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一個時辰,實則隻是兩刻鍾不到,蘇靖容心有所感,掌心一探,已將三枚奇物握在掌中。


    這三物沒有看到“飛行”的軌跡,好像是從虛空中探取;但徐振雲心意微動,好像在刹那間感應到了神武天平的氣息。


    蘇靖容手掌攤開後,才發現是三枚五彩斑斕的“五星”,看起來柔和飽滿,倒像是海綿材質;同時實體之外,幾有一種特殊的凜然生氣,仿佛從中散發出“異力”,令蘇靖容的發絲都輕輕飄動起來。


    牧玄略一思量,道:“天元神廟之內,靈體相遇,也掀不起什麽波瀾。這三個觀戰的機會,吾等有一人領頭,也就是了。要不然輕雲首座去一趟吧。”


    “師徒名分,一行四人,本來最善。”


    向天問立刻雙眼明亮。


    牧玄之意,分明是除了穆輕雲之外,另外兩個“名額”留給他牧雪晴,將其作為一個增廣見聞的機會,這當然極合向天問之意。


    果然,穆輕雲點頭道:“我和雪晴、天問同去一趟。”


    蘇靖容輕輕一點頭,掌心一托,那三枚“五星”便分別往穆輕雲、向天問、牧雪晴三人飄蕩而去。各自被掌心接住之後,便自然隱沒不見。


    牧雪晴眉目輕輕一動,似乎有些驚訝。


    剛才她心中泛起一絲漣漪;好像有一個清晰的念頭:如果自己是大晉方麵選中的三人之一,那“五星”便透體而入;如果不是,自己隻是一個轉手之人,欣賞一下那“五星牌符”的質感,那此物就會留存掌中。


    關鍵是這個名單的確立,並沒有一個明確的儀式來確認;乃是牧玄和穆輕雲三言兩語之間隨意決定。


    由此可見,其靈異非常。


    牧子衿笑道:“那看起來,這‘八品登人榜’的壯舉,還需要再等候三日方能見到。好飯不怕晚,那就再等上一等。”


    一直沉默的桓修突然道:“進入天元神廟,是難得的機會。此去,不僅僅是‘觀戰’;一切目中所見,耳中所聽,都是收獲。”


    這卻是對向天問的提點。


    向天問一怔;旋即猛地一點頭。


    此事議定之後,其餘眾人都散盡;在鬥室之內,隻留下穆輕雲、蘇靖容和徐振雲三人。


    蘇靖容道:“既已臻至行止自煉,那便放三天假吧?三日之後,無論功成與否,都會在心元本洲的曆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振雲失笑道:“原來蘇姨對我也沒有信心。”


    蘇靖容微微搖頭,道:“以大勢而言,蘇姨當然對你有信心。但‘八品登人榜’能否成功,隻是你道途之中一個小步驟,無關於成敗本身。步子邁的沒有想象中那麽大,也是有可能的。”


    徐振雲神情嚴肅下來,若有所思道:“蘇姨你的依據何在呢?”


    蘇靖容眸中似乎一絲細微的閃爍,略一停頓,道:“因為……伱的‘八品登人榜’,愈是接近實現,才發現其所造成的影響和推動,要遠遠大於預期。”


    “世界的運轉和更替會不會如此之快,其實我也沒有把握。”


    “尤其是我自己的道術,可謂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自第七極天之中將基礎修為提升到一品,已屬絕大收獲。”


    “蘇姨和一品境時的牧子衿不同;實則心中並沒有超品水到渠成,隻要機緣促進完善、破境必能成功的心意感應;但偏偏你‘八品登人榜’所造成的影響力之雄厚,又足以推動我完成下一次破境。”


    “所以,這其中就構成了矛盾。”


    徐振雲心中一凜。


    直到剛才為止,徐振雲都是沉浸在非常樂觀的情緒中;哪怕穆輕雲提過一次“茲事體大”,他也並沒有放在心上,總覺得八品登人榜,我登定了!


    此事猶如水之就下,不可動搖!


    但是蘇靖容的理由,卻很有力,立刻令徐振雲心中一凜,好像沐浴清冷山泉之中,立刻清醒了幾分!


    蘇靖容,是道業仙碑第二;不論規模,單以推演之功達到的的深度,幾乎就是當世第一。


    而任何一位資質傑出的修道人,對於本人晉階之事福禍攸關的感應,必然都是靈驗無比。


    現在蘇靖容說——


    他沒有破境超品水到渠成的感覺。


    偏偏此事不是因為“八品登人榜”的推動力不夠;恰恰相反,此事之影響力深遠,超出預期。


    那這豈不是預示著自己“挑戰失敗”的意思?


    蘇靖容深望了徐振雲一眼,瞳中光澤幽邃,好像有一點與從前不同的味道;緩緩道:“那就……休息三日吧?”


    徐振雲沉吟數息,忽然一笑,道:“每逢大事有靜氣,這是當然之理。但是儀式感太強,也未免穿鑿。如往常一樣,正常作息,未嚐也不是一種應對之法。”


    穆輕雲點頭道:“不錯。其中自有虛實之分,審慎以待也好,曠達縱情也罷;也是以不變應萬變也好;都是合理的態度。關鍵是你要拿出麵對此前諸多挑戰的心態來;唯有如此,才能找到那一線好運氣。”


    此前諸多挑戰?


    徐振雲心意溯源,立刻想到了得知星墟秘境挑戰是“六合玲瓏塔”之時的心境。


    念頭幾般浮動,徐振雲忽然一笑,道:“我且迴家看看,再做決斷。如果心意契合在家,那明天就未必來。”


    ……


    今日徐振雲的“迴家”,較常日更早一些,進入臥室之後,立刻就能感到外麵天光,甚是明亮。


    推開門戶,小院中冉楚楚耳目極靈敏,立刻就轉過頭來,笑道:“今天倒是迴來的很早。”


    徐振雲也是一怔,笑道:“怎麽一個人在院子裏?”


    卻見小院中,冉楚楚搬一個小板凳放在廊道邊緣;從過道外坐下,等於將小板凳的高度提高了一倍。


    手裏兩枚銀針飛速躍動,輕盈流暢。


    冉楚楚自告奮勇為將來的孩子準備針線活,這些家夥幾不離手;但她從前要麽在後園中幫忙照看兩個孩子;要麽和閑著在家的三嬸四嬸的說說話;要麽去食為天找姐姐徐清霜。


    反正徐清霜在大堂招唿客人,一日也隻得三次;多餘的時間,倒是可以和冉楚楚在後麵的小房間的說些私房話。


    徐振雲隨意走到走廊邊緣坐下,悵然道:“說實話,你和姐姐準備的倒是上心。這是將相夫教子當成人生旅途之中的必經之路,來去匆匆?”


    “我還沒有準備好呢。”


    這是實話。


    “沒準備好”這四個字,當然是針對“生孩子”這件事。


    一方麵是他的修行,畢竟是處在快速的變動之中;整個心元本洲世界,亦是在風雲變幻。二來徐振雲畢竟剛剛年滿十八歲。


    在這個年紀當爹,在徐振雲的觀念之中,總覺得有些倉促。


    冉楚楚噗嗤一笑,並不答話,依舊專注於自己的針線活。


    徐振雲想了一想,總覺得修道中固然要講究心意練達;而“世俗修”同樣如此;好像自己在這方麵有些遲鈍?


    如果真的覺得“過早”那就不能一味的遷就妥協,而是應該和冉楚楚講清楚。說起來“早生貴子”算是一個“流俗之見”,以冉楚楚的本心,未必多喜歡快點生娃吧?


    徐振雲直接道:“如果我和姐姐孩子差不多大,是不是有些不合適?要不然咱們晚兩年?”


    冉楚楚極機敏的轉過頭來,撇嘴道:“那有什麽要緊?徐靜雨和唐懷亭還差著輩呢,還不是年紀差不多。”


    徐振雲一愣,道:“憑你本心,要是真的喜歡孩子,那當我沒說。”


    冉楚楚微微一笑,忽然神情轉為溫柔,道:“你放心。咱們如果有孩子,一定會在合適的時機誕生。”


    冉楚楚好像有一心二用的本領,說話的同時,指尖靈活,針線一點也沒有落下。


    徐振雲隨意一低頭,看著冉楚楚靈活的雙手,若有所思。


    隨意觀看了一陣,徐振雲不由一愕。


    因為冉楚楚手上所織之物,一開始是個小小的“圓筒”;徐振雲心中暗道尺寸是不是太小了一些。


    但旋即“恍然大悟”,這應該是從袖子開始織起。


    看了一陣,徐振雲心道“果然”,因為冉楚楚的針腳方向一變,果然開始“拐彎”。


    但是看著冉楚楚十指如飛的動作,看著針線拐彎之後的飛速成型之體,好像並沒有變成更寬闊的“軀幹”部分,反而愈收愈窄了!


    不知過去多久,等冉楚楚所織之物徹底成型,徐振雲才發現,其實織的是一隻襪子!


    而且是成年人穿的襪子。


    因為冉楚楚連續很多天都在準備小孩子穿的衣服;所以徐振雲陷入思維定勢之中,竟是很長時間都沒有爬出來。


    又等候了一陣,冉楚楚結好線頭,宣布“完功”,又在她身軀右邊變戲法的掏出來一隻,湊成一對,遞送到徐振雲麵前,正色道:“喜歡嗎?”


    徐振雲伸手接過。


    其實這“襪子”花花綠綠,五六種顏色渾成一道,一眼望去並不符合徐振雲的審美,也很難想象是一隻襪子;這也是他剛剛陷入思維定勢的原因之一。


    但一旦觸及實物,定下心來再看,倒是覺得莫名順眼了不少。


    冉楚楚雙手托腮,微笑道:“這是我的心意。遇到重要的事情、或在關鍵的場合,穿上它;或許可以給你帶來好運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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