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清強忍著劇痛,脫去青衣,露出勻稱而又帶有力量的胸肌,快速地摘下十幾枚果實,將包裹著八月果的衣物扔到樹下。


    伴隨著一聲“噗”的落地聲,陳文清發出了“額…額…...”的嘶吼。


    一根藤蔓不知何時伸向了陳文清的背後,仿佛毒蛇般纏在了他的脖頸,來不及反應的陳文清轉瞬間被吊在了半空中。


    藤蔓不停的收縮,陳文清迅速地收起下巴,用力地抵在藤蔓上,防止被完全勒住導致窒息。下一秒他雙手用力地向後伸,在嚐試了三次後一把抓住了藤蔓,脖頸上傳來的刺痛告訴他絕不能鬆手。


    此時,整個樹冠的藤蔓發出了“沙…沙…沙…”的摩擦聲,仿佛是惡魔似的嘲笑,一根又一根藤蔓猶如毒蛇般緩緩地伸向陳文清,似乎要將他和古樹一樣箍住。


    昏暗的密林,散發著詭異的氣息,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感覺,那感覺讓人窒息。


    陳文清用力地抓緊藤蔓,向上拉著身體,指甲因為用力過度翻了起來,一股股鮮血湧了出來。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整張臉因為憋氣漸漸變成紫紅色。抵住藤蔓的下巴不斷有口水流過,喉嚨因為擠壓發出一聲不倒一聲的嘶吼聲,充滿了不甘。


    一根、二根、三根……


    又一根藤蔓伸向了陳文清。他瘋狂地扭動著身子,在半空中來迴擺動,看準時機一腳猛地蹬在枝幹上。


    “哢嚓”一聲,枝幹應聲斷裂,陳文清順勢而上,落在了斜上方的一根樹杈上。得以喘息的陳文清雙手奮力地扯下脖頸上的藤蔓。身體有些微微顫抖,胸口快速地起伏著,貪婪地大口唿吸,滿眼震驚的陳文清終於看清楚了古樹的變化。


    一根根藤蔓漸漸地從古樹上散開,它們興奮地抖動著,延伸著,如同毒蛇般吞吐著信子,饑渴地尋找著獵物。


    伴隨著藤蔓的散開,古樹大部分軀幹暴露出來,大塊大塊地樹皮掉落,露出了裏麵一個又一個手腕大小的洞。


    原來那些詭異能夠移動的藤蔓,都是從那些樹洞裏伸出來的。


    樹長藤不長,這棵樹就會給其他藤繞上,藤長樹不長,這個藤就會繞到其他樹上去,樹與藤之間維係著微妙的關係,這是自然法則。


    但是,“八月瓜”好像並不是這樣。


    它仿佛是會施展“緊箍咒”一般,死死勒住古樹,附生根死死地紮進土裏,和古樹爭奪著養料和水分,甚至已經有部分根直接紮進了古樹的樹幹上,貪婪地索取著。


    陳文清一邊向下爬著,一邊大腦飛快運轉分析著眼前的一切,輾轉挪移間躲過一次又一次藤蔓的纏繞。


    就當他離地麵隻有不到三丈的時候,突然一根手臂粗細的藤蔓從古樹下方竄出,速度是方才的數倍。陳文清依靠強大的感知力注意到它快速地纏繞上來,但是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下一秒它如蟒蛇般纏在陳文清的身上。


    四周的藤蔓在這一刻也安靜了下來,每根藤蔓垂首點頭,仿佛在向它們的王跪拜。


    隨後猶如在血池中浸泡過一樣的暗紅色藤蔓,它們相互纏繞,彼此摩擦,似乎在愉悅地歡唿,貪婪地一層層、一圈圈地箍住他的身體,露出無盡的貪婪和詭異。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凝結,每一分,每一秒都無比漫長。


    藤蔓越箍越緊,眼前漸漸發黑,四周變得漫無邊際,一絲絲陰冷的氣息貪婪地鑽進他的身體,冰凍他的血液,凝結他的唿吸,拉住藤蔓的手似乎已經沒有了力氣,讓他整個人陷入無盡的黑暗中,心髒慢慢窒息無力……


    陡然間,入目的是一陣刺目的燈光,燈光下是陳文清鮮血淋漓的身體,左腿因為撞擊形成一種怪異的扭曲。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了醫生和護士的對話。


    “患者顱腦損傷,顱內血腫,多發肋骨骨折,急需手術,聯係到家屬了嗎?”


    “還沒有,患者父母離異,互相推諉,都掛了電話。”


    陳文清生在一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家庭,父母在他三歲那年離異,年幼的他就嚐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


    有一次僅僅隻是因為夾了盤子裏的一塊肉,就被繼父一頓毒打,這樣的生活他一過就是十年,身上舊傷添新傷,一道道血淋淋的傷痕仿佛在訴說著昔日的慘痛遭遇。


    終於他在十三歲那年離開了,離開了這個讓他痛恨一生的地方。


    一路乞討流浪來到了海州,還好被福利院收留。在這裏上了學,甚至考上了大學。但是,畢業後的陳文清找工作處處碰壁,不斷的跑各種招聘會,在網上投簡曆,卻都石沉大海。最終找到一份培訓類的工作,上不上下不下一幹就是三年。


    之後陳文清幹過銷售、跑過保險、學過按摩、開過滴滴、做過廚師、擰過螺絲,與朋友合夥投資做農家樂。但是因交友不慎被騙,血本無歸,還欠了五十萬的外債。經曆了一段時間的消沉和落魄之後,他決定要先生存下來,於是選擇了當一名外賣騎手,住在每個月850元的合租屋裏,渾渾噩噩的活著。


    他選擇了躺平。


    每天刷著差不多的視頻,時而跟著哈哈大笑,時而感動得傷心流淚,時而憤憤不平,過著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生活,有時候陳文清看看手機裏的通訊錄,打開聊天軟件看著曾經一起勾肩搭背的好兄弟,竟如同陌生人一般,一時之間找不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仿佛自己被這個世界遺忘了。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脈注射。”


    “腎上腺素一毫克靜推完畢。”


    “患者室顫,準備除顫!”


    除顫第一次。


    “同步電轉複200焦,充電完畢。”


    “嘭…嘭…嘭……”持續按壓。


    除顫第二次、第三次……


    “滴——”的一聲。


    生命體征儀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長鳴。


    一臉紫紅色的陳文清終於蘇醒過來了,布滿血絲的雙眼顯露出前所未有的堅定。


    他想活下去,為了現在的家人,為了爹、娘、文蕊,他一定要活下去,有些鬆開的手再次緊緊地拉住藤蔓,整個身體用力地向上挺著。


    “我不能死!”


    “怎麽辦?怎麽辦?”


    “我還不能死,到底該怎麽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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