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天色微明。


    嗖嗖嗖——


    遠方竹林傳來舞劍的聲音,透過竹林間隙,穆青瞥見一位身著青衣,手提黑劍的少年。


    他或平劍向前直刺,或立劍由上向下為劈,或平劍向右橫出,一柄劍,舞起了片片秋風,劍刃所過之處,黑光乍起,矯若遊龍。


    讓穆青震驚不已的是,僅數日的功夫,陳文清竟然可以將劍舞得虎嘯生風,氣勢非凡,尤其是一身青衣,手提長劍的樣子,竟然頗有些大家風範,不似一個初學者。


    不過,有如此神效,還是要多虧了桑啟。


    他就是練劍的,似乎盜天宗每一任傳人都是練劍的,桑啟也不例外。


    雖然,在桑啟的記憶中沒有留下劍訣的一招半式,但是這副身體說白了還是桑啟的,當提起劍的那一刻起,仿佛喚醒了這副身體的肌肉記憶,刺劍、劈劍、掛劍、撩劍、雲劍、架劍、點劍、崩劍、截劍、穿劍、斬劍,陳文清一招一式愈發嫻熟,渾然不像一位剛練劍的新手。


    陳文清看到穆青過來了,他隨手挽了個劍花,以腕為軸立劍在臂兩側,興奮地說道:“怎麽樣,我這劍術還不錯吧!”


    看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穆青很想打擊他,但是又找不到理由,隻能平靜地說道:“還行。”


    陳文清有些不服氣,右手抱劍於胸前說道:“要不要試兩招?”


    穆青雖然很想教訓他一番,但是想到關內侯的安排,她沉聲說道:“來不及了,一會你和我一起走。”


    “去哪裏?”


    “去陽城。”


    “去那幹什麽?”


    “找人。”


    陳文清滿臉愕然,找人?


    還是去陽城?


    有沒有搞錯啊!


    現在誰不知道陽城充滿了詭異,血色光柱,天降異雪,可能還藏匿著襲城亂黨,傻子都知道那是一個去了有可能迴不來的地方。


    陳文清思來想去還是認為跟著蕭關十萬大軍要安全些,畢竟還有一位八品撼龍境的關內侯,這大腿抱起來不香嗎?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拒絕穆青,他昂首挺胸,神情激昂地說道:“我輩男兒,當精忠報國,戰場才是我等有誌青年的歸宿,有道是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滅白狄、林胡、襜襤才是我等的畢生追求。”


    隨後,陳文清背負長劍,腳步輕移,向大營方向走去,一麵疾走,一麵神情堅定朗聲喊道:“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噌——


    “站住!”


    陳文清慢慢地將腳縮了迴來,隨即轉身走穆青,口中打著哈哈說道:“收起,收起,這刀總是拔出來要生鏽的,收起,收起!”


    “走吧!”


    “我想和阿福告個別。”


    “走。”


    “我好像忘記帶個什麽東西了。”


    “走。”


    “我還沒吃——哎呦——疼——輕點——”


    ……


    修竹挼藍,梅山聳翠。


    一陣如雷的馬蹄聲從身後傳來。


    “大大——大哥,來——來——來活了!”一臉麻子,身材高瘦的黃臉漢子焦急地說道:“大——大——大哥,別——別——別睡了!來——來活了!”


    啪——


    一個五短三粗的黑臉漢子猛地起身,一巴掌打在他的肚皮上,氣憤地說道:“不——不——不早說,人——人——人在哪呢?”


    “這——這——這邊。”滿臉麻子的黃臉漢子連忙提醒道:“來——來了!”


    一人一馬,陳文清和穆青二人沿官道而行。


    “前麵有人。”


    籲——


    籲——


    兩人緊提韁繩,馬蹄噠噠地走了過去。


    陳文清定睛望去,眼前這兩位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一他黑色的緊口褲子,腳上穿了雙破舊的黑布鞋,腰間係著皮鞭,手持一柄青銅板斧。


    他目光逐漸興奮,這是碰到打劫的了?


    滿臉麻子的黃臉漢子看到來人後,嘿嘿地笑著,心想這是遇到“小肥羊”了,看他們不過十五六的樣子,一位身著青衣背負長劍,一位身著淡黃色曲裾深衣。


    謔——還是這個美人胚子。


    他們二人興奮極了,黃臉漢子皮鞭一抖,大聲喊道:“此——此樹——是我——是我——是我栽,此——此——此路是我開,要——要——要——”


    陳文清登時愣住了,心想還真是碰到打劫的了,這台詞都一模一樣,隨後他沒等黃臉漢子說完,搶聲說道:“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黃臉漢子一聽,小眼睛眨巴眨巴的,顯然也是愣住了,他用手拍了拍黑臉漢子的頭,興奮地說道:“大——大——大哥,碰——碰——碰到同行了!”


    黑臉漢子沒好氣的踹了他一腳,憤怒地說道:“蠢——蠢——蠢貨,他——他——他們,有——有——咱們——這麽——聰明嗎?”


    黑臉漢子說完,板斧一橫,大聲喊道:“此——此樹——是我——是我——是我栽,此——此——此路是我開,給——給——給錢!”


    “給你妹!”陳文清大喊一聲,跳下馬背,一腳踹向黑臉漢子。


    黑臉漢子小眼一瞪,沒想到這個小白臉竟然還是個狠角色,行事如此果斷,倉促之下他斧背一橫,在擋住攻勢的同時,屈膝躍起猛地砍向陳文清的腦袋。


    底盤低就是穩啊!


    陳文清絲毫不慌,右手握住劍柄,向下壓到與肩平,右手向前一拔,隕星劍高過頭,橫向一架,噌的一聲板斧應聲彈了迴去。


    黑臉漢子怪笑一聲,啐罵道:“小——小——白臉,還——挺——挺厲害。”隨即踢了旁邊的黃臉漢子一腳:“別——別看到了,一起——上!”


    穆青坐在馬背上,絲毫沒有擔憂,她看出了這兩位隻是二品強筋境,心想有自己在一旁策應,應該不會對陳文清產生什麽致命的危險,她也想看看陳文清在實戰中的身手。


    陳文清沒有任何動作,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但是他們二人卻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壓迫力,這種壓迫力讓他們非常不舒服。


    雖然打劫也碰到過硬茬,但是從未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感受到壓迫力。


    武道講究根骨,必須循序漸進,哪怕十幾歲的孩子亦不能直接修煉武道,必須過了十五歲根骨大成,舉行了束發禮後方可習武。


    所以,在他們二人眼裏,陳文清和穆青無非就是兩個“孩子”,又能強到哪裏去呢?


    想到此處,他們二人對視一眼,心頭發狠,一人提鞭,一人持斧,猛衝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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