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佩世上有這樣的用劍鬼才。


    這一洞穴的劍氣,從稚嫩,到精通,足以問鼎世間。


    後怕是因為江心月若沒有無上劍心,又或者沒有領悟無上劍訣。


    那麽她踏入這個洞穴,觸摸第一道劍氣,就會徹底變成一個瘋子!


    最後一抹劍氣。


    不同於前麵所有的強烈。


    反而是平和。


    甚至讓江心月迴想起了自己短暫人生中所有的美好細節。


    刹那間的永恆美好。


    江心月看見了那一隻撫過發頂的骨節修長,不染塵埃的手。


    一滴淚珠從她的眼角滑過。


    終於。


    所有的塵囂歸於沉靜。


    江心月睜開閉上了三日的眼睛。


    好像藏鋒許久,終究出於劍鞘,鋒利到足以割裂空氣。


    春生。


    嬌嫩的春芽頂破了那處石頭與石頭之間的裂縫。


    轟隆。


    石頭之間原有的平衡被打破。


    江心月抬手,在自己的身邊落了一個結界。


    任由石頭砸落,巋然不動。


    她的眼睛隻看向了一處。


    竟有微弱的光亮從石縫中透出。


    簡陋的洞穴內,卻是別有洞天。


    一尊十丈餘高的佛像,正垂著充滿了憐愛的眸子,看向她。


    江心月麵無表情地挪開視線。


    看見了。


    在佛像前麵擺放著的蓮座。


    “還是活的……”


    江心月發現,明明是一株極為普通的蓮花,卻保持著最初時候的生命。


    “你來了。”


    有聲音從蓮花中發出。


    “是你。”


    “我找到你了。”


    江心月和聲音仿佛久未見麵的熟人。


    又一聲輕笑。


    這個人一定會很年輕的死去。


    江心月揉揉微紅的耳垂。


    也不知道是什麽奇怪的癖好。


    非要把音傳到人的耳朵後麵。


    “你比我想象的要快。”


    “是嗎?”


    “都忘記都多少年了……本來我殘餘的神魂會在這兩日消散,卻沒想到你會來。”


    聲音停頓了一下,帶了點親近,


    “這是不是天意呢?”


    “天意,我還是第一次從一個劍修的嘴裏聽到這兩個字。”


    相比之下。


    江心月的聲音更為清冷與疏離。


    她甚至沒有挪動腳下的步子,離蓮座的距離,還是最開始的那般。


    她的態度沒有讓聲音生氣。


    他說,“你應該認識我,外麵的小家夥應該和你說過我。”


    “哦?”


    “我是牧舟選擇的劍修。”


    這下輪到江心月說不出話來了。


    她是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裏,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這人。


    “真的?”


    “嗯,牧舟……你應該知道他,溫和包容,是劍仙山之首,最厲害的仙劍。”


    “……”


    這些話。


    讓江心月徹底相信了他的話。


    除了妖桃和惡,沒有人如此熟悉牧舟了。


    對了,當然還包括蓮座裏的牧舟選擇的人。


    若是妖桃知道他在這裏,會不會直接把蓮座給砸了呢?


    應該會。


    江心月分了神。


    沒發現蓮座的花瓣抖動了一下。


    “我畢生的修為還有劍法,都放在蓮座上了,你自己過來拿吧。”


    “也沒幾日好活了,如今見到了你,也不算浪費……”


    這個時候。


    他的聲音沒有剛才的虛弱了。


    江心月往前走了一步。


    “真的能全部給我?”


    “真的。”


    “為什麽要在這裏放神像呢?”


    就在江心月要踏出第二步的時候,她的腳懸停在了半空中,就是沒有落下。


    蓮座躍躍欲試的聲音了卡了一瞬。


    隨即道:“這是我用牧舟雕刻出來的,作為修煉的一部分。”


    “如此精細的紋路,我怕是連佛像的眼睛都雕不出來……”


    江心月的話很是恭維。


    但是,這樣的恭維,並沒有讓蓮座裏的聲音有些許的高興。


    “想要學到這樣的劍法,那你還在等什麽呢?”


    “那你還在等什麽呢……”


    這句話迴蕩在空曠的石穴,仿佛就是捕獲獵物的誘惑。


    如聲音所願。


    江心月踏出了第二步。


    就在她踩在地上的時候。


    蓮座裏發出了尖銳可怖的笑。


    不像是人發出來的,帶著令人恐懼的狂喜。


    一抹淡到快要看不見的魂體以肉眼都看不見的速度,飛快地鑽入了江心月的身體裏。


    可是笑聲到這裏就戛然而止了。


    “什麽,你是什麽時候!!”


    隻見踏出第二步的江心月從眼睛開始變成了木頭,皮膚則是變成了如同樹一般的表皮。


    片刻過後,一個半透明的魂體飄出了和江心月等高的樹木。


    “你騙我,你竟然敢騙我!”


    伴隨著憤怒的聲音是佛像的眼睛碎裂。


    江心月立於佛像的頭頂。


    雙臂抱於胸前。


    嘴角扯出了一點冷笑。


    “你真當我傻嗎?”


    江心月看著魂體的憤怒。


    木式三:孢體。


    吐露出的孢子能複刻出有生命或無生命的物體。


    且無二致,難以發現兩者的差別。


    看。


    就連這般狡猾到要奪舍她的魂體都沒有發現。


    這個靈感還是來自那位放浪形骸的九月鑄劍者,他百無聊賴之際,在九月的劍身上劃出了近乎神奇的劍氣,擬出了一柄一模一樣的九月。


    當然,其間是以孢子為載體的。


    因為孢子繁殖極快,且不易發現。


    “賤人,能被我選中,是你的榮幸!”


    被江心月發現了意圖的魂體也不裝了。


    明明是好聽清越的聲音,卻露出了原本的扭曲和瘋狂。


    “不裝了?”


    “嗬,反正你會都會死在我的手下。如果你自願讓我奪舍,我就留你的神魂,不讓你的神魂徹底消失!”


    “那我還得感謝你?一個不知道活了多久的男人,竟然想要奪舍一個小姑娘的肉身,真是好不要臉!”


    “膚淺的賤人,你的肉身不過是為了讓我能從這裏出去,要是有更好的選擇,你以為我願意屈身在你的肉身嘛!”


    江心月一邊嘴上跟他說著,一邊飛快地製著孢體。


    “……跟你浪費了太多口舌,算了,就當做是你的臨終遺言了。”


    男人不再說話。


    江心月的手指一動。


    在心裏的不安到達臨界點的時候,率先發動了攻擊。


    上百個“江心月”同時使出了冰針。


    冰針如同雨落而下。


    有些落在了地上, 大部分則是被魂體輕飄飄地擋下了。


    “就這?”


    話音落下。


    所有的孢體在同一時間,爆裂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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