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a:口語


    臘月初二,早上。


    裏洪照例跑到工地上轉了一圈,然後迴到縣衙,坐在室內,一邊烤火,一邊拿出各村報來的黑名單,挨挨一二逐個過目。


    他接連看了幾張密密攏聳1的名字,發覺可疑人員,遠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他心中不快,唰地站起身來,歘聲把名單摔到桌上,又啪的一掌,打在紙上,厲聲罵道:


    “狗日的正縣,啥雞巴塌塌是縱塊起哦2?沒得一塊好人。”


    裏洪把摳癢的抓抓?在手頭,一個兒踱了一圈,覺得光是發火,還是等求於零3。於是又重新迴到椅子康上,拿起黑名單,繼續往下看。


    裏洪越看心頭越緊,越看心頭越火。隻好把腦殼擱在椅子凴凴上4,閉上眼睛,冥思苦想。


    紅紅的爐火,把房間照得亮亮堂堂。幕友推門進來,裏洪抬起腦殼,恰遇一股寒風,把火塘灰塵吹起。裏洪接連摌了幾下。幕友一看事情不對,慌忙迴頭,把門掩上。


    “你硬是求迷白眼,跑得哪合兒去整這半天哦?”裏洪騰著臉色說道,“來,快點拿去看一下,這些都是底下報上來的。”


    “日你的瘟傷5,眾麽厚一度度6。”幕友把名單拿在手上,晃了一下,說,“求大塊家的字,寫他媽娘一餅粘7,擔怕眼睛都要整花哦?”


    幕友振振作作看著黑名單。裏洪說,“如果把這些人通通給了8,你說這正縣還有人不?”


    “你我都沒有料到,情況居然是縱塊起長起得。”


    “說啊又說,該背得幾爺子胡皮日鬼(麻麻哄哄),總環9整些名字來應付了事哦?”


    --------------------


    1密密攏聳:密密麻麻。2啥雞巴塌塌是縱塊起哦:什麽地方是這樣子哦?3等求於零:無濟於事。4凴凴:步奔切,方言讀pēn。這裏是名,靠背。5日你的瘟傷:呀!驚訝。6一度度:重了很高。7一餅粘:間距很小,挨得緊。8給了:砍了。9總環:縱橫,胡亂。


    “嫑得哇,還不而難得說。”


    “修城牆幾天了,我發覺他們幾大爺,一點不避水1。”裏洪對那些糧長裏長犯起疑心來,“昨天,徐家鼓羌縛檳質碌模就從來沒得人噓過風風2。”


    “不,這塊事情不能怪他們。是我們大意了一點,沒有引起重視。我記得禿頂子親自說了的,當時我們還怪人家手伸得太長,這塊裏就管到那塊裏去……”


    “禿頂子將就。可是西門外前那幾個,擔怕就有點懸火了。”


    “是的,要靠他幾塊,肯定是控了吹3。他們這些人,都是以前的裏長糧長。長期遊走在官場和百姓之間,早就學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把上頭豁到,又把底下袒好,八方都抹平。”幕友把凳子移到火塘邊上,坐了下來。“不過你要曉得,他們都有一塊致命弱點,就是勢利。隻要多而不少給點啷啷,負責,聽話得很。”


    “你是說……”


    “給點香餌。反正又背得你我兩個包包頭掏錢……”


    “要得,說毛求,等活路煞擱了,各人賞他們一半嚕子4。”


    幕友點了點頭,又對裏洪說道:


    “依我看來,這段時間,還是要碼扁緊點5,千萬放不得大水耙子。因為我們剛剛過來,地皮子沒有踩熱和,如果他們幾爺子在底下逗耳朵耍抽扯6,就有可能作不嚴。”


    說話間,門外差役大聲叫道:“有人見!”


    “進來!”幕友拉開木門,一個身穿長衫,頭戴鬥蓬7的人,鑽起腦殼8,走了進來。“秉報縣太爺。”來人施了個拱手禮。


    “講。”裏洪說。


    “據小的暗中監視。”聽口氣,來者應該是個裏長,“昨天,我發現了幾個大明殘餘。”


    --------------------


    1避水:水為鼠的諧音,指貓捉鼠認真。2噓過風風:通風報信。3控了吹:不起作用的話。4半嚕子:拴在腰前半圓形的裝幣兜。5碼扁緊點:監視。6耍抽扯:陽奉陰違。7鬥蓬:鬥笠,篾冒,可遮陽避雨。8鑽起腦殼:與埋起腦殼相仿。


    “啥子咹?”幕友唰聲問道,“大明殘餘?”


    “對。他們在底下造謠惑眾,擒二逛三1。看樣子,想造反哩。”


    “哪幾塊?”裏洪勃然大怒,“想造反?害怕怪得搞出來了!”


    “為首那個,叫曹興發。這家夥腦殼鐵得很,昨勾兒收工以後,他在縣衙門口走來走去。背後蹄撇個2家夥,眾麽長,眾麽寬。”來者用手比了一下,“亮晃晃的,口口鋒快,做起叫給哪個砍起的樣樣。”


    “昨勾兒的事了?”裏洪聯想起燕瓦些縣衙裏頭鬧撬狗兒,覺得有些鬥扯3。“你咋今勾兒才來報告?”


    “迴縣太爺的話,昨勾兒收工太晚,我跟他墜起4的時候,已經多半夜了。料縣太爺勞累一天,已經吹蒲打鼾,所以就沒來打擾你了。”來者說道,“我不驚動他,是想看他還有哪些同夥,放長線,釣大魚嘛……”


    “沒有看錯人吧?”


    “絕對沒有。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他。他個子不高,身坯敦篤。走起路來,腳板比好多人翻得快。前些日子,他與大明殘餘張大炮,滴血為盟,打得火熱,合得邦緊5。他手下很有一幫人,北門外前,許多村子,都有他的鐵心逗伴兒6。他把人袒得好,處處宰得開,一幫幫窮光蛋,總是圍在他勾兒後蹄轉。正縣這個地方,十處打鑼,九處有他。一天到黑,到處扯朋勢7。這家夥還有不少前科,曾經在飛花渡聚眾伏擊大西軍。那迴子,他跑得快,沒有被捉到。躲避一陣迴來以後,更見不像樣子。揚武揚威,處處扯拐,根本不把縣太爺放在眼睛頭……”


    “還有其它把柄不?”裏洪問。


    “有。不僅勞動中偷工減料,出工不出力,還暗中與良補鍋匠、徐青山這些殘渣餘孽,纏在一起。”來者故意掉了一個口味說,“其中,還有幾個女的……”


    “啥子?”裏洪頸項一伸,“女的……”


    “一個叫雲三嫂,一個叫李幺姑,還一個是陳二嫂。要是他們一旦把人鼓動起來,隻怕整來收不到龍口兒8。”


    --------------------


    1擒二逛三:調皮搗蛋。2撇:別,帶。3鬥扯:吻合。4墜起:跟隨。5合得邦緊:合音各,攪得很緊。6鐵心逗伴兒:鐵杆朋友,鐵杆粉絲。7扯朋勢:鬧事。8收不到龍口兒:無法收場。


    “真?”裏洪問道。


    “老爺麵前,龜兒娃娃說句白話。”


    幕友隨即就在黑名單上,把曹興發、良補鍋匠、徐青山、雲三嫂、李幺姑、陳二嫂等人的名字,打上了勾勾。


    “我看必須加點火色,來點牤實的1,給他一個三下箍2,趁早除掉,免得日後盡出雜陣……”


    “可以可以,”裏洪整起耳朵,可來者盡奏曹興發的本,一點不提那幾個女子的話。“總環你說了算。”


    裏洪一句“你說了算”,雖然不癢不痛,卻讓來者有些作不嚴。大家悶了一氣,戴鬥笠的人才慢慢露出了臉麵。謔,原來這家夥是李茂盛。


    “你說這裏頭……”幕友提示性地說道,“所像還有幾個女的,嘎?”


    “嗯,有幾個女的……”


    “好大了?”裏洪樓垮垮的問道,“該背得得老來掐不動了?”


    “你才說得安逸,”李茂盛心裏暗道,原來這個縣太爺,跟我一厄爾3的,還是一個色狼。隻要你貪這杯,那就好整,到時候一點不愁給你凴不攏4。“雖然素淨,但嫩求得很。”


    “嫩求得很?”裏洪吞了一包口水,“樣份兒如何?”


    “有點起眼,一點沒得塌頭5。不光長得四戥6,紅臉滴嘚兒,細皮嫩肉,前裏的頭發起卷卷末兒,還乖咪咪的,正來齊哩7。如果哈到手頭,就怕服侍不住呀。”


    “啥子浪兇哦?你默到我像趙老二謔,一哈哈兒就下賞8了。好久引過來,我招告一盤。”裏洪心情激動,忘了耳朵還在流血,抬手搊帽時,不小心把傷口碰住了,頓時痛進了心裏頭。“啊喲喂……”


    李茂盛逢迎拍馬,急忙問道:“老爺耳朵生瘡?”


    裏洪牙巴離起,沒有說話。李茂盛又道:“生瘡不誤事,我有膏藥。祖傳秘方,隨便好兇,包拿包撿,一火叫糊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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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牤實:較重的。2三嚇箍:沉重打擊。3一厄爾:一樣。4凴不攏:凴,步奔切,音憑。方言讀pēn。拉不近關係。5沒得塌頭:無可挑剔。6四戥:戥不讀děng,讀téng,勻稱,受看。7正來齊或正來味兒:旺盛期。8下賞:結束,完事。9一火叫糊:叫糊,也說叫子,靈驗,一次搞定。


    裏洪眼睛一?,憤彈道1:“爬哦。少求得我說些。”


    “當真的,大老爺,不豁你,嫑默到我背得郎中……”


    李茂盛長不醒,還想往下說,裏洪罵道:“夾不到你的四個牙是不?”


    日塔,李茂盛在散眼子2麵前,平仄沒有試到,舔勾子遭擺腿,整得側邊涼起,臉上青一燦白一燦,飛尷尬3:


    “這迴又整肇了4,嫑得這塊龜兒子,原來是塊毛臉狗兒。媽依毛了5呻,二天還當得成求大關裏長咹。滾你媽喲的,這張人皮,硬是太難披了。”


    不過,李茂盛任職多年,遭縣太爺日朗得懸眉搭眼,已是家常便飯。每迴子遇到這種情況,他都像龜腦殼一樣,把臉抓來揣起,所以還是迴迴過關。


    --------------------


    1憤彈:發火。2散眼子:據說出自莊子人間事,不務正業的人。3飛尷尬:很尷尬。4整肇了:肇讀臊,整錯了。5毛了:音卯,出錯,犯規。


    b:普通


    臘月初二,早上。


    裏洪照例跑到工地上轉了一圈,然後迴到縣衙,坐在室內,一邊烤火,一邊拿出各村報來的黑名單,逐個過目。


    他接連看了幾張密密麻麻的名字,發覺可疑人員,遠比自己想象的多得多。他心中不快,唰地站起身來,歘聲把名單摔到桌上,又啪的一掌,打在紙上,厲聲罵道:


    “狗日的正縣,什麽地方是這樣哦?沒一個好人。”


    裏洪把摳癢的抓子拿在手上,一個人踱了幾圈,覺得光是發火,還是不起作用。於是又迴到椅子上,拿起黑名單,繼續往下看。


    裏洪越看心裏越煩,越看心裏越火。隻好把腦袋靠在椅子靠背上,閉上眼睛,冥思苦想。


    紅紅的爐火,把房間照得亮亮堂堂。幕友推門進來,裏洪抬起頭來,恰遇一股寒風,把火塘灰塵吹起。裏洪接連扇了幾下。幕友一看事情不對,慌忙迴頭,把門帶上。


    “你真是,不像樣。跑到哪裏去耽擱這半天哦?”裏洪騰著臉色說道,“來,趕緊拿去看一下,這些都是底下報上來的。”


    “喲喂,這麽厚一度呀。”幕友把名單拿在手上,晃了一下,說,“丁點大塊的字,寫他媽娘這麽密,擔怕眼睛都要看花哦?”


    幕友認認真真看著黑名單。裏洪說,“如果把這些人通通砍了,你說這正縣還有人麽?”


    “你我都沒有料到,情況居然是這樣的。”


    “唉,該不會是幾爺子不認真負責,胡亂整些名字來應付了事哦?”


    “也有可能。”


    “修城牆幾天了,我發覺他們幾大爺,一點都不認真幹事。”裏洪對那些糧長裏長犯起疑心來,“昨天,徐家鼓羌父瞿質碌模就從來沒有人提供信息。”


    “不,這個事情不能怪他們。是我們大意了一點,沒有引起重視。我記得禿頂子親自說了的,當時我們還責怪他手伸得太長,這個裏就管到了那個裏去……”


    “禿頂子不錯。可是西門外邊那幾個,就難說了。”


    “是的,要靠他幾個,肯定不行。他們這些人,都是以前的裏長、糧長。長期遊走在官場和百姓之間,早就學會了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既把上頭哄到,又把底下袒好,八方都抹平。”幕友把凳子移到火塘邊上,坐了下來。“不過你要知道,他們都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勢利。隻要多少給點那個,肯定,聽話得很。”


    “你是說……”


    “給點想頭。反正又不是你我兩個包包裏麵掏錢……”


    “要得,隻要高興了,等工程完工以後,每人賞他們一包包。”


    幕友點了點頭,又對裏洪說道:


    “依我看來,這段時間,必須要監視緊一點,千萬不能放鬆警惕了。因為我們剛剛過來,情況沒有摸清楚。如果他們幾爺子在底下陽奉陰違,就有可能無法駕馭。”


    說話間,門外差役大聲叫道:“有人見!”


    “進來!”幕友拉開木門,一個身穿長衫,頭戴鬥笠的人,埋著腦袋,走了進來。“秉報縣太爺。”來人施了個拱手禮。


    “講。”裏洪說。


    “據小的暗中監視。”聽口氣,來者應該是個裏長,“昨天,我發現了幾個大明殘餘。”


    “你說什麽?”幕友立即問道,“大明殘餘?”


    “對。他們在底下造謠惑眾,調皮搗蛋。看樣子,想造反哩。”


    “哪幾個?”裏洪勃然大怒,“想造反?他媽的,怪了!”


    “為首那個,叫曹興發。這家夥腦殼很鐵,昨天收工以後,他在縣衙門口走來走去。背後頭藏個家夥,這麽長,這麽寬。”來者用手比了比,“亮晃晃的,口口鋒快,做起就要給人砍起的樣子。”


    “昨天的事了?”裏洪聯想起前天晚上,縣衙裏麵鬧小偷,覺得有些吻合。“你怎麽今天才來報告?”


    “迴縣太爺的話,昨天收工太晚,我跟隨他的時候,已經半夜了。料縣太爺勞累一天,已經休息,所以沒來打擾你了。”來者說道,“我不驚動他,是想看他還有哪些同夥。放長線,釣大魚嘛……”


    “沒有看錯人吧?”


    “絕對沒有。就是化成灰,我也認得他。他個子不高,身材魁梧。走起路來,腳板比很多人翻得快。前些日子,他與大明殘餘張大炮,滴血為盟,打得火熱,絞得很緊。他手下很有一幫人,北門外邊,許多村子,都有他的鐵杆朋友。他把人袒得好,一幫幫窮光蛋,總是圍在他屁股後頭轉。正縣這個地方,十處打鑼,九處有他。一天到晚,到處鬧事。這家夥還有不少前科,曾經在飛花渡聚眾伏擊大西軍。那一次,他跑得快,沒有被捉住。躲避一陣迴來以後,愈加不像樣子。揚武揚威,根本不把縣太爺放在眼睛裏麵……”


    “還有其它把柄麽?”裏洪問。


    “有。不僅勞動中偷工減料,出工不出力,還暗中與良補鍋匠、徐青山這些殘渣餘孽,絞在一起。”來者故意掉了一個口味說,“其中,還有幾個女的……”


    “什麽?”裏洪頸項一伸,“女的?”


    “一個叫雲三嫂,一個叫李幺姑,還一個是陳二嫂。要是他們一旦把人鼓動起來,隻怕整來無法收場。”


    “真?”裏洪問道。


    “老爺麵前,龜兒娃娃說句白話。”


    幕友隨即就在黑名單上,把曹興發、良補鍋匠、徐青山、雲三嫂、李幺姑、陳二嫂等人的名字,打上了勾勾。


    “我看必須嚴加看管,來個重拳,給他一個沉重打擊,趁早除掉,免得日後盡出雜陣……”


    “可以可以,”裏洪張起耳朵,可來者盡奏曹興發的本,一點不提那幾個女子的話。“你說了算。”


    裏洪一句“你說了算”,雖然不癢不痛,卻讓來者有些為難。大家悶了一陣,戴鬥笠的人才慢慢抬起頭來,露出了臉麵。謔,原來這家夥是李茂盛。


    “你說這裏麵……”幕友提示性地說道,“所像還有幾個女的,嘎?”


    “嗯,有幾個女的……”


    “好大了?”裏洪迫不及待問道,“不會是老來掐不動了吧?”


    “肯定不是,”李茂盛心裏暗道,原來這個縣太爺,跟我一樣,還是一個色狼。隻要你貪這個,到時候一點不愁給你搞不到一塊。“雖然素淨,但嫩得很。”


    “嫩得很?”裏洪吞了一包口水,“樣子如何?”


    “非常出眾,無可挑剔。不光長得勻稱,桃紅水色,細皮嫩肉,還乖咪咪的,生理旺盛。如果弄到手裏,隻怕你難於應付呀。”


    “哪有那麽厲害哦?你以為我像趙老二謔,一會兒就完事了。你什麽時候帶過來,讓我試一試。”裏洪心情激動,忘了耳朵還在流血,抬手扶帽,不小心碰住傷口了,頓時痛進了心裏頭。“啊喲喂……”


    李茂盛逢迎拍馬,急忙問道:“老爺耳朵生瘡?”


    裏洪歪起嘴巴,沒有說話。李茂盛又道:“生瘡不誤事,我有膏藥。祖傳秘方,保證一次搞定……”


    裏洪眼睛一?,罵道:“爬哦。”


    “真的,大老爺,不騙你,不要以為我不是郎中……”


    李茂盛還想往下說,裏洪火了:“閉不到你的嘴是麽?”


    李茂盛在素質底下的人麵前,性格沒有試到,拍馬屁拍錯了,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非常尷尬:


    “這次又整錯了,不知道這個龜兒子,原來是個毛臉狗。犯諱了,以後還當什麽裏長咹?滾他媽喲的,這張人皮,真的太難披了。”


    不過,李茂盛任職多年,遭縣太爺謾罵,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每一次遇上這種情況,他都像奴才一樣,把臉抓來揣起,所以還是次次過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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