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就診的患兒中有一外國遊客,說的是那國語言蘇青是沒聽懂,反正不是英語。而此外國友人初來中國還沒找到翻譯。


    於是,擅長多國語言的蕭珩不得不“大顯身手”!


    呃,主要是王教授的學生夏天德語還在學習階段,聽懂尚且有難度,說與寫就更難了。為了不耽擱看病進程,蕭珩被他的姑媽王教授抓了去當幾分鍾的“壯丁”__幫著開檢查,寫病曆(用德語)……


    當然,隨後蕭珩又陪著病兒及家屬各處檢查當了次免費的翻譯。


    又因為蕭珩是王教授一個電話直接打到分診台被點名“抓”了去的。所以等蕭珩“翻譯”工作結束,大家都知道了原來王教授的侄子竟然是個大明星啊!


    “知道珩哥父母的大學教授,可珩哥的姑媽竟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大夫,教授!……哇!以後孩子生了病,也算有後門了!”__這是媳婦兒還在影子裏照著的蘇焱知道了蕭珩和王教授關係時的第一想法。


    也不知道蘇焱若知道蕭珩的祖父母及外祖父母皆是名家後又會做何感想!


    不過,這一聽說好朋友的親戚是醫生,就想到自己孩子生病怎麽樣的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麽深刻的感想!


    而這邊仍在等待的蕭珩否認道:“不,等我的女朋友!”


    “女……女朋友?”蘇青直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噓!”倒不是蕭珩怕什麽隱藏的狗仔,實則醫院裏,不合適大唿小叫。


    蕭珩微笑道,“對,等我的女朋友。”


    “……夏醫生?!”秒懂的蘇青也調小了分貝,但驚訝的神情卻是顯而易見的。


    蘇青雖然不是神探蘇青,但身為醫護工作者,一定的觀察力還是有的。


    至於為什麽說是夏天?


    關健是此時沒走的醫生中隻有王教授和她的學生夏天了。


    再加之蕭珩那望穿秋水的眼神__每隔幾秒就要瞅一瞅王教授的1診室。


    所以,蘇青猜到夏天並不難。


    當想通了某些聯係,蘇青瞬間又換上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應該是王教授介紹認識的吧!嘖嘖嘖!”蘇青不由得心道:“王教授這純是‘近水樓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嗎!”


    可不能說蘇青八卦!好吧,好似結了婚的人都挺熱衷於當紅娘牽紅線的。


    然,熱情開朗的蘇青確實是個例外。


    呃,用兒科護士長的話說是:“小蘇啊,你都孩子他媽了,怎麽還追星呢!”


    所以,蘇青的日常生活就是看孩子_工作_看偶像。


    牽紅線這種事,用她的話說是沒那個美國時間!


    但架不住有人向她打聽啊!


    今年c大附院的新生__溫柔漂亮的夏天在下科室的第一天就成各個紅娘的目標。


    當然,紅娘們也都讓夏天一句“有男朋友了”被擋了迴去。


    起初,紅娘們總以為這隻是夏天的托詞。


    因為,大家從各種通道並沒有發現夏天煲過電話粥,或是身邊出現過什麽可疑的男性青年。


    呃,唯一算的上可疑男士的是心血管科的江淩。


    但夏天又說過自己的男朋友並非業內人士。


    唯有托詞一解,不然江醫生也不會躍躍欲試吧!那張冰塊似的臉也隻有遇到夏天才有變化。


    聽說兩人都j市人呢!


    因此,紅娘們並未輕言放棄,通過甲問乙,乙問丙,丙問丁的……總之,就是通過一切可行的方法打聽夏天的消息。


    直到在王教授那裏得來確切消信,知道她今年收的徒弟的的確確名花有主後,才才不得不收手。


    隻是,有關夏天的消息總會不脛而走。


    就像夏天已經確定有男朋友的這事兒,也是一天時間不到就由病房傳到了兒科門診的蘇青的耳朵裏。


    也許,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而被“揭發”了秘密的蕭珩卻不見一絲慌亂的,反而又揚起了他的唇角笑道:“是的。夏醫生是我的未婚妻。”


    那是一種怎的笑容呢?


    或著說該怎樣形容此刻蕭珩的心情呢?


    像是自家優秀的孩子又當上了優秀楷模被廣泛傳頌了?


    不!不!不!這不足以體現蕭珩此時心花怒放的心情!


    不過,似乎這並非問題的根本。


    根本是人家蘇青隻是道了聲稱唿加了個問號而已,看把蕭珩樂的!活像人家用唯美華麗詩篇把夏天讚揚了一凡似的!!


    雖然,此時蘇青腦中不斷的蹦出什麽“郎才女貌”啊,什麽“佳偶天成”啊,什麽“天作之合”、“檀郎謝女”的……


    而分診台對麵的走廊裏,蕭珩的話音才剛剛落下,右手邊1號診室中就傳來了一聲不大不小的噴嚏。


    像是在說:“什麽未婚妻?剛才不是說還女朋友來嗎?還有你見家長了嗎?”


    ……


    “蕭珩,這樣……會不會不好?”


    “不會!相信我,嗯?”


    “嗯。”夏天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兒。


    蕭珩手指輕輕點了點夏天的額頭,似是無奈的搖頭道:“你說你這裏應該裝了不少知識吧!怎的又胡思亂想起來了?”


    唉!”半晌,蕭珩甜蜜的歎道:“別怕!我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難道我還不能結婚了?!


    夏夏,被拍了,我們就大大方的承認,沒被拍呢,我就找個機會宣發。嗯,不過,我現在想的是怎麽順利的過了夏叔叔那關。


    夏夏,到時候,你可要幫我!”


    看蕭珩可憐巴巴的樣子,夏天卻是禁不住笑了,心道:原來你也有不自信的時候啊!剛才信誓旦旦的人是誰啊!


    不過,夏天笑過之後,還是很爽朗的應了。她也是無奈__怎麽就看不得他委屈呢?!


    “對了,請好假了嗎?”蕭珩又道。


    “嗯,已經給輔導員已經說好了,嗯…三天的時間…夠…不夠?”夏天覺得自己的上下下眼皮在打架。


    “唔,我盡力!我會……”蕭珩還想說什麽,卻發現夏天已經睡著了。


    “她是太累了吧!”蕭珩想。


    他起身調小了空調的溫度,又拿了夏天的隔離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床有些小,夏天蜷曲著身子。


    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睡姿,她還是在怕吧!或者說她一直都誠惶誠恐的,害怕哪一天自己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蕭珩不禁想。


    他握上了夏天的手。


    不!應該說是在他的手剛剛觸上了夏天的,便被她緊緊握住了。


    夏天並沒有醒,蕭珩知道。


    她隻是習慣了在入睡後手握著他的手,或者是他的胳膊,又或者是她身側的床單。


    夏天的這一現象,在她初來s市的第一晚,蕭珩就發現了。


    而夏天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呢!畢竟任誰再怎麽天賦異稟,除非他給自己安裝了攝像頭,不然應是不會知道自己睡覺時的樣子吧!


    蕭珩記得夏天說過診室裏這樣的治療床也就80cm,用來休息十分不舒適,然而就是這樣狹窄的床夏天卻睡的香甜。


    或許,人在累了的時候就不會有擇席之症了吧!


    中午簡短的時間,大部分醫院的工作人員都是不能迴家的,大多都是午飯後各自找個地方小憩一會兒。


    病房內醫生的休息室有限,按資排輩,年輕的醫生大多都是辦公室或者是洽談室的桌子上爬一會兒。


    所以,夏天說,今天能有床睡已經很知足了。


    蕭珩坐在診療床旁的座椅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著夏天。


    他靜靜的凝視著睡夢中的夏天,除了蜷曲的睡姿,她偶爾還會蹙一蹙眉頭。


    是又夢到了什麽嗎?蕭珩禁不住問自己道。


    情不自禁的,蕭珩的手指輕輕撫過夏天的眉心。


    他知道夏天看不得他委屈,他又何常不是呢?!


    夏天的一顰一笑總能拔動他的心弦。


    夏天說與她扯上關係就會生出諸多事端。


    然,在蕭珩看來是與自己扯上關係才是無端生事,無中生有。


    其實,哪怕不用江淩點明。他亦知道,從這一點而言,他是自私的。


    然而,就像他與江淩說的。他不能保證夏天不會遭受狂風暴雨的襲擊,但他能保證,無論多大的風雨,他會和夏天一起承擔。


    “而你,江淩!你能放棄她一次,焉知不會有第二次!


    七年前的你可以因你母親堅決的態度而決定放手。


    七年後的你怎麽就能肯定你不會因為你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挑撥而就此罷手?


    不要和我說你現在已經長大了,成熟穩重了,有籌碼與家人談判了!


    七年前22歲的你也並非一個不通世事的孩子!


    那怕你隻是站出來說句公道話,我也敬你個男人!


    別忘了,你們之間還有阿姨的一條命。你就是挽迴再多生命垂危的患者,阿姨也永遠迴不來了。


    還有,離夏夏遠點,她不想見你!……”


    蕭珩的聲音又開始在江淩的耳邊響徹。


    江淩不知道自己怎的又在午飯後走到了兒科門診1診室外的走廊。


    他知道夏天今天上門診班,江淩想若沒有昨晚與蕭珩的那番交談,他應該會下班後就匆匆趕來這裏了吧!


    誠然,昨晚,或許更應該稱為男人間的博弈__以言為棋,試圖讓對方敗北。


    顯然,江淩敗的一塌塗地。


    是不是,有些人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


    如果隻是蕭珩的幾句犀利的言辭,他還不至於就這麽放棄。但他不能不在意夏天的感受。


    他不知道,他與蕭珩的談話,夏天旁聽了多久。


    她就那麽在乎他?又或者她並不放心他,所以悄悄地跟著著他。


    也是,一個明星呢?還傳過那種緋聞的明星!


    江淩不否認昨晚在蕭珩離開咖啡廳後,看到隨後而來的夏天時,他瞬時自心底怦然而出的竊喜。


    他原以為他是還有機會的,他知道的阿夏是個心軟的姑娘。


    他們誌趣相同,他會幫著阿夏寫論文,他會幫著阿夏做實驗,他會給阿夏碰到的疑難雜症提出建設性的意見……


    這些蕭珩能做到嗎?


    他不能!


    所以,我還是有機會的。雖然,阿夏……,但隻要堅持,我還還是有機會的,有機會的!


    在昨晚之前,或者說昨晚看到夏天之前,江淩一直這麽認為的。


    “…阿…夏!”是江淩心底的竊喜與誠惶誠恐交錯縱橫,此起彼伏的顫抖。


    “江師兄,我想我們還沒有熟到可以喊對方的小名。而且我未婚夫也不喜歡別人這樣喊我,你還是喊我名字吧!”


    不熟?那三年的時光算什麽?


    未婚夫?他們不是近來才認識的嗎?


    曾經中英文雙語辯論賽拿過金牌的江淩竟一時詞窮了!


    不熟,阿夏竟然說他們不熟?!


    這是有生一來他聽過的最冷的笑話吧!


    江淩如同墜入了冰窖,卻仍然固執的道:“阿夏,你是不是還在恨我?你原該恨我的,我知道。”


    夏天空穀幽蘭似的臉上閃過一絲微笑,真的是微笑而非譏諷嘲笑,她道:“江師兄,人的記憶是有限的。我的工作很忙,學習任務重,我沒有那麽多閑暇的記憶空間去記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所以,你放心!”


    “放心?哈哈…阿夏竟然說讓放心?!……”江淩覺得自己心如同被誰撕扯了似的疼痛。


    “阿…夏!”江淩聽到自己喃喃的聲音在發顫。


    “當然,江師兄,我要說的也並非這些。我想江師兄這麽忙,也應該不會浪費時間迴憶往事。


    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


    我們隻是c大不同年級不同專業的醫生與學生而已,也僅此而已。


    蘋果落下砸中的是牛頓才會有萬有引力。但,我隻是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凡夫俗子,而非天才牛頓。


    夏蟲不可語冰。


    所以,江師兄,您不用浪費您的任何時間向我討論任何問題……”


    赤裸裸的拒絕,不給他任何走近的機會,隻差把“你離我遠點”貼在他的臉上了……


    夏末的夜,讓江淩感到的竟是無助的悲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迴的宿舍。


    就像他不知道夏天出了咖啡廳後並非悲憤交加的行在夏末的雨夜裏,她去了咖啡廳轉角的停車場。那裏有輛車還在等她,是之前早就從咖啡廳走出來的蕭珩。


    就像今天他不知怎的又鬼使神差的來到了c大附院兒科門診的診區。


    他知道1診室內有一個她,他放在心裏的人。


    然而,薄薄窄窄的一扇門,仿若一條鴻溝,他不是不敢跨躍。


    倘若粉身碎骨能迴挽芳心,那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隻是,他不能跨躍。


    也許,江淩今日方真正明白,有些人,你若選擇了放手,放開了便是永遠。


    沒有人知道在六月的那一天,在實驗樓的樓梯口他偶遇她時的那一瞬間心悸的感覺,如同他們的第一次相遇。


    那時的她還沒有現在無形中拒人千裏的疏離感。


    如果說現在的她是一朵空穀幽蘭,那時她更像一枝木槿花,一枝溫婉的木槿花。


    然後,他開始不動聲色的靠近她。


    每天都早她一步到達圖書館她喜歡的靠窗的角落位置;每天都等著圖書館管理院要催促他們離開時才恍然大悟般的裝作原來已經要熄燈了。


    然後,再和她一前一後的走出圖書館,走迴宿舍……


    無數個客意安排的不期而遇後,她終於看到了他。


    如果那件事沒有發生,他確信他們會成為s大醫學係最美的傳說。


    隻是,再然後,他終是把她弄丟了。


    他的木槿花變成了帶著一抹丁香的愁怨的空穀中的幽蘭。


    卻,不再是他的了!


    後悔吧?


    在放手的那一刻他已經後悔了!


    是的,蕭珩說的不錯!他不配稱為一個男人!


    沒有人知道這麽多年,沒有她的每一刻他的心都是痛的!沒有她的每一刻他的世界都是冰冷的!


    沒有人知道!沒有人知道!


    江淩怔怔的看著兒科門診1診室那扇薄薄的門不無悲哀的道。


    “沒有人知道!”江淩再次低低的道。


    他的手已觸上了那扇薄薄的門,卻終時沒有推開。


    他悄悄的走了,亦如他悄悄的來。


    那扇窄窄的薄薄的門內,夏天還在夢中,蕭珩就坐在她的身側。他俯身凝視著她,清澈的眸子裏有憐惜,更濃的化不開的愛。


    當然,他們不知道江淩曾經在這扇薄薄的門外駐足過。


    他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有些人終會是走著走著就散了的。


    每個人似乎總有每個人的迫不得已,但你的迫不得已的事情不應該傷害到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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