私,興許再等等,趙家確實能尋著法子,讓帝王鬆口。


    可惜他忍不了一點。


    甚至還忘了,他身為趙家長房嫡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又翻了翻那疊畫了押的罪狀單,江晏安漫不經心地抬眸輕掃了二人一眼,“沒了?”


    “江大人,實在,實在是想不到了啊......”


    趙豐元喘著氣,又驚又怕地迴了一句,手上的鏈子綁的牢實,他不敢動,也無力去動。


    “大人你應當知曉,我還未曾管家,父親他們許多要事,都不會經我們小輩的手......”


    “本官不知。”


    江晏安冷冷迴了一句,而後唇角又上揚了一些,笑得邪佞:“我一早便接手了江家,這事,你們趙家該是清清楚楚才是。”


    趙豐元心裏驚懼不已,江家的事他早有耳聞,本也是讓他看不起的世家子弟。


    可聽江晏安這話的意思......


    莫不是要把趙家當年算計江家的仇算到他頭上?


    旁邊的趙葉林早已經奄奄一息,他被酒色纏身,身子比趙豐元要虛一些,早已在刑罰裏失了半條命。


    “江,江大人,你高抬貴手饒我一命,等我出去了,我一定鞍前馬後伺候你,趙家一定是你的靠山,求你,江大人......”


    江晏安似有猶豫。


    又翻了翻手中的罪狀,垂眸時輕歎了口氣。


    “趙家如日中天,若是有此靠山,確實能在京都城裏橫著走。”


    趙豐元聽罷,終於鬆了口氣。


    他就知道,沒人能真的抵抗住他們趙家的權勢地位。


    說什麽皇帝手裏的刀,不肯妥協,不過是因著誘惑不夠罷了。


    還不是個裝模作樣的狗東西。


    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將此奇恥大辱狠狠報複迴去!


    他要用力的踩在江晏安的臉上,將他踩進腐爛肮髒的泥濘裏,讓他滿身汙穢,低下那高傲的頭顱,跪在他麵前,像條狗一樣求他放過。


    還有他在這牢裏受過的這些酷刑。


    他要百倍千倍的還迴去,讓江晏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趙豐元隻在腦子裏想了一會兒,便覺著自己已經看見了不久之後的日子。


    他狠狠壓下心中這股快意,忍下渾身疼痛,舔著臉賠笑道:“江大人人中龍鳳,我趙家若是能和江大人一同辦事,定是雙贏的局麵!”


    “是嗎?趙公子,你不想殺了本官報仇出氣?”


    趙豐元一愣,腫脹的眼下意識睜大了些,又扯出了些痛意。


    他暗道不妙,正想說些什麽,卻見江晏安站起身子,夾起一塊被火燒得通紅的鐵片,冷若冰霜的聲音裏帶著讓人心顫的邪氣。


    “多年前,你趙家與人勾結,害我江家滿門忠烈背上罵名,空有數萬兵馬卻寸步難行,後你趙家參與謀害昭勇將軍,又試圖將我江家推向滅亡,未得手卻不願消停。”


    “兩年前你動我江府女眷,讓其二人差點跌落崖底,甚至於前些時日,你趙家還敢使人當街為難她二人,這一樁樁一件件,你若不尋本官報仇,本官可是不會放過你的。”


    趙豐元心裏陡然一驚,手腳瞬間冰涼。


    “所以之前我受的那些報複,背後之人通通都是你?好你個江晏安,說什麽自詡公正,結果以權謀私,在背後下黑手!等我......”


    頓了頓,趙豐元像是突然清醒過來,重重地喘了口氣,放低了姿態。


    “江大人,其實那些都是趙家的罪惡,我一個小輩又如何能參與其中,江大人你該尋的是其他趙家人才是!隻要你饒我一命,我可以幫你,真的......”


    “是嗎?”


    燒紅的鐵片透著炙熱,讓人隻一眼就心生恐懼。


    江晏安眼神陰鷙,如畫筆記生死的閻王,將那鐵片直直沒進了趙豐元的胸口。


    嘶吼聲響起。


    在那撕心裂肺中,江晏安想起某日出街的蘇葵,被這人渣攔下羞辱的場景。


    他雖在背後對趙豐元動了手,但時至今日,一想起那雙如小鹿一般受了驚嚇的眼,和那件被蘇葵獨自咽下不願言說的恐懼之事,他就恨不得直接要了趙豐元的命。


    好在最後蘇葵無礙。


    隻是怕小姑娘害怕,他也從未提及此事,隻讓蘇葵覺得是她僥幸逃過了一劫。


    如今趙豐元落到了他的手裏,不用再等暗地裏的機會,直接便可要了他的命,江晏安如何會放過。


    哪怕沒有今日的密旨,利用完後,他也不會讓趙豐元真的走出這座牢房。


    雙眸微眯間,袍角沾染了血跡的男子身姿挺拔做羅刹相,渾身透著弑殺之氣。


    唯有腦中閃過那雙澄澈雙眼時,氣勢不自知的,稍稍柔和了一瞬。


    江晏安放下鐵鉗的手握住了旁側的長劍,猛然揮下之時,銀光照到了趙豐元那雙血汙紅腫的眼。


    他還沒來得及睜大一些,便有紅光從他眼前閃過。


    沒有刺入胸口,而是從一臂劈下。


    而沒了力氣哀嚎的人,隻能眼睜睜地,驚恐又絕望地看著這一切。


    ......


    日子一晃便到了赴約那日。


    越國使者路上出了些小事,比約定的日子晚了兩日,今日還未能踏入皇宮。


    李清瑤收拾了一番,坐上了去趙家的馬車。


    她用李憶姝的詛咒之言,和趙氏的身子為由,向帝王多討了一月留在宮裏的日子。


    聖旨一直未下,但已有安樂公主出宮開府的流言傳出。


    李清瑤故作擔憂,見帝王出言安撫,才順勢收起了愁緒。


    馬車上的她看著腰間的那枚玉佩陷入了沉思。


    這流言是蕭瑾寒讓人傳開的。


    帝王不想節外生枝,怕動靜太大,他不好安置自己女兒之後的來去,更怕朝裏那些老文官出言阻撓。


    可越是如此,這事,就越該鬧大一些才穩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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