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門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上麵貼著被雨水衝刷掉色的囍字,門一被推開,字便掉落下來。


    “這裏是還有人住嗎?”


    林潼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


    裏麵的布置卻出乎意料的溫馨——


    鋪被整潔的木床。


    灶頭還在燃燒的一壺熱水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簡陋的書桌上還有散落的書信。


    青姝第一時間去看了書桌上的書信,越看越是眉頭緊鎖。


    “人比桃花嬌,雲天若是能和你長久相伴,此生無憾。”


    她不自覺地念出了書信上的內容。


    江心月三人則是探查周圍。


    就在他們認真查看的時候,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同一時間,江心月的眉心熱得發燙。


    來了。


    *


    江逾青走到半山腰,已經在心裏暗暗後悔為什麽要來,小腿肚因為過長的路程抽痛起來。


    “師父,我走不動了……”


    她半蹲下來,捶打著小腿肚,語氣嬌嗔。


    同行的陶華和金逸在彼此的眼睛裏看到“麻了”。


    “原地休整。”


    青玉二話不說,立馬給了江逾青休息的時間,還拿出一壺靈水,


    “你的修為不夠,用靈水好好補充下體力,半炷香後我們繼續。”


    這到底是出來遊玩,還是做乙級任務呢?


    霧氣漸濃,有一縷即將碰到江逾青時,被她嫌棄地躲開了,“師父,山上怎麽突然起霧啦?”


    “不要碰這些,有危險。”青玉隻是用神識掃了一下,便感覺到了其中的怨氣。


    他們同樣走上了唯一的那條路,見到了草屋。


    青玉對三人說,“我先進去看看,你們在這裏等著。”


    就在青玉進去的瞬間,一個紅色的人影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江逾青的身邊。


    陶華轉身,就看見一張慘白的臉貼在江逾青的後腦勺,他顫顫巍巍地舉起手,指向了那裏。


    “有,有有……”


    “有啥啊,話都不會說了?”


    金逸往陶華所指的方向看去,整個人被點了穴似的。


    江逾青發現了兩人的異樣,同時後脖子那裏吹來了一陣刺骨的寒風,一口靈水卡在嗓子裏劇烈地咳嗽起來。


    她唿吸急促,眼睛瞪得溜圓,慢慢轉動著往後看去——


    “啊啊啊!”


    刺破天際的尖叫驚動了附近的山鳥,撲棱棱都飛走了。


    這是一張放在修士界都不會醜的臉,何況在俗世,當然前提是忽略不正常的慘白和黑洞洞的眼眶。


    “北雁,是你來找我了嗎?”


    女人的嗓音細長,陰柔又詭異。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江逾青的全身,她抖得像個篩子。


    “逾青!”


    青玉的聲音震散了迷霧,一劍劈在了女人的手上,斷手飛出,女人發出了痛苦的長叫。


    “北雁,你居然傷我,為了那個女人,你傷害我……”


    黑色的霧氣纏繞上了女人的斷手,黑洞洞的眼眶裏流下了兩行血淚。


    陶華和金逸兩人不知如何是好,青玉真君,好像把女人激怒了……


    *


    另一邊,江心月看著突然出現的山鬼,心中並無多大的害怕。


    “鬼鬼鬼,有鬼啊!”林潼縮在了她的身後,一眼都不敢多看。


    可能人天生對鬼都有一種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江心月安撫著林潼,思緒萬千。


    山鬼和上一世她所見到的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現在的他還沒有吸收太多的怨氣,能維持住原型。


    結果剛這麽想完,女人的外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皮膚一層層脫落下來,身形暴漲。


    “怎麽迴事!”青姝驚訝道。


    江心月已經捏碎了防禦符籙,“掌事,可能有人激怒了他……”


    “北雁,我的北雁!”


    女人的嘴裏一直在喊著一個名字,不引起他們的注意都不行。


    “你們快過來!”


    江心月和林潼離山鬼最近,青姝擔憂之下,急忙喊道。


    沒想到暴怒後的山鬼速度更快,一下子瞬移到了林潼的身邊,張開血盆大口左聞一下,右聞一下的,把林潼嚇得腿都軟了。


    青姝原本想要動手的動作停住了,她的臉上布滿了擔憂與害怕。


    “不,你不是北雁,你們都騙我,騙我……我好疼,疼!!”


    山鬼的情緒徹底失控,就在尖銳的長甲要刺破林潼的腦袋時,江心月一把拽住僵住的林潼,和她調換了位置!


    江心月在長甲要戳到她眼睛的時候,輕聲呢喃了一句,“我知道你的北雁在哪裏。”


    就在所有人的心提到嗓子眼裏的時候,山鬼的動作停了下來。


    接著, 江心月的身影跟著山鬼消失在了濃霧之中。


    眼前的景象倏忽一變,耳邊是行人喧鬧的聲音。


    半泊街,江心月認識這裏。


    她的身邊,是山鬼。


    “你說,知道我的北雁在哪裏?”


    他的聲音陰惻惻,就算身處盛夏都能感受到無盡的寒冷。


    江心月絲毫沒有害怕,眼底還有同情,“跟我來。”


    繞過長街小巷,兩人在半泊街最邊上找到了一間又小又破的屋子。風一吹過,屋子就發出了老舊的聲響。


    “你……真的帶我找到北雁了?”


    山鬼聲音顫抖不已,恐怖的麵容盡數褪去,恢複了他生前的正常樣子。


    這時,一個孩童推開門走了出來,手上還搖著撥浪鼓,笑聲不絕。


    “你是……北雁的孩子?”


    “姐姐,你好漂亮!”小孩子烏黑撲閃的大眼睛,一點也不怕生地看著山鬼。


    “他都有孩子了……”


    江心月看到他手上的指甲暴漲,黑色的血流經血管,慘白的皮膚上看上去十分可怖。


    “你認識我爹爹?”


    小孩兒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降臨,江心月隨時準備上去保護孩子。


    又一個人走出了屋子,這次是個婦人。


    “北雲,你在跟誰說話呀?”


    婦人抬起頭,在見到山鬼的瞬間。


    震驚,隨之而來的是害怕,夾雜著愧疚。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碧雲天。”


    “賤人!”


    這下碧雲天,也就是山鬼,再次失控。


    江心月歎了口氣,拔出九月,攔到了孩子和婦人的麵前。


    “連你也要擋著我嗎?”


    “為什麽不和她好好聊聊,當年的事。”


    “當年!當年要不是她勾引了北雁,我們怎麽會分開!”碧雲天嘶吼著,濃黑的霧氣即將要碰到婦人和孩子。


    “我沒有勾引北雁,其實他有苦衷……”


    婦人的一句話,讓碧雲天怔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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