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見,妖桃。”


    男子的語氣像是三月柔軟的春雨,潤物而細無聲。


    他的臉上,詭異地纏繞著一圈又一圈的白色布帛,隻露出鼻子下麵一張朱紅色的口還有白到毫無人色的肌膚。


    如濃墨的長發順滑地垂落而下。


    身上的長袍是最常見的白色,遮蓋住了他的腳和手。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


    江心月就感覺到了如高山一般的壓迫感。


    還有……無處不在的惡意。


    “你不該出來的,是她把你放出來的嗎?”


    惡輕鬆地說著。


    仿佛把妖桃關在深淵劍塚裏,還用活人獻祭供養血陣這樣的方式,足足壓製了妖桃三百年的歲月的劍靈不是他。


    一股很輕很淡,但是讓江心月全身上下都在叫囂著危險。


    “廢什麽話,還不速速與我一戰!”


    江心月知道妖桃是極為容易衝動的,但是沒想到她一見惡就要打架。


    “等等。”


    惡很輕地說著。


    妖桃壓製不住全身的殺意,沒好氣地喊道:“你要幹嘛!”


    “和你同行的老前輩在我那裏做客,如果讓妖桃出手的話,我就下令殺了他哦——”


    惡輕描淡寫道。


    江心月的拳頭一瞬間握緊。


    現在。


    她可以很肯定的是,惡的確不是妖桃的對手。


    但是……


    “他在說什麽啊, 姐姐讓我殺了他!”


    不明所以的妖桃還要繼續動手。


    江心月感覺身邊的速度流動都慢了下來。


    麵前的惡甚至還勾起了嘴角。


    渾身散發出來的篤定。


    已經讓江心月十分確信陸前輩就在他的手中。


    唿吸、血液……乃至一滴汗水從江心月的額頭滑下。


    江心月腰間,還掛著一塊玉質的陸家特質令牌。


    入手,還是微涼的溫度。


    她定定神。


    “妖桃,住手。”


    “可是……”


    妖桃很不甘心地看著惡。


    “我知你和他之間的恩怨不是輕易能化解的,我求你,給我點時間。”江心月說著。


    給她點時間。


    從惡的手中救下陸前輩。


    不得不說,從欺騙妖桃這件事就可以看出惡是個擅長謀略的劍靈。


    和其他更為單純,如同白紙一樣的劍靈不同。


    惡,跟他的名字一樣。


    也許。


    生來就被染上了黑色。


    “這樣就好了,大家都能坐下來談一談。”惡側過身,“來,去我那裏坐坐?”


    妖桃的心情很不好,不想跟江心月說話,但還是遠遠地跟在她的身後。


    惡盤踞在很尋常的一處山頭。


    江心月跟在他的身後,看見了全貌。


    這裏是大部分劫匪的落腳地,當他們看見惡的時候,都恭敬地低下了頭。


    原本吵吵鬧鬧的營地立馬變得鴉雀無聲。


    江心月還在人群中看見了很多之前就曾聽說過的劍修。


    沒想到如今一個個都……


    “啊啊啊,我要殺了她!”


    正當他們踏入最華麗的一處建築時,和嘉城長得一模一樣的嘉越忽然出現。


    他雙眼死死地盯著江心月。


    要不是有其他人攔下,他應該是恨不得過來,亂劍把她砍成幾段的。


    “賤人,你還我弟弟,啊啊啊——”


    果然是為了嘉城。


    江心月的眼睛沒有絲毫的害怕與退縮,像是對待空氣一般,從嘉越的身邊經過,隨著惡進入了屋內。


    眼前的布置是江心月沒有意料到的文氣雅致。


    連細小的掛飾都有一種聞人惟的氣質。


    “隨便坐。”


    惡坐上了主座,招唿著江心月。


    他甚至還準備了茶水,可江心月沒有動。


    “陸前輩呢?”


    惡輕抿了一口茶水,水漬將唇瓣染得更紅了,仿佛剛飲完血。


    他沒有迴答江心月的話,隻是對著她身邊的妖桃說,“躲貓貓是你贏了。”


    “哼,當然是我贏了。”


    江心月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神情。


    都到了這種時候,竟然還有心情糾結躲貓貓的輸贏嗎?


    “惡,劍仙山的深淵是你弄出來的嗎?”


    “是。”


    沒想到他毫不猶豫地迴答了。


    “為什麽?”


    “妖桃,我們是劍靈。”


    惡突然說道,


    “你就不覺得我們和人,和修士,是完全不能相處在一起的嗎?”


    “……”


    惡笑了笑,繼續道:


    “劍仙山原本就是我們劍靈自己的家園,就是因為被修士發現了,發現了深淵劍塚,才打破了我們原本平靜的生活。”


    於是,在惡的嘴裏,江心月看到了劍仙山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劍仙山。


    是天然孕育劍靈的地方,最先誕生的,是三柄仙劍。


    牧舟,妖桃,還有惡。


    牧舟作為第一個誕生的仙劍,性格沉穩,為人寬厚,還心細如發,很好地照顧了以後誕生的每一個劍靈。


    “劍,劍靈,還有用劍的,三者缺一不可。”


    牧舟坐在深淵,用醇厚的嗓音對每一個幼小的劍靈說,


    “不過,當你們發現了自己喜歡的用劍者後,不要急著契約,先看看他們在試煉中的表現。”


    是牧舟設置的三個試煉場地,他思考得很是周率,怕劍靈們受到欺騙。


    平靜的日子,是被第一個踏足劍仙山的修士改變的。


    他很強。


    一個人通過了所有的試煉。


    牧舟出現,想要成為那人的劍靈。


    “你別說了!”


    妖桃突兀地打斷了惡說話。


    但是後者對著江心月的方向,她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注視。


    惡說,“就是那個人吸收了牧舟所有的力量,讓劍仙山最強的劍靈隕落!”


    “人,修士……就是這個世上心思最為惡毒,好在……我找到了複活牧舟的方法。”


    江心月蹙著眉。


    “什麽,你說的是真的嗎?”


    妖桃看上去比惡還要激動,直接拍桌而起。


    “當然是真的,妖桃,你我都是一樣的,沒必要騙你……”


    惡的話音一轉。


    他說,“如今,複活牧舟最為關鍵的因素出現了。”


    “什麽?”妖桃問。


    惡的手指向了江心月。


    “她有一顆無上劍心,有了這顆無上劍心,牧舟就能複活了。”


    妖桃沉默了。


    她的臉色很是糾結。


    江心月大概知道牧舟對於這些在劍仙山的劍靈的重要性。


    若是妖桃和惡一樣對自己下手,也是情有可原。


    “不……”


    妖桃開口,


    “我不能這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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