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儲不可置信的抓著繩子, 承受了一頓劈頭蓋臉的責罵, “出去聚餐了。”秦儲艱澀的吐出說出這句, 血腥味從嗓子裏返上來。秦瀾躲閃著,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你就待在這吧。”秦儲感覺眼前都是白點, 視線都集中不了, 粗糲的繩子鎖著脖子, 唿吸有點困難, “你……這是做什麽?”“不可以拿刀!”秦瀾麵容扭曲, 聲音驟然提高,“知道了嗎?!!”秦儲扯了下唇, 沒說話。秦瀾見他這副拒不配合的模樣,怒從心起, “那你就待在這!”秦儲感覺唿吸都是燙的,可能是發燒了,他渾渾噩噩在椅子上坐下了,秦瀾將繩子栓在桌子腿上,可活動的範圍狹小,秦儲沒有力氣與她爭辯,雙手交疊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天氣晦暗難明,秦儲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魂都像飄起來了,沒有實感,骨頭都是疼的,衣服黏在皮膚上。“……醒醒!”聲音由虛變實,然後逐漸變得清晰,一點一點灌進秦儲耳朵裏。“直接拖走吧,這麽燙!”秦儲睜開了眼睛,眼簾裏猝不及防的撞入一隻蘑菇,臉色臭得像誰掘了他家祖墳,下一刻那張臉就在他眼前放大,聲音顯得有點柔軟,“你發燒了,我帶你去醫院。”“蘑菇。”輕飄飄的魂落到地上,秦儲眼前恍惚,“你這是私闖民宅。”“私闖民宅?!我再不來你就私闖閻王爺的宅了!”林白舴語氣譏諷,細聽還能聽到細細的顫,然後伸手過來拽他的胳膊,指揮身後的大漢來扶他。說話還是這麽不客氣。看來不是夢,秦儲想笑,空氣一吸進去,就咳個半死。林白舴在一旁繃著臉,“車還沒來?”李管家擦了擦額角的冷汗,不敢搭腔。“都轉過去!”喜怒無常的大少爺發話。眾人默默轉過身,林白舴伸手就扒秦儲的衣服。秦儲嚇了一跳,捂住了,“這樣可不好。”“凍死你。”盛怒之下的林白舴一向口無遮攔,這次說完就後悔了。秦儲倒沒在意,這種話從小聽到大,見林白舴臭著臉還笑著去逗他,“怎麽?不高興?”話音還沒落,手裏就被塞了個熱水袋,身上圍上了厚厚的羊絨衫。“我在發燒。”秦儲喝了口林白舴給的梨子水,提醒他。林白舴嗯了一聲,讓他們都轉過來,然後背著秦儲出去了。“不要背。”秦儲說。林白舴充耳不聞,很輕鬆的將秦儲背起來了。原來這麽輕,像隻有副骨架。秦儲渾身都燙得出奇,像塊炭一樣直直燒到林白舴心裏,林白舴速度快得像有野狗在後麵追。都這樣了,秦儲還有心思笑,將下巴抵在他肩膀上,“蘑菇。”林白舴麵無表情的狠狠的在那個繩子上踩了兩腳,語氣軟和的安慰他,“怎麽了?不舒服嗎?醫生很快就來了。”“……你把劉海剪了吧。”眼睛都睜不開的秦儲輕聲說,“好醜。”李管家被這話嚇了一跳,可任性叛逆的大少爺隻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句,“你能不能閉嘴。”破敗潮濕的小巷忽的駛出去幾輛豪車,車身泛著光和這裏格格不入。秦儲得到了最舒適的待遇,蘑菇少爺待在他的床邊,冷著臉和醫生護士說話。身上蓋著棉被,床邊倒著熱水,暖烘烘的,從沒有過的體驗,秦儲眨了眨眼。“小林總,燒退了,隻是他血糖偏低,又受凍了太久,之後要好好養……”醫生說。林白舴臭著臉點頭。“手上的凍瘡和傷都要按時抹。”林白舴依舊臭著臉點頭。醫生摸不準這位剛給他們醫院捐了兩套醫療設備的大金主在想什麽,很機靈的哎喲一聲,說,“病人醒了。”林白舴立刻扭頭,臉色依舊很臭,隻是眼睛變得亮晶晶的。不過秦儲也看不到,因為被厚厚的劉海擋著了,“蘑菇。”“吃飯嗎?”林白舴問。李管家很快推著車來了,上麵各種湯湯水水一應俱全,“不知道您喜歡吃什麽,就都做了點,隻是醫生叮囑,暫時不能吃刺激性的。”秦儲是第一次知道粥是能做出這麽多花樣的。“都不喜歡?”林白舴皺眉。“蘑菇。”秦儲說,“我想出院。”?!李管家覺得荒謬,“先生,醫生說了,您還沒好全,這樣出去說不定會加重病情,況且……況且點滴還沒打完。”秦儲抿了抿唇,腦海裏那些迴憶如魘一樣湧上來,他勾了下蒼白的唇,“那就算了吧。”“嬌氣。”林白舴冷冷道,然後扭頭對李管家說,“去給他辦出院。叫付醫生去雋水。”一眾人圍著秦儲忙上忙下,秦儲感到不好意思,“我一個人也可以的。”林白舴冷哼一聲,伸手扶他,還將拉鏈拉到最上麵,“走不走?”秦儲抿抿唇,依舊覺得不好意思,不說話。下一秒就被林白舴架走了,大少爺兇得要死,“想走就走。”秦儲闔上滾燙的眼,“……哦。”昏昏沉沉的,秦儲竟然又在陌生的環境裏睡了一覺。睜開眼的時候,醫生坐在旁邊,林白舴皺著眉在燈光下寫作業。“吃飯嗎?”林白舴身上像裝了感應器,視線立刻釘在秦儲身上。還沒等秦儲迴答,林白舴就叫李管家,李管家又立刻推著小餐車來了。“下次別做這麽多,浪費了。”秦儲輕聲說。“我不知道你愛吃什麽。”林白舴理不直氣也壯。“都可以的。”秦儲說,“我不挑食。”林白舴哼了一聲,很拽,“哦。”秦儲不知道他哪來那麽多氣,哼哼哼個不停,像個漏氣的氣球,秦儲笑了一下,“我什麽時候迴去呢?蘑菇。”林白舴抬起頭,像匹兇狠的狼崽子,“去哪?”李管家不敢說話了,杵在一旁,隻當自己不存在。秦儲卻一點不怵,迎著林白舴如箭一樣的目光,實話實說,“迴井水巷。”“不準迴。”林白舴臭著臉,“她都要把你關起來了,你還迴去!”秦儲想起那條繩子,咻的失聲,身體感受到溫暖之後,那些無法承受暫時遺忘的記憶又湧上腦海。“不準迴去。”林白舴冷著一張臉說,然後把一碗青菜蝦仁粥擺在秦儲麵前,“喝粥。”之後不管秦儲怎麽說,林白舴全當聽不見。說到最後,林白舴語氣冷冷,“你吵到我寫作業了。”於是秦儲不說話了,安靜喝粥,手上被抹了一層藥,凍瘡也被妥善處理過了。“她被送到醫院去了。”林白舴說。秦儲抬眼。“我覺得她有精神病。”林白舴神色糾結,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在罵她。”李管家趕快解釋,“那位女士應該是受刺激了,目前在中心精神醫院接受治療。”“她就是有精神病才拴著你的。”林白舴語氣不爽,“你別迴去。”“……”李管家操心的做個翻譯家,“費用小少爺都結過了,小少爺的意思是,經曆這些不是您的錯……謝謝您帶小少爺迴來。”秦儲抿了抿唇。“您就安心住下吧。”李管家說,“小少爺之前為了找您,一天都不消停,您要走了,小少爺茶飯不思寢食難安,還不知道是個什麽光景……”“閉嘴!”林白舴惱羞成怒,打斷他。李管家像看救星一樣看秦儲。秦儲點了下頭說,“謝謝。”至少養好身體吧,不然這顆蘑菇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第二天,還在夢裏的秦儲聽到哐當幾聲,忽的驚醒,他很快推門出去,就看到一身西裝的高大男子站在林白舴麵前。林白舴沒個好臉色,壓低聲音,對那個人說,“小點聲,他還在睡覺。”林曜成眉毛像山峰一樣緊緊皺著,“誰?”“秦儲。”林白舴迴答,“你先出去。”林曜成不可置信,“你帶了個人迴來?!”“你先出去!”林白舴麵不改色。“什麽你你你的。”林曜成說,“你怎麽跟你父親說話的。”聽到這句,秦儲想把那西裝男扭出去的腳頓住。於是林白舴敷衍道,“他在睡覺,請您出去好嗎?”林曜成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見場麵一發不可收拾,秦儲隻好露出臉來,打了個招唿,“林總您好,蘑……小林總早上好。”林白舴皺著眉,不高興,“是不是他把你吵醒了?”秦儲立刻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