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局上看,蘇靖容成就超品,所獲取的收益簡直不可估量。


    如果能夠用穆輕雲在“道業”上付出的代價,換取此事成功,這似乎是完全值得的。


    但事情並不是這麽簡單。


    因為蘇靖容是顯道一係;穆輕雲是氣道一係。二者正好一務虛,一務實。一者利用類似預言之法的玄理精微發揮神鬼莫測的手段——譬如先前傳送玄陽艦之法;但穆輕雲對於神通道術的拆解能力所延伸的“複製”和“破解”,同樣價值極大。


    或許蘇靖容成就超品和道業仙碑第一後能夠更勝;但並不能完全起到“替代”的作用。


    正相反,若是兩位道業上的巔峰人物同時存在,各執一端,那才能保證大晉在道業上的優勢,能夠長久把持。


    盡棄一端,似為智者所不取。


    徐振雲反複思量,忽然問道:“之前蘇姨說過了有關八品登人榜之後的安排——想來您對於自己破境超品,已有成算。”


    蘇靖容意味深長的一笑,道:“這還不是因為你產生的變化!”


    “因為我?”


    徐振雲愕然。


    蘇靖容神色一正,道:“在我最初的計算之中,對於此事並未看得太精確。隻是估量著你若能成就‘八品登人榜’的成就,對於我破境和新法確立的促成,足可起到七八成的奠基之用。剩下的我自己想想辦法,當然也能完成。”


    “譬如現在,倘若不借用‘五榜第一’之法,我自己當然也有辦法補足欠缺,完成破境。整個時間快則一月,慢則半年;終是有成無敗。”


    “但是看到你竟是一舉登上人榜第一,所以我改了主意。”


    徐振雲訝然道:“因為我是人榜第一;所以蘇姨您由此想到通過‘五榜第一’來促成?”


    蘇靖容連連搖頭,道:“不是這個道理。”


    “伱之道路,順流而下難泊係,常在魚龍險處遊。每一步都走到極致,才算盡善盡美。方才你說我猜你若是‘八品登人榜’功成,必在前十,是猜中了;這是溢美之詞。”


    “我並沒有猜中。”


    “因為在我猜測的答案中,從來沒有你戰勝元宸、登頂人榜第一這個選項!”


    “但是你做到了;哪怕是因緣際會,做到的很是勉強。”


    “所以——在你的道途中,隻有步步登峰造極;而沒有‘求全則毀’這個選項。你明白了沒有?”


    徐振雲一愕,旋即思緒快速流動,領悟了蘇靖容的意思,緩緩道:“通俗的說,就是我的道途,時間安排,會很‘緊湊’;就像拚接積木一樣,陰陽凹凸相合,步步圓滿,絲毫不差。在我七品之後,會有其他的要緊事占用時間。”


    “所以,您想盡可能快的完成確立道術,掃蕩廓清之事——最好是將這件事‘鑲嵌’在我八品境這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內完成?”


    蘇靖容笑吟吟道:“聰明。”


    向天問、牧雪晴,兩對目光,在徐振雲身上浮動。


    整個丹心會過程中,他們說話不多;隻是始終對徐振雲保持“關注”;但徐振雲卻沒有在道心棋盤中聽到不忿或拆台的話。


    牧玄環顧眾人一眼,平靜道:“輕雲首座這裏若是不成,我再想想辦法。”


    “今日就此散會吧。”


    ……


    穆輕雲載著徐振雲等四人,迴返萍水居。


    蘇靖容一番話,對於徐振雲頗有觸動。


    徐振雲轉而想到,或許突破口,在自己的“道心棋盤”這裏?如果道心棋盤完成第二個“滿八”,或許新的能力呈現出來,立刻就一舉破局,柳暗花明。


    先前因為極快的速度搜集了七人,所以徐振雲有些“優勢意識”;總覺得滿八將至;但是在天元神廟中的這一戰,遍曆人榜三十六,竟然未能遇到合適的人選,已經錯過了一個不小的機會。


    這件事,也要加緊去做,不可拖延!


    自己的道途,是險峰直上之路;每一次漫不經意的錯過機會,就有可能造成前路歧途,天差地別。


    所以接下來三日時間,徐振雲抽出兩天來,尋到了自認為“或有因果”的辛丹萱、李長青等人加以聚會;但道心棋盤上“小金人”,卻並未生出感應!


    一時之間,審查整個大晉四品以下人物名錄,徐振雲忽然發現找不到合適的人了。


    難道要和上次擊殺“趙恆峰”那樣,到大街上碰碰運氣?


    但徐振雲旋即否決了此念。


    因為心中隱約有一絲預感——之前“小黑人”連殺已經太多;這八品境界的最後一個人物,多半是“小金人”!


    到了第三日上午,徐振雲悠閑坐在自己的座席上,倒上一壺茶,手裏捧著一根竹簡,但是並未打開,隻是在手上摩挲,若有所思。


    思慮浮動,徐振雲感到自己總是錯過了什麽;但一時之間,又捕捉不到!


    空想無益。


    徐振雲旋即起身,來到正廳。


    由於神都附近早已被掃蕩一空;所以目前這個“出鎮分殿”完全沒有業務;幾乎淪為了梁宏博等人的棋牌室。


    天星流修持之道與武道迥異。今日牧雪晴持有特殊的靜坐修行功法,身在洞天秘境之內。牌桌上,正好是梁宏博、葉大川、李炳文、向天問四人。


    梁宏博見徐振雲進來,臉上十分自然的泛出笑容,很會來事的道:“振雲老弟?正好我有些累了;你來替我打兩圈?”


    時過境遷,如今一個尋常的五品修道者,對於徐振雲稱唿“振雲老弟”四個字,已屬輕浮;但梁宏博因為曾經結下的特殊關係,反而可以這麽一直稱唿下去。


    徐振雲略一思量,笑道:“好。”


    梁宏博旋即起身。


    梁宏博麵前,本是空空如也,好像手氣並不甚佳。


    但向天問、葉大川、李炳文三個,聞聲卻是同時伸手一抹,動作麻利,將麵前東西收拾幹淨;然後各自取出兩串“當十”銅錢,放置在桌上。


    徐振雲怔然道:“三位……這是何意?”


    “向天問,你剛剛收起了什麽?”


    如今徐振雲與向天問之間,漸漸改為直唿其名;不再是文縐縐的“振雲兄”、“天問兄”。


    向天問猛地轉頭一望,臉色中平靜中隱藏著警惕,緩緩搖頭道:“沒什麽;取出新籌碼罷了。”


    他說話動作故意放緩節奏;好像要“中和”剛剛快速收起桌前之物的動作;但怎麽看,都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


    徐振雲猛地轉頭,似笑非笑的道:“葉堂主?”


    葉大川幹笑兩聲,和徐振雲對視兩個唿吸,終於擺擺手道:“瞞不過你!你實在太厲害;我當然要換一種玩法。”


    徐振雲目光一凝,旋即明白——


    他也經常參加牌局;但是因為牌技高超的緣故,在最初吃過幾次虧之後,他們都是改玩五文、十文的底番;再不敢一兩銀子起。


    隻是徐振雲原以為大家都是如此;但旋即明悟,敢情隻有他入局時才“小賭怡情”;他們幾個棋逢對手,其實玩得很大!


    徐振雲立刻問道:“你們玩多大?”


    葉大川無奈,隨意一伸手,道:“也沒有太大……畢竟掙點俸祿不容易不是;一兩二兩底番的不大玩得起;但和你玩五文十文的也沒多大意思。向天問身上銀豆不少,咱們互相兌換了些,倒是正合適。”


    徐振雲看葉大川攤在桌上的物品,是十餘枚圓滾滾的小銀豆;每一個不到一兩,最多三錢五錢。


    每一個銀豆,並非鑄造得滴溜滾圓;整體似是圓形,但上麵明顯有不規則的印記;好像複雜的多邊形。


    徐振雲目光落在這銀豆之上,凝視良久,腦海中突然轟然一震!


    他知道自己的“瓶頸”在哪裏了。


    眼前銀豆,和一物神似——正是徐振雲藏在“玉兔穴”中的郢川先生傳承。


    這件東西自從迴家當日感知到“挪移”至玉兔穴之後,這三四天竟然毫無存在感,好像從徐振雲身上消失了一樣!


    此刻重新“感知”,一些念頭,豁然明晰。


    其實穆輕雲遇到登頂“極武仙碑第一”的障礙,利用此機緣突破,不是恰到好處麽?


    如今徐振雲與穆輕雲之間已經建立起充分的信任;而且他的行事風格不在瞻前顧後,而是該激進時激進,毫不手軟。


    再者說郢川先生傳承,和自己的“穿越”沒有絲毫關係,壓根沒有小心翼翼的必要。


    自己完全可以大大方方將其取出。


    有沒有作用,如何發揮作用,穆輕雲觀看之後,以她超然的眼力,自行決斷。


    哪怕無用,也完全不要緊。以穆輕雲的能力,自然能夠找到發揮這件機緣的最佳“場合”。


    為何自己隱隱約約有所抗拒呢?


    稍加剖析,徐振雲立刻找到了原因。


    原來,徐振雲在潛意識深處,覺得大德之間的傳承、機緣,會有強烈的衝突;唯恐穆輕雲得了郢川先生傳承之後,不能再登上道心棋盤。


    所以,心中預設好的計劃,是等穆輕雲登上道心棋盤,先構建了“聯係”;再拿出這個機緣。


    心意明晰之後,徐振雲心中念頭數轉,立刻做出了決斷!


    徐振雲猛地抬頭,對梁宏博道:“老梁,你繼續。”


    話音一落,立刻轉身入室。


    室內隻留下梁宏博等四人,麵麵相覷。


    (本章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幻世道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巡山校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巡山校尉並收藏幻世道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