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這可憐的模樣,姚書蘭提前想好的酸他的話也都咽了迴去。


    暗暗在心底歎口氣。


    算了,看在曾經救過自己的份兒上,就饒了他這一迴!


    姚書蘭因為忙,時常吃飯沒個正點兒,所以在護士站存了一筆錢,一日三餐都訂外賣,錢從裏扣。


    這會兒她剛扶著關舸揚在輪椅上坐好,護士就拎著晚飯過來了。


    是外賣的小火鍋,不辣,養生雞湯的那種。


    畢竟在病房,吃火鍋不太好,姚書蘭就把他推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去。


    辦公室一分為二,外麵一大半兒辦公用,隔間裏麵則是給她中午和偶爾值夜班休息用的。


    不大不小的方桌上,煮著小火鍋,食材都是一份一份裝好擺在邊兒上,調料碟也是按照備注的由商家提前備好。


    這會兒就隻需要涮了菜直接沾著吃,也是比較方便的。


    關舸揚用筷子在湯裏找了找,而後又看了看周圍的擺放好的菜,有些詫異道。


    “你居然沒點香菜?”


    姚書蘭歪頭看他。


    “你要這麽想吃,我現在就給你點。”


    關舸揚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開口。


    “我隻是想你報複迴來。”


    姚書蘭吃肉的動作一頓,而後看他一眼,低聲道。


    “不用,那次吃芒果是我自己願意吃的,你也沒逼我,不能怪你。”


    十五歲那年,姚書蘭窮追猛打,關舸揚就是無動於衷,看得班上同學都心甘情願當起姚書蘭的助攻來了。


    這一場早戀,鬧得是整個年級人盡皆知。


    有一次,姚書蘭為了表現自己賢良淑德的一麵,特意做了便當去,結果因為不知道關舸揚對香菜過敏,而自己做的香菜又剁碎了混在其他食材裏辨別不出。


    關舸揚吃完以後,當天下午起了大片的紅色丘疹,被緊急送往醫院。


    那天夜裏,姚書蘭偷偷溜去醫院道歉,帶著自己的過敏原:芒果。


    關舸揚都還來不及阻止,姚書蘭大口大口地吃著芒果讓他原諒自己。


    然後當天晚上,兩人就成了病友,一起住進了醫院。


    這會兒兩人提起來,雖然覺得那時候很中二,很蠢又傻,但更多的是覺得好笑。


    吃過晚飯,收拾好了餐桌,姚書蘭看距離夜班上崗還有點時間,再加上兩人自重逢以來,這還是氛圍最融洽的一次,便提議道。


    “我現在還有點時間,要不要下去轉轉?”


    關舸揚擦了擦嘴,自從出事以來,悶在病房裏都快要發黴了,能出去轉轉自然是開心的。


    “好。”


    姚書蘭交代了一聲值班護士,如果有突然情況及時給她打電話,而後推著關舸揚乘電梯下樓。


    電梯裏醫生、病人、病人家屬很多,各種藥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也不是個說話的地方。


    兩人沉默著下了電梯,姚書蘭推著關舸揚在住院部後麵的小花園裏轉悠。


    夕陽西下,將天邊染紅了一大片,暖黃色的餘光斜斜地照射下來,灑落在地麵的草地上,而後逐漸一點一點的消失走遠。


    飯後在小花園散步的病人很多,姚書蘭推著關舸揚轉了一會兒,而後在一處長椅上坐下。


    天色漸暗,路燈都亮了起來,兩人頭頂的樹剛好遮擋了路燈,光線透過枝葉穿透下來少許。


    在姚書蘭那張疲憊但仍然好看的臉上染上一抹顏色。


    關舸揚看得有些出神,這樣的一張臉,哪怕她轉學走後,還是能時常在學校聽到別人誇她好看的話。


    姚書蘭忽的側頭,關舸揚一個措手不及,和她來了個視線相遇,有些尷尬地別開視線去。


    姚書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不遠處的長椅上,女孩兒坐在輪椅上,身上穿著醫院的病號服。


    男孩子穿著一身短袖短褲,手裏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單膝跪地向女孩兒傾訴著自己濃濃的愛意。


    女孩兒感動得熱淚盈眶,卻仍不肯去接男孩兒手裏的花。


    “我隻有一年不到了,我求求你,你起來吧,我不想成為你的拖累。”


    女孩兒去拉,男孩兒卻固執地跪著。


    哪怕隔了一定距離,還是能看到他微微泛紅的眼眶。


    “我從來都沒覺得你是拖累,我知道你隻有一年時間不到了,可哪怕你隻有一天,一個月,我也希望是和我一起度過的。


    讓我陪著你好不好?我不想咱們的人生留下任何的遺憾。”


    女孩兒哭紅了眼,猶豫再三後還是接受了。


    男孩兒站起身,從玫瑰花裏掏出藏在其中的頭紗,為女孩兒戴上。


    美好又傷感的一幕求婚。


    關舸揚剛收迴視線,還沒來得及感歎,就見著姚書蘭衝他伸出右手,他一臉懵。


    “幹嘛?”


    “我們和解吧。”


    關舸揚沒伸手,也沒說話。


    姚書蘭繼續道。


    “過去和解,和對方和解,和我們自己和解,像你說的,過去的就讓它過去,我們重新做朋友。”


    關舸揚看著她,心中有種不明的情緒在翻湧,可他還是伸手,和她握了下。


    “嗯,和解,朋友。”


    有病人找她,姚書蘭就推著關舸揚先迴了樓上。


    但在床上悶了太久,他也不太想當個廢人一樣癱著,就坐在輪椅上,想從姚書蘭辦公室裏借點書迴病房看。


    姚書蘭正急著去看病人,邊往外走,邊揮了揮手。


    “你自己去拿吧,休息室旁邊的櫃子上有好幾本雜誌。”


    關舸揚看著她忙碌的背影,哦了一聲,而後叫護士幫忙把他推了進去。


    輪椅是醫院租的,還沒先進到像那種私人的可以電動遙控,想去哪兒就去哪兒的程度。


    等護士把他推進去,又剛好有電話響,就把他先留在姚書蘭的辦公室裏,自己先去接電話去了。


    關舸揚找到姚書蘭說的那個櫃子,確實好幾本雜誌,其中還有三本是和賽車相關的。


    他伸手,好在手臂長,哪怕坐在輪椅上也夠得到櫃子上的書。


    隻是把雜誌從櫃子上拿下來時,一本很小的四四方方的本子隨之掉落在了地上。


    關舸揚彎腰去撿,卻一眼看到了攤開的本子上寫了一行字:


    阿揚,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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