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的熱氣與濕潤讓餘朝珩迴過了神,他看著滿眼疼惜的夏笙,心中的悲傷和隱秘的欣喜不再壓至心底,而是任由那心髒跳動得更加厲害,感受著久違的來自親情的愛與酸苦。


    餘朝珩緊緊抱住夏笙,無聲流淚,釋放情緒。


    “你想見他嗎?”夏笙拍著他的背,輕聲問道。


    “我可以帶你去看他。”


    “悄無聲息的那種。”


    餘朝珩沒有迴答,但夏笙讀懂了他的心思。


    小年夜還有一刻鍾就要過去,夏笙朝烏小綠要了兩顆隱身丸和健步如飛丸,正要吃下去,烏小綠提醒她道:【藥丸吃下去,就是主神餘珩了。】


    夏笙被餘朝珩的情緒感染到了,竟然忘記了這迴事,就在她苦思冥想之際,烏小綠似是做了什麽決定:【我可以變大帶你們飛過去,但是會掉毛嗚嗚嗚。】


    夏笙一聽,笑了:【那太好了!哦不是,我是說你可以載人太好了,掉毛沒關係嘛,我會繼續做任務幫你拿氣運值生發的。】


    【快快快,就剩十分鍾了。】


    心中五味雜陳的餘朝珩被一陣綠光刺到眼,再抬頭一看,烏小綠那成年貓般大的身體竟然放大了幾十倍,背上都能坐下四五個人了!


    不過,這挨到房頂的體積真的能從那麽小的木門擠出去嗎?


    夏笙看見餘朝珩的眼神,也想到了這個問題,頓時開口:“小烏,快變小,出去了再變大。”


    說完,她係上隱身披肩,牽著茫然的餘朝珩走出去。


    翻身坐上了烏小綠的背,拍了拍自己身前的位置,將手伸過去。


    像是迴到了東郊沙漠看日落晨星的那晚。


    餘朝珩見夏笙想他坐在前麵,便依她了。


    坐穩後,夏笙抱住了他,也將隱身披肩覆蓋在了他身上。


    “待會兒不要看地麵,看前方,若是實在害怕,就閉著眼靠在我懷裏,這是隱身披肩,很保密的。”


    夏笙還記得他恐高的事,但比起趕緊見到餘正這件事,她認為餘朝珩肯定會選擇餘正的。


    烏小綠離開地麵,努力讓背上的兩人不受顛簸。


    餘朝珩不知道自己這是第幾次為夏笙的付出感動了,他的小神仙是這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人,哦不,是最好最好最好的神仙。


    嬌軟的身軀緊貼著他的後背,馨香若有若無地飄到前頭。


    很好地緩解了他的緊張。


    風從耳邊掠過,餘朝珩閉著眼睛感受高空的刺激,片刻間,就到了目的地。


    “還有些時間,走吧。”夏笙拽了拽餘朝珩的手,邁開步子。


    餘正此時一個人在寢殿,還未睡著,夏笙讓烏小綠給他們設置了小空間,隔開了外界。


    “!阿珩!”


    小年夜一如既往地睡不著,想念泛濫,餘正索性點了夜燭,拿出一個小木箱,反複看著手中的畫本。


    小木箱裏全是餘朝珩小時候送給餘正的禮物,他一直都在好好保存著,經常睹物思人。


    未曾想,他今夜能看見阿珩。


    一眼,以為思念成了形。


    再一眼,才發現那是真的阿珩。


    於是他不敢置信地叫出聲,隨後又趕緊聽殿外的動靜。


    才轉過身,仔細地看著眼前的人。


    “你……不是在閣絲嗎?”餘正想念自己的兒子,但兒子真的出現在他眼前,他又覺得自己沒臉見餘朝珩。


    哎,人啊,就是有一股別扭勁兒,尤其是親人之間。


    夏笙捏了捏餘朝珩的手,另外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她。


    “需要我先出去嗎?”夏笙問道。


    餘正看著輕紗遮麵的怪異女子:“你是何人?”


    嗯,這句有些皇帝的威嚴了。


    餘朝珩:“她是我還未成親的夫人。”


    餘正聞言大驚:“閣絲人?”


    餘朝珩看了眼夏笙,沒有將她的身份說出去。


    夏笙心中一動,向前一步,直言道:“親家皇,我是閣絲女王薩阿妲蒂,中原名夏笙。”


    這句話讓餘正更震驚了,他怎能想到自家兒子竟然連閣絲女王都征服了。


    震驚歸震驚,戒備還是需要滴。


    更何況,閣絲的小殿下還死在了餘國境內。


    要說這個閣絲女王沒有怨氣,他是不信的,保不準,她接近餘朝珩,還有別的目的。


    一瞬間,他的眼神裏多了上位者之間的審視和打量。


    忽然,他的好大兒餘朝珩擋在了那女王身前,一臉冷淡地看著他。


    餘正心中咯噔一下,他和阿珩之間終歸是有十一年的隔閡,在阿珩眼裏,他就是個壞的。


    不到片刻,餘正又沉浸在了悲痛中,深夜就是容易emo。


    餘朝珩牽住了夏笙的手,無言的動作代他迴答了夏笙最初那個問題,不用她迴避。


    他瞥見餘正略顯局促的神情,心中愈發複雜淩亂。


    夏笙知道兩人這情況是誰都無法先開口的,於是,她從身後拿出池啟德留下的紅木盒子。


    遞給餘正。


    “親家皇無需這麽戒備我,我實話實說了吧,我來貴國就是為了給我妹妹報仇,但你無需擔心,我不會發動戰爭讓兩國百姓處於危難之中。這裏麵是貴國太子的一些東西,還有關於殺害媛妃的真相。”


    若餘正看了這些,依舊無動於衷,不做出點什麽,那她就真的不走餘正這條路了,聽說四皇子餘朝潼的孩子是下一代氣運子,她不妨為餘國的傳承做出點貢獻,讓四皇子上位什麽的。


    餘正心裏也亂得很,做了那麽多年帝王,在至親至愛麵前,他還是會無意之中放下鬆懈。


    他打開了紅木箱子,一張張證詞、以及餘朝墨和皇後暗中殺害沈媛的證據,雙手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唿吸都輕了幾分。


    餘朝珩一直在觀察自己父皇的表情,自夏笙說出那段話,他心中的那份渴求就已經不容忽視了。


    夏笙溫暖了他,連同他對親情的期盼,也在一同複蘇。


    那孤獨的老皇帝,一生身不由己,傷痛到達頂峰,讓他終於做出了決定,得到了新的解脫。


    餘朝墨做的那些事足以讓他判處死刑,不僅僅是謀害皇帝妃子和欺辱兄弟,還有偷換軍火來拉攏勢力、汙蔑鎮國將軍、殺害閣絲小殿下等彌天大罪。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皆是餘正縱容的結果。


    老皇帝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痛苦。


    他最不想看到的場麵發生了,此刻也該做出選擇。


    安靜的華眠寢殿裏,倏然一聲滄桑無力的迴答:“好。”


    悲痛壓得老皇帝喘不過氣,他扶著正椅緩緩坐下:“我同你一起。”


    “我……我要給我的媛兒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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