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霖迅速穿過人牆,擠到了人群的最前麵,努力眺望。


    場地內,百裏嵐已經戴上隔熱手套,打開了冒著熱氣的高溫爐。


    還沒等觀眾們看清,她就手握鉗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取出了裏麵的金屬塊,丟進水槽淬火。


    考場之內,水蒸氣一陣陣升起,朝著四處蔓延。


    熱水沸騰的聲音,仿佛在每一個人的腦子裏滾動灼燒。


    半分鍾後。


    百裏嵐把降溫的金屬塊從水槽裏夾出來,放進了稱量儀器。


    “完成了。”


    她鬆了口氣,臉頰上的汗珠滾落。


    金屬塊的重量在屏幕上顯示出來,不多不少,剛好1千克。


    這一場景,不隻是其他考生,連所有考官都看呆了。


    “這不科學,怎麽會這樣?”


    評委席上,蒙奇不敢置信地大叫了一聲,第一個跳起來。


    她推開椅子,快步來到場地內,審視著百裏嵐和眼前的稱量儀器。


    “這種情況完全違反了常識,說不定是儀器有問題。百裏同學,你在旁邊等著,先讓我檢查一下!”


    “可以,我沒意見。”


    百裏嵐後退幾步,雙手一攤,表示隨意。


    蒙奇立刻神色緊張地抿住唇,來到儀器前,小心翼翼地檢查功能。


    但越檢查,她心裏的感覺就越是迷茫不解。


    太不可思議了,儀器本身,並沒有任何損壞或者失效。


    按照最初的設置,假如百裏嵐提煉出的不是超金,或者純度不夠90%的標準線,它應該會直接亮起紅燈,報警反應才對。


    然而,現在卻什麽動靜也沒有。


    也就是說,這台精確的測量儀器,也認為百裏嵐煉製出的金屬塊,就是考試需要的超金!


    看到這裏,蒙奇說不出話來,心裏一時間亂糟糟的。


    可一旁的另一名考生,心態卻堅持不住,頓時陷入了崩潰。


    “為什麽會這樣?我這裏連一半都沒有完成!”


    “她一定是作弊了!要麽就是礦石品質根本不同,否則不應該啊!”


    精神力的波動,導致他手底下的高溫爐溫度猛烈波動,完全失去了控製。


    “轟隆”一聲。


    爐膛瞬間功率過大,發生了超載。


    一股烈火從機器上爆開。


    考生本人慘叫一聲,被爆炸炸退了好幾米,倒在地上。


    他的臉部和胸口,已經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嚴重燒傷。


    “快快快,救人!”


    醫療組大叫著“趕快”,迅速衝入考場,動手抬人上擔架。


    然而過程之中,幾位急救人員甚至還盯著百裏嵐,驚訝到沒法迴神。


    差點把傷員摔在地上,造成二次事故傷害。


    不過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人在關注他們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場地內的兩人身上,緊張地等待一個解答。


    “沒有錯誤,沒有作弊……”


    蒙奇捧起了那塊滾燙的超金金屬塊,喃喃自語,宛如夢遊地看著百裏嵐。


    “據我所知,這道題的解法是唯一的,就是需要考生放血來作為催化劑。除此之外,其他方案都不可能達到標準。”


    “你從剛才起就在亂來,什麽正確步驟也沒做,到底是怎麽煉出成果的?”


    “很簡單。”


    百裏嵐擦了擦額角的汗珠,有氣無力道:“火開大點。”


    五位評委都瞪著她。


    好像聽到的不是通用語,而是什麽星獸意味不明的吼叫。


    這算什麽迴答,逗我們玩兒嗎?


    邁爾斯的表情尤其扭曲,好像被迫吃了一隻蒼蠅。


    設計題目時,他故意選擇了老舊型號的設備,還隻裝了一罐燃料。


    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高溫上不去,達不到正常的冶煉標準。


    可現在,百裏嵐卻輕鬆至極地說,把火開大就可以了。


    這種做法,就好比對一個盲人說,你想看見東西,眼睛睜大就可以了。


    簡直就是十分離譜,非常荒謬!


    百裏嵐自然是感覺到了這股刀子般的視線,不過她腦中思路一動,也有了解釋的辦法。


    即使不提地心火,她方才的一個小操作,同樣能夠把這群教官糊弄過去。


    “各位不用這樣看我,我當然知道這件設備本身能力有限。”


    百裏嵐揮了揮手,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示意蒙奇。


    “教官,您能打開整個高溫爐嗎?”


    蒙奇懷疑地看了她一眼,按照她的意思做了。


    設備的外殼被整個拆下,內部的管線、結構,全都暴露了出來。


    “然後呢?”


    “這款高溫爐型號x-1201生產於30年前,隻發行過很短的一段時間,之後就被廠家召迴了。”


    “最大的原因,就是它內部的溫度穩定器可以拆除,間接導致了許多用戶胡亂改裝,引起了好幾件爆炸事故。”


    沒想到還有這段掌故。


    30年前的機器細節,虧百裏嵐能夠記得住。


    這種邊角料的信息,即便是現在的教官們也不一定了解。


    蒙奇眼光一動,頓時有幾分刮目相看了。


    她繼續好奇地追問:“所以,這和你的操作有什麽關聯?”


    百裏嵐咳嗽了幾聲,輕聲解釋道。


    “方才操作時,我就是嫌火力不大,所以動手拆掉了穩定器。”


    “這樣一來,機器的功率上限,立刻就能調高兩到三倍,極限時,甚至可以達到五倍!”


    幾名考官都湊上前來,探頭查看機器內部。


    果然,事實就像百裏嵐說的那樣。


    高溫爐裏的穩定器部件,就是一個被破壞的狀態,完全碎裂成了渣渣。


    即使機器已經停下許久,爐膛附近依舊彌漫著燙人的火氣。


    邁爾斯直起身子,嘴角緊抿著,不敢置信地打量著百裏嵐。


    “瘋子……真是個小瘋子。”


    正常人怎麽會想到去拆穩定器?


    那可是擋在身前的最後一道安全防線。


    沒有穩定器,也不穿防護服的情況下,萬一設備爆炸,百裏嵐直麵衝擊,很可能會當場死亡。


    考個試而已,至於拿命去拚?


    “你就沒考慮過,這種操作可能危及性命嗎?”


    另一名考生的血跡依舊殘留在地上,點點滴滴,刺眼無比。


    邁爾斯伸手指向隔壁場地,嚴肅地訓斥道。


    “沒有穩定器,你麵臨的危險比他大得多了,可你全程居然連問都不問考官組一聲,就自作主張去拆除了。”


    “我真不理解,這到底算是自信,還是魯莽!”


    “算是膽大心細好運氣吧。”


    百裏嵐無辜地眨了眨眼,道:“教官,其實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你不這麽想嗎?”


    “別琢磨過程了,您就說這道題我解沒解吧。”


    五名考官你看我,我看你。


    最後還是蒙奇歎了口氣,迴到位置上先說話了。


    “我決定給百裏同學20分,滿分。”


    她按下計分按鈕,雙手交握,沉聲對眾人道:“在教官組預料的情況外,她用自己的知識和勇氣,額外開拓出了另一種思路。”


    有她帶頭,其餘教官也紛紛點頭。


    這簡直是複試開始以來,最驚險的一次考試了。


    大家的精神都受到了強烈震撼,宛如剛從地震的廢墟裏爬出來一樣,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之前的各種評分,和百裏嵐的表現比起來,仿佛驟然失色。


    她這種瘋狂的賭徒該拿幾分,教官們已經根本沒法用常理來推測了。


    “那我也給20分吧。”


    “百裏同學對幾十年前的老式設備很熟悉,心理素質又極佳……這是年輕人裏相當不容易的。”


    “我給19分,1分扣在安全意識,怕你驕傲。”


    “我也給19,少的1分扣在前期處理。不管怎麽說,礦石還是先粉碎一下比較好。”


    “邁爾斯,你這個出題人呢?”


    蒙奇托著下巴,笑意盈盈地看向身邊。


    邁爾斯按下計分器,麵容又恢複了平日的嚴肅和不苟言笑。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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