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兩個字,仿佛用盡了墨某全身的力氣,癱坐到了身後的床上,暗想:“唉,管他來日不來日,今日不救恐怕真的要被剁成了“八麵”了,帶著那般麵目就算成了孤魂野鬼必然也是極醜的。”扭了扭身子,慢吞吞的從懷裏掏出了一個古香古色的盒子來,材質非金非木,遠遠看上去便有一種很溫潤的感覺,那盒子掏出來時也就巴掌那麽大,可經過墨某七鋪八展的,竟然攤開來比長寬都有半人多高的桌麵都還要寬上一分,著實是個神奇的物事。


    不過陸星柳現在本就心急如焚,可沒工夫欣賞墨某魔術似的手法,大喊一聲:“你給我快點!”


    “咳咳,還請..還請陸姑娘出去迴避一下。”墨某說到


    “你做你的便是,又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了?要是因為你這慢吞吞的手法耽擱了什麽,我定要第一時間把你的肥手給剁了。”陸星柳沒好氣的說到


    “是是是..我快些就是”感受到陸星柳的強勢,墨某絲毫不敢耽擱,饒是他能算天斷地,也猜不到眼前突然間便性情大變的少女,若被惹惱了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你.你幹什麽!”看到墨某正要繼續去解他的貼身短褲時,陸星柳問到。


    “鐵兄弟毒已遍布全身,我自然要先剝光了他,才好醫治啊。”墨某說到。


    陸星柳心想:“雖說自這墨姓胖子答應醫治,手法倒也算是嫻熟,鐵風中毒已深,說的脫下衣服倒也是沒錯。但是正常大夫醫治,這一步多稱作“褪去衣物”亦或以“脫下衣褲”含蓄的講出來,像他這樣直接以“剝光”相稱,聽起來實在別扭,但和他那一臉猥瑣的麵相倒也是相稱了。”想到這裏,陸星柳臉頰一紅,慌忙轉過了身去。


    褪下了鐵風的全部衣物,墨某嘟囔了一句:“嘖嘖嘖,兄弟好資本啊。”然後靈活的從匣子的某處掏出了數十枚銀針,在身邊燭火上微微一烤,便左右開弓使出一套極為炫目的手法,對著鐵風身上各處要穴刺了上去,過不多時,鐵風就活脫的像個銀刺蝟一般,在燭光下閃閃發亮。而墨某肥胖的臉上,也起了一抹細密的汗珠,想來這一手也並不似看上去那般輕鬆。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墨某拿出了一個手套般的透明物事戴在了手上,皺著眉頭竟把自己中指和食指在火上烤了起來,過了片刻,似乎耐不住這高溫,便“嘶”的一聲將手抽了迴來。兩指對準鐵風太溪、築賓、小海、尺澤、太衝、曲池、外關幾個穴位點了下去,雖說七指本有先後,但墨某卻動作極快,一氣嗬成,看上去猶如一指點了七個位置一般。待這些都做完了,墨某馬上便癱在了一旁,舒了幾口大氣。


    而不遠處的陸星柳豎著耳朵聽了許久,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心下暗想:“莫不是這胖子怕醫不好,偷偷逃了去”微微側頭,看到一個肥碩的身影在擺弄手裏的一個透明物事,這才放下心來。


    過不多時,便見到鐵風下針之處全都滲出了青紫色的液體,帶著一股濃濃的腥味,將身下的床褥都染了大半邊,連背過身的陸星柳都捂著鼻子隱隱有些作嘔。墨某看到這般景象,暗自想到:“這小子也是命夠硬的,這種紫鯊毒號稱‘七迴首’,中了此毒七個迴頭的功夫便要喪了命,雖不知他中毒了多久,但既然能排出如此多的毒液,恐怕二三十個迴頭的功夫都不止了。”肥碩的手指輕輕敲打了幾下桌子,歎了一聲:“看來還是沒走出我的命數,唉”


    並沒有像江湖傳聞那般,中了毒總要以吐一口黑血作為解毒的標誌,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鐵風忽然間抻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後便徑直的坐了起來。


    “啊!”“啊!”“啊!”就這麽一個平常不過的動作,卻讓小小房間裏出現了三聲大叫。


    第一聲是鐵風的,完全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麽的鐵風,猛然間覺得渾身極為刺痛,不由的驚叫了一聲。


    第二聲是墨某的,百無聊賴等著鐵風“吐一口老血”的他,正把弄著手中的匣子,突然間卻見到了這不亞於詐屍的一幕,驚得他心髒都跟著狠狠的震了一下子。


    第三聲是陸星柳的,聽到鐵風的聲音少女驚喜的轉過了頭來,但她看到了什麽,為何發出一聲尖叫,卻是不可描述了。


    “嘶...哎呦,我這身上是什麽玩意,臭烘烘的!”看著一身極為惡心的液體,鐵風連忙用手擦了擦,當抬起頭看到眼前的那張大臉時,突然驚叫了一聲:“恩?!你不是那個江湖騙子麽?你怎麽在這!”


    “咳咳,哪裏有什麽江湖騙子,小弟是八麵魔童墨某,鐵兄怎地給忘了?”墨某說到


    “就是你這騙子,上次的菜錢還是我給你付的...咦?你在那邊背對著我們幹什麽呢?”後一句話,自然是對不遠處的陸星柳說的。


    “你個變態,快點洗好了身子,我在外麵等你。”聽到鐵風生龍活虎的聲音,陸星柳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了,不過當她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小臉不禁一紅,這話本就有一些歧義,此刻配合這周圍紅粉相間的氛圍,更是容易讓人想入非非。


    在一聲重重的關門聲過後,鐵風才反應過來,此刻他全身涼爽異常,原來是身上光溜溜的什麽都沒穿,怪不得陸星柳一直背著身子。折騰了這一會,鐵風漸漸的憶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對著眼前的墨某說到:“喂,胖子,真是你救的我,難不成你真是個郎中?”


    墨某對著鐵風露出了一個自以為很親切溫柔的笑容,說到:“嘿嘿,郎中說不上,略懂一些醫術。咳咳,鐵兄果然天賦秉異啊。”


    “多西....你出去!”正準備道謝的鐵風,看到了眼前胖子那極為難看的微笑,和時不時打量自己還顯露出一絲羨慕的眼神,生生了將說了一半的“謝”字咽了迴去,而後“去”字剛落,便起身一腳,將那可憐的墨某踢出了門外。


    “鐵兄的道謝方式還真特別呢...”


    過了好一陣子,三人才緩緩的從思春閣走了出來。


    “墨公子,沒想到你本事這麽大,之前小女子有些魯莽,在這給你陪個不是了。”剛出了大門,陸星柳便對著黃某笑著說到。看到鐵風恢複了,少女的心情頓時也好了許多。


    “無妨,無妨,陸姑娘看上去這麽瘦弱,竟能把鐵兄弟一路背負到這裏來,小弟甚是佩服,甚是佩服啊。”墨某說到


    陸星柳聞言,俏臉一紅,想到之前背著一個男子,幾乎轉便了洛城的大街小巷,實在有些不好意思


    聽他這麽一說,鐵風心中暗自想到:“原來是她一個人,背負著我找到了這裏,想來一路上必是吃了無數的苦頭了”於是對著陸星柳抱了抱拳認真的說到:“大恩大德,來日必報!”


    一句話音剛落,四周吹來的風有彌漫這一絲尷尬的氣息。


    陸星柳聽的一臉黑線,看眼前這注視自己的少年,也不知該迴個“壯士請起”,亦或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隻得退後兩步,假裝不認識這個奇葩的家夥。而墨某看到這般情景,也是一臉僵笑,一向油嘴滑舌的他,此刻竟也不知該如何圓了這尷尬的場麵。


    鐵風卻混不在意,見兩人不言,抬起手對著墨某問到:“墨胖子,也不知你這稱號,是“威風八麵”的“八麵”,還是“八麵玲瓏”的“八麵”呢。”聽了這個問題,陸星柳也湊過了身來,顯是這個問題也有同樣的好奇。


    墨某搖了搖頭,笑著說到:“不可說,不可說,嘿嘿”


    “切,小氣,想來定然不是什麽好詞,所以才不好意思說。”


    鐵風見這胖子動不動就“不可說、不可說”的,很是不痛快。


    而墨某也隻是不住的搖頭,裝作沒聽到一般。


    “墨胖子,我跟你打聽個地方”突然間,鐵風似想起來了什麽,對著墨某問到:“你可知道“鐵血峰”這個地方?”


    墨某聽了這個問題,將頭上下左右的緩緩轉了一周,並不答話,隻是笑著說到:“兩位,既然鐵兄弟身體也好了,小弟還有些事,便要先走一步,嘿嘿”然後如之前一般,轉身便要離去。


    “等等”這次卻未能如墨某的意,剛邁出半步,便被鐵風拉住了臂膀,而陸星柳也走過來擋住了身前,旁人看這三人的身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地主家的兒子欠了債,被人截個正著一般。


    拉住了墨某,鐵風說到:“你怎的這麽小氣,每次一問你問題你就跟逃命似的?”


    墨某看了看左右這兩位,心下暗暗的想:“今日算是越陷越深了,這可如何是好。”小眼珠子轉了幾轉,清了清嗓子,對著鐵風神神叨叨的說道:“鐵兄請看身後。”


    鐵風迴頭,隻見身後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與平時並無二致,正當疑惑,卻感覺手中受到一陣拉扯。


    “嘶...咳咳,鐵兄內力高強,小弟佩服,小弟佩服啊。”


    墨某剛才所謂的“請看身後”,正是想趁機逃跑,不想猛然一扯,竟是巋然不動,他雖算不上武功高強,但也練過幾年家傳功夫,卻不想今天先是被那發狂的陸星柳所製半點動彈不得,後是被這巨力的鐵風所製,同一般的動彈不得,接連兩次受挫,不由得暗罵:“這兩個怪胎!”


    “墨公子,他這一握啊,石頭都能給捏碎了去,你可小心點別惹著他嘍。”


    看這胖子吃癟,陸星柳微微一笑,說道。


    而鐵風也極為配合的手下重了半分,也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鐵鐵...鐵兄,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說,是吧?”


    “恩,沒錯!”


    鐵風點了點頭,痛快的答道。


    “俗話說,這滴水之恩,當湧泉以報,小弟也不求鐵兄報答什麽,但..但放我離去,不算過分吧?”


    “恩..這話說的很是有理”鐵風又點了點頭,對著一旁的陸星柳問到:“他剛才說滴水之恩,當用什麽以報來著?”


    “用拳,用拳以報”陸星柳配合的說到,說罷還咯咯的笑了兩聲。


    “恩...墨胖子,既然你如此說...”


    鐵風對著拳頭哈了兩口氣。


    墨某到了此時,豈能還看不出兩人是默契配合著訛自己來著,哭喪著臉,慌忙說道:“別,別別別...不報了,不報了..”


    說罷,長長的歎了口氣,又繼續說道:


    “我可告訴你們一些去處,但你們得答應我兩個條件。”


    “你說”鐵風說到


    “第一呢,你們以後可不準專門再來找我,第二呢,你們也不要跟別人提起我。”


    聽了墨某的兩個要求,鐵風尋思到:“這胖子也是有夠自戀的,誰沒事又要找他了?我遇了旁人又何必要提起他來。”


    想到這裏,便果斷的答道:“可以,你當真知道‘鐵血峰’在哪裏?”雖說墨某著實救了自己,但也不知怎地,總感覺眼前這個胖子有幾分的不靠譜。


    “咳咳,那陸姑娘是不是也答應小弟了?”聽到鐵風應的果斷,墨某轉頭對著陸星柳問到。聽了墨某的問話,陸星柳想都沒想便點了點頭“恩”了一下,比鐵風還痛快幾分,然後便盯著眼前的胖子,期待他說出‘鐵血峰’的所在。


    墨某清了清嗓子,朝著四周環視了一圈,見周圍旁邊沒什麽人路過,然後神神秘秘的說到


    “此去東麵二十裏,便是落花河,沿著河邊向北一直走,或可找到一些答案。”


    “什麽意思?”鐵風一臉不爽的問到。


    “嘿嘿,不可說,不可說,到時你們便知了,既然已經答完,那小弟便先走一步了,記得兩位答應我的事。”說罷,墨某便抽出了胳膊,拎著那招牌的鐵棒子,匆匆忙忙的走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有什麽急事一樣。


    待墨某背影消失,陸星柳對著鐵風問到:“這家夥神神道道的,也不知說的話可信不可信。”


    “反正我們現在也不知道‘鐵血峰’在哪裏,不如便按照他說的地方走走看,也總比無頭蒼蠅一般徘徊著強些。”


    落花河是洛城旁邊極美的去處,河中碧波蕩漾,岸邊枝葉扶蘇,花香怡人,有道是“千裏鶯啼綠映紅”大抵便是如此了。遠遠的兩個碧人兒朝著河邊緩緩的走來,正是鐵風與陸星柳。老話說“人靠衣妝”當真不假,平日裏陸星柳總是嫌鐵風有些不修邊幅,因此出發前還細心的給他置辦了些服飾。此時的鐵風著一身青色的束身勁裝,搭配著整齊梳理的黑發,在陽光下頗有幾分玉樹臨風的意思。略有些狂放的劍眉加上腰間負的長劍,更是平添了一絲狂野的氣質,一路走來看的不少懷春的少女頻頻迴望。


    而陸星柳自己,則著了一身淡雅的素紗長裙,蓋住了要比同齡人火辣許多的嬌翹身材,左手提了一把油紙傘,右手隨意的搭在了柳腰間。頭發鬆鬆的挽了個髻,一隻淡粉的髻花倒插與於上,白淨的臉上稍施粉黛,朱唇不點即紅,整個人看上去好似一個出了水的蓮花一般,一笑一顰間,常常讓看的鐵風出了神。


    走到了河畔邊,陸星柳看著周遭的美景,用自己勉強能聽見的聲音喃喃道:“落花畔,難道說的就是這落花河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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