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a:口語


    蘿卜挖完了,天還沒有亮。


    雲三嫂迴到家裏,又拿了一小捆梳理好了的(翻曬時沒有淋過雨水的)幹穀草和一把把兒竹麻,坐在磨角1裏頭的灶麵前,摸黑打起草鞋來。不知過了多久,天也有點昏昏亮了。小二間裏頭,突然傳來了張婆婆的說話聲:“呦喂,孫兒唉?你咋瀨眾麽大把尿哦?”


    雲三嫂知道狗娃兒又做笨事了,她?出草鞋架架,走進小二間,張口罵道:“狗娃兒,你硬是費話的篼篼喃。”


    “你看吧,昨勾兒才晾幹的席子。”張婆婆說,“一夜都沒得,又拿他打得澆濕2。”


    “一點耳性都沒得,昨瓦些少喝低低兒湯湯就是對的,常性3教你,環盛4不聽。”雲三嫂揭開半邊鋪蓋一摸,席子濕了一氹,“牛大一坨了,我肯信還要像奶娃子弄塊,抱你司尿5是不?”


    雲三嫂一邊啷,一邊給狗娃兒換了褲子。狗娃兒曉得娘的格式——酸湯6,一天到黑隻圖嘴不儒7。幹脆閉到眼睛,假裝沒有聽見。


    “牛耳呀8?”雲三嫂劈啊聲就在勾子9後蹄給他一巴掌。


    “啊喲喂!”狗娃兒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嫑打他嘍,又冷又餓,”張婆婆說,“連大人都喊乘不住,嫑說還是六七歲塊家的娃兒兒子了。”


    奶奶給孫兒墊腳10,總是要找借口把他護到?,雲三嫂貴兮說道:“曉得,隻輕輕拍了一個。”


    狗娃兒也乘機下床,一貓兒?跑到了院子頭去。雲三嫂用破帕子把打濕的席子蘸了蘸,問婆婆兒道:“媽,你好些了麽?”


    “好多了。”張婆婆說,“光是?把你磨孽?到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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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磨角:房屋轉角。2澆濕:很濕。3常性:經常。4環盛:橫順。5司尿:抱奶娃兒撒尿。6酸湯:嘮叨。7儒:乏力,難受。8牛耳:不聽話。9勾子:臀部。10墊腳:護短。?護到:護讀fu,護短。?一貓兒:一眨眼。?光是:可是。?磨孽:折磨,勞累,辛苦。


    “這是應該的嘛,你好起來,我也才丟得開手。”雲三嫂用手背在張婆婆額樓上挨了一下,說,“再多養哈子,慢慢個兒就對了。”


    “巴不得1,睡到焦人得很。”


    “有我在,你焦啥子嘛?”雲三嫂的婆婆兒,是個癆病腔腔。純粹的藥罐罐,體子虛兒得要命。每到冬天就喊少得很的惱火2。“再焦,還是要一步步的來。”


    在黑洞洞的床門前,雲三嫂看著婆婆兒焦眉愁眼的樣子,心裏道:哪怕到處去作揖磕頭,二天也要想辦法給她連3一件滾身子4。不然,她一輩子人硬是值不得。雲三嫂想到這裏,眼淚不禁浸了出來。


    “昨瓦些嫑得啥子東西倒了,你聽見唄?”


    “聽見了,好大聲音,還把我嚇了一大跳。”


    雲三嫂之所以隻字不提塔子倒了,是她一怕村子頭出拱5,二怕婆婆兒擔心她,深更半夜跑到單壩壩上去幹活路。


    冬月的早晨,氣溫很低。青臉殼瘦的狗娃兒,先在幹簷坎上呆了一陣,然後又跑到黑咕隆咚的灶門前,鑽到柴圪仆啡ペ湹耿蕖9了一合兒,雲三嫂把清洗後的褲子拿進屋子,正準備涼在灶頭側邊的竹竿上,忽然聽見狗娃兒說道:“媽,今天好冷啊,燒把火給我向7一下吧。”


    雲三嫂鼓起眼睛一看,狗娃兒隻現了個腦殼在外前,很可憐的。


    “你才說得安逸,亂尿沒挨家夥,就算饒鬆你了,還想燒火向?”


    狗娃兒不說話,雲三嫂又嚷道:“還沒數‘九’呢,就想向火了,那二天‘三九四九’咋整咹?”


    “你看吧,我都冷來乘不住8了,再縱塊下去,要把我冷死的。”狗娃兒央求說,“燒把火來向一下吧。”


    “咋不動動腦筋?天都亮了,讓軍兵看見煙子,還了得呀?不想要命了是不……”


    “那,燒火炭兒吧,火炭兒就沒得煙子。該對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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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巴不得:很希望。2惱火:煩,難受。3連:縫,用針線把裁下的布連成衣服。4滾身子:滾,熱。滾身子,緊身棉襖。5出拱:發生不吉利的事。6跍倒:跍讀gu,身體縮著。7向:烤。8乘不住:受不了。


    “當真話。”雲三嫂想起來了,屋頭火炭兒已經不多了。如果郭員外迴來,他肯定要派人看守他家的青岡林,到時候再把青岡林裏去砍柴,肯定不得行。往天就所像1在傳,郭員外很快叫2迴來了(其實郭員外已經迴來了,隻是雲三嫂還嫑得)。沒如趁他沒有落屋3,趕緊去砍些青岡,閉點火炭兒4放在兒間。冷得實在遭不住的時候,也可以關到門烤一下。別個出得門,我們又咋個兒出不得門呢?管他媽喲的,老娘今天就它耍個求不信5。雲三嫂拿定主意,便背起背篼,喊狗娃兒說,“走,我們砍柴去。”


    “眾不冷。”


    “冷?隻要出去跩幾步,負責熱和起來。”


    “不去。”狗娃兒沒有烤上火炭兒,做起過場來6,“外前好害怕哦。”


    “有媽一路,不怕得。”


    “要去,你渣個兒去。”


    狗娃兒疲遝嘴歪不動7,雲三嫂就拿了一點剛尚8出來,“疲罷耳9啊?緊倒10不扭,走!”


    “肚皮餓。”狗娃兒還是那句話,“不去。”


    “不去?哪裏去拿青岡柴燒火炭兒呢?你不是想烤火炭兒嗎?”雲三嫂畢竟痛愛兒子,她把他牽起來後,輕言細語說道:“乖,砍柴迴來,我們就烤火炭兒。”


    “當真?”狗娃兒嗖兒聲跳了起來。


    “當真。”雲三嫂說,“砍柴迴來,媽還要給你煮點吃的。”


    “吃的?”狗娃兒高興得又是一跳。“那我們搞點子?走哇。”


    雲三嫂是流沙堰村子的年輕寡婦。丈夫叫張子成,老人公叫張銀山。二月初二,兩爺子去正縣賣麻窩子草鞋,碰到南下軍兵,丟了性命。丈夫和老人公死了,婆婆兒老實本分,身體又差,家裏就由她一個人頂竿竿,掌中杠。說實在的,在這樣的年代,一個女人要操持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貧窮家庭,真的不容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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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所像:好像。2叫:就要的合音。3落屋:迴家。4閉:讀背,用密閉方法將即將燃過的木質明火熄滅。5求不信:偏不信。6做過場:心中不滿,表現在臉上或行動上。7疲遝嘴歪:行動消極,還找理由;8剛尚:脾氣。9疲罷耳:聽多了,等於沒聽。10緊倒:長時間。?搞點子:快些,馬上。


    雲三嫂與狗娃兒出了村子,又走十幾個田遠,就來到郭員外家的青岡林。郭員外家的青岡林,位於村子東南方向溪河轉彎的肚肚上1。接近裏打裏路寬,一兩裏路長,樣份兒就像一個半邊月兒光2。過去,每逢冬天,附近那些貧窮的莊稼人,因為缺少柴火,總要尋找機會,偷偷鑽進裏麵去砍些枝枝棒棒做柴燒。而這個郭員外呢,雖說是個大財主,卻非常刻簿(這點與他的娃娃些,完全不一樣)。那些砍柴的人,要是不經意被他逮住了,輕則臭罵一頓,重則奪迴柴火仍不解恨,還要搗毀或者收繳工具才肯罷休。


    今年的冬天,與往年不一樣。不僅郭員外跑了,附近村子裏的人也跑了,一圍團轉3連個人花兒花兒都看不到。青岡林裏被風吹落的枯枝枯葉,掉滿一地,無人問津。


    雲三嫂正要?進林子,突然聽見飛花渡那邊,傳來“砰砰砰砰”聲音。她貴兮4抓住狗娃兒小手,閃身躲到樹子後蹄。


    雲三嫂知道,飛花渡是正縣北部的重要門戶(縣城上來,從這兒蒿過河以後,往東北方向三十七裏是陳州,往西北方向四十九裏是大縣),曆來過客頗多。盡管戰亂搞成鬼相樣子,但偶爾之間,還是有人(當然也包括那些斜眉吊眼的人)經過。雲三嫂不丟心,便輕手輕腳,往前走了幾步,仔細一看,原來是前麵不遠的破船康上5,有人弓起勾子6,正在敲敲打打7。


    眾麽8早就來了,他們還真發得狠9呐?


    雲三嫂記得,郭家那艘木船,擱在林子裏多天數了。日曬雨淋,好些地方已經漚損,甚至醒爛10。他們把它拖到渡口去,看樣子,多半是修好以後,要重新擺渡吧。


    船上的人埋著頭,讓雲三嫂看不清楚究竟是哪些人。但她可以肯定一點,修船的,百分之百背得壞人。這下,雲三嫂可以放心大膽撿柴了。可她還沒有轉過身子,卻叫對麵郭公子撐起腰杆把她看見了。盡管冬天的一大早,把臉麵看不分枝?,但看慣的人,大型是沒變的,郭公子肯定會一眼就把她認起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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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肚肚:中間凸出去的部分。2月兒光:月亮。3一圍團轉:周圍一轉。4貴兮:快些。5康上:上麵。6弓起勾子:弓這裏讀中,弓腰翹臀。比弓(jiong)矮一點。勾子:臀部。7敲:讀kāo,下同。8眾麽早:這麽早。9發得狠:勤快,幹勁大。10醒爛:朽爛。?分枝:能分清枝葉,清楚。


    “原來他們迴來啦?”


    雲三嫂叫郭公子看見,心頭嗵聲跳了起來,頓時整得臉色橘青,一十十憨像1起。


    這究竟是咋個兒一迴事呢?雲三嫂自根來2不討哪個的人嫌,郭公子也背得紅胡子綠眼睛,她今天咋眾麽虛火3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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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一十十憨像:不知所措,樣子難看到了極點。2自根來:曆來,從來,一向。3虛火:害怕。


    b:普通


    蘿卜挖完了,天還沒有亮。


    雲三嫂迴到家裏,又拿了一捆梳理好了的(翻曬時沒有淋過雨水的)稻草和一小把竹麻,坐在房屋轉角裏麵的灶麵前,摸黑打起草鞋來。不知過了多久,天也有點麻麻亮了。第二間寢室裏,突然傳來了張婆婆的說話聲:“呦喂,孫兒唉?你這麽亂尿了呢?”


    雲三嫂隨即走進寢室,張口罵道:“狗娃兒,你真是,太不像話了嘛。”


    “你看,昨天才晾幹的席子。”張婆婆說,“一夜都不到,又叫他澆濕了。”


    “不聽話。昨晚上少喝一點湯,就什麽事也沒有。經常教你,偏偏不聽。”雲三嫂揭開半邊被蓋一摸,席子濕了一片,“牛大一個了,還要像奶娃兒那樣,抱你屙尿是麽?”


    雲三嫂一邊嘰咕,一邊給狗娃兒換了褲子。狗娃兒知道娘的性格——嘮叨,一天到晚都要說。幹脆閉上眼睛,假裝沒有聽見。


    “不聽是麽?”雲三嫂啪聲就在屁股後頭給了他一巴掌。


    “啊喲喂!”狗娃兒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別打他嘍,又冷又餓,”張婆婆說,“連大人都喊受不了,別說是六七歲的小孩子了。”


    奶奶護短,總是要給孫兒找借口,雲三嫂趕緊說道:“知道,隻輕輕拍了一下。”


    狗娃兒也乘機下床,一溜煙跑到了院子裏麵去。雲三嫂用破帕子把打濕的席子擦了擦,問婆婆道:“媽,你好些了麽?”


    “好多了。”張婆婆說,“可是讓你勞累。”


    “這是應該的嘛,你好起來,我也才丟得開手。”雲三嫂用手背在張婆婆額頭上挨了挨,說,“再多養一段時間,慢慢就對了。”


    “巴不得快點好起來,睡倒心焦。”


    “有我在,你焦什麽嘛?”雲三嫂的婆婆,周身是病,體質很差,每到冬天就臥床。“再焦,還是要一步一步的來。”


    在黑洞洞的床麵前,雲三嫂看著婆婆焦慮憂愁的樣子,心裏道:哪怕到處去作揖磕頭,等我把這口氣緩過了,也要想辦法給她縫一件襖子。不然,她一輩子人,真的值不得。雲三嫂想到這裏,眼淚不禁浸了出來。


    “昨晚上,不知是哪裏的什麽東西倒了,你聽見沒有?”


    “聽見了,好大聲音,還把我嚇了一跳。”


    雲三嫂之所以隻字不提塔子倒了,是她一怕村子裏麵不吉利,二怕婆婆擔心她,深更半夜,獨自跑到田野上去勞動。


    冬月的早晨,氣溫很低。青臉消瘦的狗娃兒,先在簷坎上呆了一陣,然後又跑到黑黢黢的灶麵前,鑽到柴角落裏去坐著。過了一會兒,雲三嫂把清洗後的褲子拿進屋子,正準備涼在灶頭旁邊的竹竿上,忽然聽見狗娃兒說道:“媽,今天好冷啊,燒把火給我烤一下吧。”


    雲三嫂睜大眼睛一看,狗娃兒隻現了個腦袋在外邊,很可憐的。


    “你才想得美呢,亂尿沒挨家夥,就算原諒你了,還想燒火烤?”


    狗娃兒不說話,雲三嫂又嚷道:“還沒數‘九’呢,就想烤火了,那‘三九四九’怎麽辦?”


    “你看吧,我都冷得受不了了,再這樣下去,要把我冷死的。”狗娃兒央求說,“燒把火給我烤一下吧。”


    “怎麽不動動腦筋?天都亮了,讓軍兵看見煙子,那還了得呀?不想要命了是麽……”


    “那,烤木炭吧,木炭就沒有煙子。”


    “唉呀,你倒把我提醒了。”雲三嫂想起來了,家裏的木炭,已經不多。如果郭員外迴來,他肯定要派人看守他家的青岡林。到時候再把青岡林裏去砍柴,肯定不行。前幾天就好像在傳,說郭員外很快就要迴來了(其實郭員外已經迴來了,隻是雲三嫂還不知道)。沒如趁他沒有迴家,趕緊去砍些青岡,燒點木炭放在那裏。冷得實在受不了的時候,也可以關上門來烤一烤。別人出得門,我們又憑什麽出不得門呢?老娘今天就偏不信。雲三嫂拿定主意,便背起背篼,喊狗娃兒說,“走,我們砍柴去。”


    “這麽冷。”


    “冷?隻要出去走一走,自然就會暖和起來。”


    “不去。外邊害怕。”


    “有媽一路,不怕。”


    “反正我不去。要去,你一個人去。”


    狗娃兒沒有烤上木炭,耍起脾氣來。雲三嫂便大聲說道:“不聽話了是麽?走!”


    “肚子餓。”狗娃兒還是那句話,“不去。”


    “不去?哪裏去拿青岡燒木炭呢?你不是想烤木炭嗎?”雲三嫂畢竟痛愛兒子,她把他牽起來後,輕言細語說道:“乖,砍柴迴來,我們就烤木炭。”


    “當真?”狗娃兒嗖兒聲跳了起來。


    “當真。”雲三嫂說,“砍柴迴來,媽還要給你煮點吃的。”


    “吃的?”狗娃兒高興得又是一跳。“那我們趕緊走哇。”


    雲三嫂是流沙堰村子的年輕寡婦。丈夫叫張子成,公公叫張銀山。二月初二,父子倆去正縣賣草鞋,碰上南下軍兵,丟了性命。丈夫和公公死了,婆婆老實本分,身體又差,家裏的大小事情,就由她一個人負責。說實在的,在這樣的年代,一個女人要操持一個上有老下有小的貧窮家庭,真的不容易呀。


    雲三嫂與狗娃兒出了村子,又走十幾個田遠,就來到了郭員外家的青岡林。郭員外家的青岡林,位於村子東南方向的溪河轉彎處。接近一裏路寬,兩裏路長。過去,每逢冬天,附近那些貧窮的莊稼人,因為缺少柴火,總要尋找機會,悄悄鑽進裏麵去,砍些枝枝棒棒做柴燒。而這個郭員外呢,雖說是個大財主,卻非常刻簿(這一點與他的兩個兒子完全不一樣)。那些砍柴的人,要是不經意被他逮住了,輕則臭罵一頓,重則奪迴柴火仍不解恨,還要搗毀或者收繳工具才肯罷休。


    今年的冬天,與往年不一樣。不僅郭員外跑了,附近村子裏的人也跑光了,周圍一轉,連個人影子都看不到。青岡林裏被風吹落的枯枝枯葉,掉了一地,無人問津。


    雲三嫂正要走進林子,突然聽見飛花渡那邊,傳來了砰砰砰砰聲音。她立即抓住狗娃兒小手,閃身躲到了樹子後麵。


    雲三嫂知道,飛花渡是正縣北部的重要門戶(縣城上來,從這裏過河以後,往東北方向三十七裏是陳州,往西北方向四十九裏是大縣),曆來過客頗多。盡管戰亂搞得不像樣子,但偶爾之間,還是有人(當然也包括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經過。雲三嫂不放心,便輕手輕腳,往前走了幾步,仔細一看,原來是前麵不遠的破船上麵,有人弓著身子,正在敲敲打打。


    這麽早就來了,他們還真勤快呢?


    雲三嫂記得,郭家那艘木船,拴在林子裏麵很久了。日曬雨淋,很多地方已經漚損,甚至朽爛。他們把它拖到渡口去,看樣子,多半是修好以後,要重新擺渡吧。


    船上的人埋著頭,讓雲三嫂看不清楚究竟是哪幾個人。但她可以肯定一點,修船的,百分之百不是壞人。雲三嫂放心了,可以大膽撿柴了。可她還沒轉過身子,卻叫對麵郭公子,直起腰來把她看見了。盡管冬天的一大早,把臉麵看得不太清楚,但看慣了的人,郭公子肯定會一眼就把她認出來。


    “喲喂,原來他們迴來啦?”


    雲三嫂叫郭公子看見,心裏怦聲跳了起來,頓時臉色鐵青,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呢?雲三嫂從來不討人嫌,郭公子也不是紅胡子綠眼睛,她今天為何這麽害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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