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真的是病入膏肓,糊塗極了吧,否則這樣的事怎麽會忘。


    現在,那種厭惡的感覺又迴來了,即使腦子糊塗許多事都記不清了,也依然厭惡的感覺,不與任何記憶牽連也依然讓人痛苦的感覺。


    恍然中他記起這不是第一次,不是第一次他被人這樣縛住雙手,脫光衣服任人宰割。


    然而李景山並沒有注意到杜月璋的眼眸正在變得空洞,他隻是小心翼翼的上藥,祈禱著這次的傷可以好的快一點,杜月璋不會再留下什麽疤痕。


    他知道他在意疤痕,卻唯獨忽視了,在杜月璋看來,他們沒有那麽親密,這道疤痕是第一次展露。


    漸漸的杜月璋不鬧了,也不動了。


    李景山仔細的給他擦拭身體,把藥膏塗抹均勻。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他臉上,似乎擔心一轉身,眼前的人便會消失了一樣。


    “朕一定要治好你。”他堅決的說道。


    杜月璋睜開雙眸。眼中的茫然瞬間變作冰冷刺骨,他緩慢坐起,拿來外袍穿戴整齊,走出寢宮。


    宮人見狀紛紛行禮,低著頭退到兩邊,杜月璋一步不停,直接往禦花園方向走去。


    一路上所遇的宮女太監皆跪倒在地,瑟瑟發抖,無一敢攔著杜月璋。


    杜月璋來到一處假山旁,站立片刻,忽然伸手摸索著假山上凸起的石頭,用力砸向自己胸膛。


    鮮血湧出,順著衣襟流淌下來。


    他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意,喃喃自語道:“不會好了……這樣的我……連自己都想毀掉。”


    他的腳下踉蹌幾步,跌撞在假山上,再次吐出幾口鮮血,隨後倒在地上,暈死過去。


    杜月璋醒來已是三天之後,他躺在床上,怔愣的看著屋頂。


    看來又被救了。


    杜月璋掙紮著想爬起來,卻又跌倒。


    門吱呀一聲推開,李景山進來,看到他滿身狼狽,頓時嚇得呆在原地。


    李景山不敢靠近,他顫聲道:“阿璋?”


    “出去!”杜月璋吼道。


    李景山一哆嗦,試探道:“阿璋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突然這麽生氣?”


    杜月璋冷笑道:“陛下,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好玩?”


    李景山神色微妙,“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杜月璋盯著李景山,一字一句道:“召我入宮,試探我刺傷我,給我下藥,占有我,還告訴我這是愛。”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是啊,他的阿璋這麽聰明怎麽會猜不到呢?


    李景山的頭嗡嗡作響,他從來沒有想過萬一杜月璋知道他做的一切,他該如何應對。


    “阿璋你誤會了,不是這樣的。”


    “陛下您玩夠了沒有?可以放我走了嗎?”


    李景山臉色煞白,額上滲出汗珠,他搖頭否認:“對不起,阿璋,我隻是試探,沒想到你會受傷,藥也不是我下的,你要相信我。”


    杜月璋冷哼一聲:“臣遵旨。”


    李景山極力否認:“朕隻是想試探你,沒想過要弄傷你。當時情況太亂了。”


    杜月璋看著他,一字一頓道:“是臣失言了,陛下恕罪。”


    “阿璋你別這樣,你沒罪,是朕做錯了。”


    杜月璋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陛下,我不想見您,您出去吧!”


    “阿璋,我……”


    杜月璋見他不走,掙紮著就要起身,李景山趕緊去扶他,責備道:“阿璋,你別胡鬧了,你快起來。地上涼,一會傷又重了,你站不穩又摔倒,磕到傷口怎麽辦?”


    “我沒有胡鬧。”杜月璋淡漠道,“陛下誤會了。臣不是摔倒,是臣自己撞上去的。”


    “阿璋!你別這樣!”李景山抓住他的肩膀,眼裏閃爍著悲憤。


    杜月璋冷笑道:“陛下,我想死,您明白了嗎?如果你不放我走,那就放我死吧。”


    李景山怔忡片刻,隨即露出痛楚難耐的神色,喃喃道:“阿璋,我會用餘生來補償你。”


    杜月璋冷冷的看向李景山,嘲諷道:“陛下你還是不明白,我是一顆沒有未來的人。”


    李景山聞言,心疼得說不出話,過了好久才道:“阿璋。”李景山沙啞低沉道,“阿璋……求你留在朕身邊好嗎?”


    杜月眸光冰冷的盯著他。


    李景山伸手去抱他,杜月璋也不躲,一動不動的癱坐在地上。


    杜月璋冷冷道:“求陛下放了我吧。”


    李景山愣了片刻,輕輕歎息:“別說傻話了,你知道朕是不會答應的。”


    杜月璋閉上眼睛,掩飾掉眸中所有的感情,他不想再提及這件令他痛徹心扉的往事,他不想讓自己再陷下去,他不想承認自己就算痛苦得絕望,也隻是想了結自己,從沒想過傷害李景山。


    “陛下。”杜月璋緩緩睜開眼,語調平靜,“我是一個男子,您可曾替我想過。天下人怎麽看我?”


    李景山張了張嘴,欲說點卻發覺自己說什麽都蒼白無力。


    他的貪婪害了杜月璋一輩子,而且永無翻身之日。


    李景山重重道:“朕會對你好的,若朕負了你,你就殺了朕,朕絕不還手。”


    杜月璋垂下眼瞼,遮擋住眸中的痛楚:“你明知我舍不得,你就是吃定我了,你總是吃定我,我總是敗給你。”


    “不是的,阿璋……”


    杜月璋打斷他,“既然陛下決心已定,臣遵旨。”


    李景山聞言欣喜若狂:“真的?”


    “嗯。”杜月璋扯出一絲微笑,“向來隻有陛下騙臣,臣不能欺君。”


    李景山緊繃著身軀,終於鬆懈下來,他伸手抱住杜月璋:“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


    “嗯。”


    杜月璋原諒了李景山,不是因為他放下了,而是心死了,心死了就不會恨了,當然也不會愛。


    “阿璋,我愛你。”


    “我累了。”杜月璋閉著眼睛輕聲道,“想睡會。”


    他說完,慢慢闔上眼睛,嘴角勾勒出淺淺的弧度,仿佛做了一個甜蜜的夢。


    李景山猛地瞪大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眼眶通紅,顫抖著叫:“阿璋!”


    杜月璋抓著他的手:“陛下,快睡吧。”


    李景山這才鬆了口氣,又看了看懷裏的人,真的累極了睡著了。


    “謝謝你。”李景山嘀咕了一句,將杜月璋抱上床榻,脫了外袍與他同眠。


    杜月璋原諒了李景山,因為他明白這一切根本就不怪李景山,責怪李景山隻是為了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真正恨的是自己,那個無力保護自己的軟弱的自己。


    杜月璋覺得累極了,無力的問道:“沫兒……沫兒……她……”


    李景山明白杜月璋想問什麽,趕緊迴道:“那時你病著,我就做主厚葬了她。”


    “葬在哪裏,我想去看看她。”


    “等你身體好一些,我帶你去。”


    “好……”杜月璋喃喃道,“很快就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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