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你走吧。”


    林副官已經不想和他聊這些了,盡管這些年和林耕年有了聯係,他也不敢總是提起以前那些事。


    他從四歲起便和十歲的林耕年相依為命,哥哥付出了很多,每天都在為他們的生存焦頭爛額。


    林耕年主外找活賺錢,小小的林耕歲便主內,學習做飯、做家務。


    白日裏的生活很煎熬,但一想到每天晚上都能和哥哥臥在被窩裏讀撿來的書,小林耕歲就充滿了幹勁。


    困難的生活在兩個人共同的努力下,慢慢緩解。


    日子雖過得緊巴巴,但林耕歲很開心,他無父無母,遇見能收留自己的林耕年,他非常感激。


    他不知道怎麽迴報哥哥,隻能多省一點是一點。


    直到被林耕年察覺他的身體分外虛弱。


    被哥哥強製拉去醫院的路上,他才說出自己的午飯都省下來當作哥哥下一日出工的食物這件事。


    當年正值c國分立四區,各軍閥勢力交錯,動蕩的年代去當兵很危險,稍有不慎,便會丟了命。


    可林耕年不斷提起這件事,陣陣不好的預感一直折磨著小林耕歲。


    終於,兩人為此吵了一架。


    在他十四歲那年,林耕年不告而別。


    他便知道,哥哥丟下他,去尋找了自己的仕途。


    再然後,他度過了有生以來,地獄般被人淩辱的生活……


    他在深淵艱難地向上爬,學人情世故,學圓滑語術,學著帶上一副假麵樂觀麵對生活。


    後來他聽見了有人叫某個軍官林耕年,於是他偷偷跑去軍部大院附近,看見了一臉冷漠、下車的哥哥。


    他和林耕年真正重逢是在三年前,那時他剛恢複“林耕歲”這個名字,被調到覺風區的第一天,他就被一位軍官捏住了手臂,擋住了去見少帥的路。


    迴頭一看,那人眼眶濕潤,下眼瞼很紅,對視了良久說不出一句話來。


    林耕歲壓下猛然升騰的濃鬱委屈,冷著眼甩開了林耕年的手。


    於是第一天上崗就被上司看到了他暴脾氣的一麵。


    這三年,他討厭極了林耕年什麽都不解釋的樣子,更討厭那個被人拋棄還會不由自主擔心他的自己。


    林耕年沒有迴答自己是否後悔當年的決定,他以後也不想知道了。


    身後貼上來一具滾燙的身軀,林耕歲沒掙紮開。


    高大的身形緊緊將他箍在懷裏,垂著頭,虛弱開口:“對不起,我馬上離開。”


    “阿歲,對不起……


    對不起……”


    林耕歲感受到了林耕年身上比剛才還要燙的溫度,掛在他身上的男人顯然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嘴裏一直喊著他的名字和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


    窗外雷聲響起,雨似乎愈下愈大了。


    林耕歲有些頭疼地閉著眼睛,細微掙紮過後,他睜眼淡淡道:“門口有傘。”


    他掰開禁錮在胸前的兩隻手臂,沒往前走兩步,就聽見身後一聲悶響。


    是林耕年昏過去了,發起了高燒。


    他顧不上心裏剛做出的決定,衝過去將人扶到床上,用濕毛巾給人上上下下擦了一遍,又燒了熱水,翻出軍隊裏補貼的藥箱,找出感冒藥,湊到床頭。


    手背碰了碰林耕年的額頭,又碰碰脖子:“林耕年,你還醒著嗎?”


    林耕年徹底昏過去了,藥片進不去嗓子眼,他隻能一遍又一遍擦拭那人的身體,用物理方式降溫。


    到了後半夜,才慢慢轉為低燒。


    林耕歲啊林耕歲,你還真是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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