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a:口語


    這邊,楊郎中他們也有許多人在打團堆,孫大貴便圍了上來。


    “嫑得你們看出問題沒有?羅青山根本背得搬走了,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整個村子的人都被人害了。”陳紙匠說,“我仔細分析了一下,這裏頭的疑點有兩個。一是村子裏頭的人,都不認識曹二爸,曹二爸也是一塊都認不到。怎麽可能呢?二是那個婦女給我們指了這條路,特別提到了八層寺,結果就遇上眾麽多棒客。難道這是巧合嗎,顯然不是。是他們故意為之。”


    “我也覺得,再找羅青山,”陳秀才說,“已經沒有必要。”


    “那,”良補鍋匠說,“喊哪個帶我們去找曹王壩?”


    “沒法。”楊郎中說,“隻有瞎蒙。”


    “計劃打亂了,希望落空了。迴也迴不去,走又沒得塌塌。”王瓦匠唉聲歎氣說道,“這下整來堂屋頭推車子——進退兩難。”


    雲三嫂說:“盡管很難,眾麽多鄉親,還是要想辦法哇。”


    “大妹子放心,”良補鍋匠說,“肯定要想辦法。”


    “先堂,我走外前過道上經過,聽到他們好幾個人講,”周大爺說,“說張端公事前冒過幾句,曹王壩就在鼻梁崗的西方上。”


    “這話,我也聽說過。”邱茶壺說,“隻是確切位置不清楚。”


    良補鍋匠說:“既然曉得方向,那就按到大致譜譜,裏路走裏路問嘛。”


    陳秀才說,“不知大家注意沒有,我們上來之時,山下,不是有條小河嗎?我看了一下,如果順著河走,一直走到盡頭……”


    “啥子咹?盡頭?”郭大漢兒眉毛一立,轟聲打斷陳秀才的話,莽聲莽氣說道,“啥子盡頭哦?”


    “在陶淵明筆下,有人為避秦時亂,在小溪盡頭,找到了世外桃源。我們目前的情況,與他們非常相似,說不定可以找到同樣的地方哩。”


    “秀才,你說這些都枉自了。”孫大貴說,“還是說點實際的吧,大家心頭,都很煩。”


    “不,孫大貴,大家都說曹王壩在西方上,而底下那條河,正好就是從西方上過來的。”江泥水匠說,“雖然秀才的話,是不實際。但張端公瞧得起的曹王壩,整得不好,還真就在那條河的盡頭哩。”


    “我看也是。以前我聽我們外前祖祖講過,在西方山裏頭,有很多壩子。”吳根根說,“如果順到那條河,老實朝裏頭走,實在找不到曹王壩了,我們可以找其它壩子噻。這是沒得辦法的辦法呀。”


    “你的意思,萬一找不到曹王壩,”良補鍋匠說,“就找其它塌塌?”


    “遷徙出來,為的就是躲避戰亂,尋找一個棲身之地。”劉裁縫說,“如果裏頭真有這些塞邊打網1的塌塌,管它曹王壩李王壩,我都願意。”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楊郎中點了點頭,說,“不過還要再想點辦法,盡量嫑按猋差了。”


    “要說按猋差,其實早就按猋差了。”孫大貴說,“這下才說這塊話,等於馬後炮。”


    “弄塊你的意思,”周大爺問,“要咋整才對咹?”


    “整都整來這塊樣樣了,”孫大貴把腦殼擺了擺,說,“隨便咋整,我看都扯火2。”


    “不,”陳紙匠說,“我們還是要盡量朝好的方麵去想。”


    “那就往西,盡朝裏頭走吧。”郭大漢兒說,“管求它浪多。”


    “往西可以,但不能走得太遠了。”何草鞋說,“盡在裏麵都是大山垰垰,不僅山路不好走,雪偎多厚,豹子老虎還少加多。”


    “啥子浪兇哦?”郭大漢兒說,“說求得懸夥。”


    “不是得說得懸夥,”王瓦匠說,“豹子老虎還真有哦。”


    “有有求它的,徹火3它謔?”郭大漢兒腦殼一蔣,說,“我們眾加多人,正好打它幾隻來下燒酒。”


    “下燒酒?擔怕逗不得玩意兒哦。我看還是算求了。”


    大家嘰嘰喳喳嚷了起來。


    “是嘛,盡朝裏麵走,肯定要受很多罪。”


    “太陽上山之前就要走,退迴去嘛,有軍兵。不往裏麵走,又把哪合兒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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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塞邊打網塌塌:偏遠的,不規則的、零星的地方。2扯火:沒把握。3徹火:害怕。


    “這麽多山地,再往裏麵走,總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對對對,就縱塊定了。”郭大汗兒轟聲跳到中間,“盡朝裏頭走。”


    “哪個說就縱塊定了?”何草鞋說,“打屙屎條謔1?”


    “你才打屙屎條哦。”郭大漢兒說,“人家都說曹王壩本身盡在裏頭,咋不盡朝裏頭走咹?”


    “說曹王壩盡在裏頭,其實都是道聽途說。”何草鞋不願意盡朝西方走,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反正我堅持一點,應該打聽清楚了,再做決定,不能去糊碰呀。”


    “錘子才糊碰。我看你連屁都嫑得臭。周圍除了棒客,人都沒有一個,哪裏去打聽咹?”郭大汗兒夯強2,他看何草鞋躴筋筋的,瓤麽瓦瓦3,就橫撇撇毛了。“就朝裏頭走。一直走來找到曹王壩為止。”


    “這位老兄,你曉得不?”何草鞋想把裏頭說嚇人一點,免得郭大漢兒堅持他的觀點,“盡朝裏頭走,就是蠻夷之地……”


    “蠻夷之地又有好兇吧?他有軍兵兇不?哄鬼大爺。”郭大漢兒不吃這一套,筋繃起來,“我說盡朝裏頭走就盡朝裏頭走!”


    “背得我安心要扯傲拐。”何草鞋說,“盡朝裏頭,當真背得辦法……”


    “你咋日濃包哦?明明我們都說巴士了,紅歡4要來欻貓兒尿5。”郭大汗兒貓兒毛一發,隨口就訩6何草鞋幾句。“糟氣爸兒。”


    郭大漢兒尾子邦重7,一低低兒讓手都沒得。何草鞋遭塊悶伴兒8,整得心頭火票票的:“日嘖,大家商量,我也可以說話噻,光看你這塊勁仗,還有啥子商量頭呐?”


    “爬求你的臊9,哪個喊你要來搭野白呢?”郭大汗兒跳到何草鞋麵前,紅鼻子脹臉說,“求經不懂,躂爛水桶。”


    郭大漢兒與何草鞋幾句話不對,就襯了10起來。


    陳紙匠站在中間,貴兮用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將兩人揎了一把。可何草鞋嫑得郭大漢兒的東西陡,陳紙匠將子鬆手,兩塊又抨到了一起。


    -------------------


    1屙屎條:不正確的注意。2夯強:豪強。3瓤麽瓦瓦:身體素質較差。4紅歡:偏偏。5欻貓兒尿:說泄氣話。6訩:讀xiong,言辭很重的批評。7尾子邦重:說一不二的語氣。8悶伴兒:悶棍。9爬求你的臊:滾蛋。10襯起:見解不同,相互頂撞。


    “啥子哦?扯啥子嘛扯,比你扯的人我都看到過。”何草鞋見郭大汗兒耍橫,說話衝得很,“人家說打雷都聽得見,扯忽閃都看得見,隔好遠點的人些吧?就打主意我說錯了,也不該發浪麽大的火噻,太橫了。”


    “橫就橫。”郭大汗兒武辣,想把何草鞋剛倒,“你要爪子吧?”


    “爪子?先目頭咋不問人家做爪子咹?哄我。”


    “哄你就哄你,是對啦過來哇。說毛了,看我抖求你一頓1謔。”


    郭大汗兒直見朝前裏抨,何草鞋眼睛氣來擊起,直見往後頭退。


    “你才怪日戳呐,得我兩塊擒二咣三2,哈怕怪得搞出來了,給你求出臉。”


    何草鞋是王瓦匠小挑擔3,家住何拱拱橋,雖然離流沙堰不遠,但以前從來沒有跟郭大汗兒打過交道。這迴子郭大漢兒摌他歡頭兒4,算是領教了:郭大汗兒不光是攪屎扛,而且還是歪爸兒。


    何草鞋軟了,蔣起5腦殼不開腔,隻勒眉勒眼盯著郭大漢兒。


    “算了算了,你兩塊各人走一塌,嫑得兒生到,生到叫割孽。”邱茶壺立在一旁,咋說嘛?一邊是老表,一邊是朋友,兩塊都撻罪不得。“大家少說兩句,退後一步自然寬。”


    “其實你們兩個都是起好心,巴不得快點找個塌塌住下來,隻是看法不一樣。”雲三嫂也在中間,勸何草鞋說道,“管他嘍,乖,走在一起不容易,相互包容一點吧。”


    “筋繃傷肝,吵鬧傷神。緊倒吵嘴,別個看到,也沒得相。”楊郎中說,“就說攏這兒幹間,大家都嫑說了。”


    何草鞋曆來比較膽小,他見郭大漢兒的東西太燙了,心頭也有一些虛火6。叫雲三嫂、楊郎中他們幾個一勸,很快閉了門。郭大汗兒一個人鬧不起勁,自然熄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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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抖:打。2擒二咣三:唱反調,反起幹。3挑擔:襟兄。4摌歡頭兒:用語言刺激。5蔣起:斜起,偏起。6虛火:害怕。


    b:普通


    這邊,楊郎中他們也有許多人圍在一起,孫大貴就走了過來。


    “不知你們看出問題沒有?羅青山不是搬走了,十有八九是被人害了。整個村子的人都被人害了。”陳紙匠說,“我仔細分析了一下,這裏麵的疑點有兩個。一個是村子裏麵的人,他們都不認識曹二爸,曹二爸也是一個都不認識。怎麽可能呢?二個是那個婦女給我們指了這條路,特意點到了八層寺,結果就遇上這麽多棒客。難道這是巧合嗎,顯然不是。是他們故意為之。”


    “我也覺得,再找羅青山,”陳秀才說,“已經沒有必要。”


    “那,”良補鍋匠說,“誰帶我們去找曹王壩呢?”


    “沒法。”楊郎中說,“隻有瞎蒙。”


    “計劃打亂了,希望落空了。迴也迴不去,走又沒地方。”王瓦匠唉聲歎氣說道,“現在是堂屋裏麵推車子——進退兩難呀。”


    雲三嫂說:“盡管難,這麽多鄉親,還是要想辦法哇。”


    “大妹子放心,”良補鍋匠說,“肯定要想辦法。”


    “剛才,我在外邊聽見有好幾個人講,”周大爺說,“說張端公事前講過,曹王壩就在鼻梁崗的西方上。”


    “這話我也聽說過,”邱茶壺說,“隻是確切位置不清楚。”


    良補鍋匠說:“既然知道方向,那就邊走邊問嘛。”


    陳秀才說:“不知大家留意沒有,我們上來之時,山下,不是有條小河嗎?如果順著河走,一直走到盡頭……”


    “什麽?盡頭?”郭大漢兒眼睛一?,轟聲打斷陳秀才的話,莽聲莽氣說道,“什麽盡頭哦?”


    “在陶淵明筆下,有人為避秦時亂,在小溪盡頭,找到了世外桃源。我們目前的情況,與他們非常相似,說不定可以找到同樣的地方哩。”


    “秀才,別幻想了。”孫大貴說,“還是說點實際的吧,大家心裏都很煩。”


    “不,孫大貴,大家都說曹王壩在西方上。而底下那條河,正好就是從西方上過來的。”江泥水匠說,“雖然秀才的話,是不實際,但張端公瞧得起的曹王壩,說不定,還真就在裏麵哩。”


    “我看也是。以前我聽曾祖講過,在西方山裏麵,有很多壩子。”吳根根說,“如果順著那條河,盡往裏麵走,實在找不到曹王壩了,我們可以找其它壩子噻。這是沒得辦法的辦法呀。”


    “你的意思,萬一找不到曹王壩,”良補鍋匠說,“就找其它地方?”


    “遷徙出來,為的就是躲避戰亂,尋找一個棲身之地。”劉裁縫說,“如果裏麵真有這些沒有人的地方,管它曹王壩李王壩,我都願意。”


    “大家說的都有道理。”楊郎中點了點頭,說,“不過還需要多討論一下,再想點辦法出來,盡量避免出差錯。”


    “要說出差錯,早就出差錯了。”孫大貴說,“現在才說這話,已經是馬後炮了。”


    “那你的意思,”周大爺問,“怎麽辦才對呢?”


    “整都整成這個樣子了,”孫大貴把腦殼擺了擺,說,“隨便怎麽辦,都無力迴天了。”


    “不,”陳紙匠說,“我們還是要盡量往好的方麵去想。”


    “那就往西,盡朝裏麵走。”郭大漢兒說,“不管那麽多。”


    “往西可以,但不能走得太遠了。”何草鞋說,“裏麵都是大山,雪也很厚。不僅山路難走,還有豹子老虎哩。”


    “那有那麽兇哦?”郭大漢兒說,“說來嚇人謔。”


    “不是說來嚇人的,”王瓦匠說,“大山裏麵,豹子老虎還真有哦。”


    “有就有吧,害怕它謔?”郭大漢兒說,“我們這麽多人,正好打它幾隻來下酒哩。”


    “下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大家嘰嘰喳喳嚷了起來。


    “是嘛,盡朝裏麵走,肯定要受很多罪。”


    “太陽上山之前就要走,退迴去嘛有軍兵。不往裏麵走,又往哪裏去呢?”


    “這麽多山地,再往裏麵走,總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地方吧。”


    “對對對,就這麽定了。”郭大汗兒轟聲跳到中間,大聲吼道,“順河西去,盡朝裏麵走。”


    “誰說這樣定了?”何草鞋說,“打歪主意謔?”


    “錘子才打歪主意。”郭大漢兒說,“都說曹王壩盡在裏麵,就你偏說要不得。”


    “說曹王壩盡在裏麵,其實都是道聽途說。”何草鞋反對盡往西方走,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應該打聽清楚了,再做決定,不能糊碰呀。”


    “我看你連屁都不知道臭哦。周圍除了棒客,人都沒有一個,哪裏去打聽?”郭大汗兒豪強,他見何草鞋肌體瘦小,風都要吹倒的樣子,一點不把他放在眼裏麵。“盡朝裏麵走,一直走來找到曹王壩為止。”


    “這位老兄,你知道麽?”何草鞋想把裏麵說嚇人一點,免得郭大漢兒堅持他的觀點,“盡朝裏麵走,就是蠻夷之地……”


    “蠻夷之地又有好兇吧?他有軍兵兇麽?”郭大漢兒吼著道,“我說盡朝裏麵走就盡朝裏麵走!”


    “不是我安心唱反調。”何草鞋說,“盲目行動,真不是辦法呀。”


    “你真是傻的呀?明明大家都商量好了,就你偏偏要來亂說。”郭大汗兒板著麵孔,隨口就罵何草鞋說,“混蛋東西。”


    郭大漢兒盛氣淩人,一點不講道理。何草鞋吃他一個悶棍,心裏很不舒服:“喲喂,大家商量,我也可以發言噻,你這個語氣,還有什麽商量的必要呐?”


    “誰叫你要胡扯呢?”郭大汗兒跳到何草鞋麵前,做起兇相說,“什麽都不懂,還冒充內行。”


    郭大漢兒與何草鞋話不投機,吵鬧起來。


    陳紙匠站在中間,用他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心想把他們推開算了。誰知郭大漢兒暴躁,又轉身衝到何草鞋麵前逞威風。


    “你要怎麽樣嘛?”何草鞋說,“太橫了吧。”


    “橫就橫。”郭大汗兒武斷,想把何草鞋黑倒,“你敢怎麽樣吧?”


    “你先怎麽不問人家怎麽樣呢?哄我。”


    “哄你就哄你。”


    郭大汗兒做著兇相,何草鞋眼睛氣來?起,直往後退。


    何草鞋是王瓦匠襟弟,家住何拱拱橋,雖然距流沙堰村子不遠,但以前從來沒有跟郭大汗兒打過交道。這一次郭大漢兒欺負他,算是領教了:郭大汗兒不光是不講道理,而且還橫行霸道。


    何草鞋軟了,偏著腦袋不說話,隻?著眼睛盯著郭大漢兒。


    “算了算了,大家都少說幾句。”邱茶壺立在一旁,一邊是老表,一邊是朋友,批評誰呢?“退後一步自然寬。”


    “其實你們兩個都是起好心,都想快點找個地方住下來,隻是看法不一樣。”雲三嫂也在中間,勸何草鞋說道,“走在一起不容易,乖,相互包容一點吧。”


    “對,性急傷肝,吵鬧傷神。”楊郎中說,“就說到這裏,大家都別說了。”


    何草鞋曆來比較膽小,他見郭大漢兒直朝他的麵前衝,心裏也有一些怕懼。叫雲三嫂和楊郎中他們幾個一勸,主動走開了。郭大汗兒一個人吵不起勁,自然也就收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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